“大哥，可否跟我说说，王有金到底是怎么死的？”

    李仁满脸愁容，说道：“他是自己病死的。”

    李云鹤问道：“什么病？”

    李仁道：“听仵作说是肺病。”

    李云鹤疑惑道：“是吗？可我听说王有金之前一直在给你当长工，身强力壮得像头牛，怎么会突然发病？”

    李仁有些懊恼道：“那谁知道，人要生病谁也没办法。”

    李云鹤觉得他有意隐瞒真相，便问道：“王有金的妻子，王孙氏，你认识吗？”

    李仁听见这个名字，顿时变得暴躁起来：“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不要听信村里面那些人的一面之词！”

    李云鹤从他的话中听出弦外之音，问道：“水性杨花？从何说起？”

    李仁说道：“她主动来引诱我，我……我堂堂七尺男儿，自幼便知礼义廉耻，怎会做出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说到这里，他突然咳嗽起来，他的妻子从后堂施施然走上前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上放着一只碗。

    “仁哥，该喝药了。”

    李云鹤闻见药味，正是方才庭院里四处飘散的味道。

    此时李老太爷开口了：“云鹤啊，你也看到了，仁儿身体一直不好，喝了很久的药了。我用这张老脸跟你保证，仁儿干不出那种败坏门风的事情。”

    “义儿的事，我不怪你。如今你在衙门里办事，莫要因为公家的事，伤了自家人的心啊。”

    李老太爷言下之意就是：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我们都姓李，而且还沾亲带故。你把我二儿子害死了，我都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想再来搞我大儿子，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云鹤被他这两句话堵得无法反驳，只好将希望寄托在李仁身上，他认真地说道：“大哥，我是想帮你的，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只好用自己的办法去寻找事情的真相。”

    离开李家时，天色尚早。他想起小倩的嘱托，上一次已经对不起她了，这次说什么都要早点回家。

    推开房门时，小倩正在做饭，他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小倩，柔声说道：“娘子，你要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小倩知道相公回来了，但还是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不由得涨红了脸，说道：“相公不许看，等做好了你再来吃。”

    李云鹤笑着道：“好好好，相公不看。”

    他转过身，忽然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空气中依稀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他以为是在李家沾染上的，伸出胳膊在袖子上又闻了闻，却发现气味并不是从自己身上传出来的。

    他循着气味走去，竟来到灶台边。他凑到锅边闻了闻，原来是出自这里。

    “小倩。”李云鹤道，“这锅里煮的是什么？”

    小倩的脸此时更红了，声音细如蚊讷：“没……没什么。”

    这话他哪里能信，揭开锅盖看去，锅里正炖着半只鸡，鸡汤汩汩地翻滚着，香味诱人。

    他用勺子捞了捞，发现了一些让他瞪大眼睛的东西。

    “这是……锁阳，这是……大芸。”他不敢相信锅里面居然有这种难得的药材，抬起头看向小倩说道，“娘子，你……你要干什么……”

    见瞒不过相公，小倩只好如实相告：“大夫说……这些药材炖汤可以……可以帮你。”

    “帮我？”李云鹤一脸茫然，“帮我什么？”

    他立刻想起这药材最大的功效便是补肾，顿时哭笑不得，说道：“小倩，我这么强壮的身体，还需要补吗？”

    小倩说：“大夫说，你补好了身体，小倩就能给李家早点生个孩子，这也是小倩的愿望。”

    李云鹤心里咒骂这个大夫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庸医：“我李云鹤只是现在还不太想要孩子，并不是不举啊！我哪天早上不是一柱擎天？！”

    小倩见他有些不高兴，心知做错了事，说道：“相公不想喝，那不喝便是，小倩这就把它拿去倒了。”

    李云鹤急忙拦住她：“别别别……这药材可不便宜，浪费了多可惜，我喝，我喝就是。”

    两大碗鸡汤喝下肚，李云鹤打了个饱嗝。不多时，一股暖意游便全身，他感觉自己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哎，看来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日早上，李云鹤起床时感到有些腿软，慢悠悠地来到衙门点卯时，正巧遇到在晨练的知县陈世忠。

    “云鹤。”陈世忠叫住他，“来我书房，有话问你。”

    书房里正燃着檀香，烟气袅袅，令人心旷神怡。

    “坐吧。”

    李云鹤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大腿上，有如学堂上的学生一般。

    “书吏做的可还习惯？”

    李云鹤点点头：“回大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哦？”陈世忠道，“何出此言？”

    李云鹤便将近日翻看卷宗的事讲了出来，并详细说了关于王有金的卷宗，以及他在二里村探查到的消息。

    陈世忠并不关心王有金是病死还是被人杀死，他更惊讶于李云鹤醉心于工作的态度，欣慰得连接下来的称呼都换了。

    “云鹤老弟啊。”陈世忠语重心长地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整个衙门一百多人，若能有一半像你这样尽职尽责，阳曲县的黎民百姓便不会再饱受疾苦。”

    李云鹤拱手道：“大人过誉了，小人也只是行分内之事罢了。”

    陈世忠笑了笑：“说得好啊，分内之事，那些人可是连分内之事都不想做、不愿做。”

    “从今往后，你若有什么想法，随时跟我说，我一定倾力相助。”

    李云鹤见陈世忠心情愉悦，便趁机说道：“大人，我想再查一查王有金的死因，我总觉得二里村村民的说法，不是凭空捏造。”

    “好！就依你！”陈世忠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另外，盗马案也交给你去办，这几日知府大人一直在催问，你可要掂量掂量孰轻孰重啊。”

    言下之意，就是让李云鹤抓紧时间查明盗马案真相，以免知府大人责备，至于王有金的案件嘛，来日方长。

    李云鹤点头道：“小人定当竭尽全力，恳请大人答应小人一个请求。”

    陈世忠问：“什么请求？”

    李云鹤道：“时间紧迫，我想让孙大胜做我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