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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河边遇贼

    张麻子见无可奈何,摔门离去,临走时对李云鹤说:“给我看着孙老头,有事向我报告。”

    李云鹤点点头,依旧慢条斯理地干活。

    午饭时,他走进小屋,见老孙依旧躺在床上生闷气,茶饭不思的样子,便把碗筷递到他面前。

    老孙也是饿了,端起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见他吃饱了,李云鹤便安慰道:“这饭是张麻子差人送来的,怕你生气不吃,就没先给你说。”

    老孙有些委屈地说:“这人还知道来送饭,他巴不得把人当牲口使唤。”

    李云鹤笑笑说:“老孙,官家的活不是这么做的。”

    “哼!”老孙有些不服气,“干得快还有错了?”

    “干得快是好事……”李云鹤长出一口气,“但是你想想,你干得这么快,就显得我很慢,咱俩搭班,你这么厉害,就显得我很无能啊。”

    老孙依旧不服:“嘿,你这秀才,我可没这么说。”

    李云鹤笑出声来:“你是没说,但张麻子看了就会这么想。况且,你这么能干,两天的活,你半天干完,剩下一天半干什么呢?拿着官家发的银子,躺着睡大觉么?”

    老孙理直气壮地说道:“活都干完了,不睡觉干什么?”

    李云鹤摇摇头,这老汉当真耿直,坏也坏在过于耿直,继续说道:“你再想想,衙门里那上百号人,整天说自己忙于公务,劳心劳力,稍有差池,还要被上面的人训斥,你却轻松干完活睡大觉,他们能同意吗?不同意的话,自然要给你找点事儿做。”

    老孙抬头注视着李云鹤,眼神里渐渐闪出一丝异样:“到底是读书人,以前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哎……”

    李云鹤见他有所思,有所悟,又说道:“张麻子管着我们俩,他说干什么,我们就干,他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他高兴了,我们自然轻松,他发起火来,难受的不还是我们么?”

    老孙点点头,他没想到,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对官府衙门里面这些人的尿性门儿清,比自己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有心想跟他亲近亲近,却是满肚子搜不出几句好听的话。

    好在自己一身筋骨尚可,帮他多干点活总还可以,便主动要求包揽喂马挑水的脏活累活,李云鹤过意不去,提出二人分担,但老孙执意不肯。后来,老孙两眼急得发红,索性把马厩锁了,不让李云鹤进去。

    一连几日,李云鹤无事可干,只好坐在小屋内闭目养神。

    见他闲得无聊,怕他多心,老孙从马厩里牵出一匹白马对他说道:“骑两圈试试?”

    李云鹤没骑过马,心里跃跃欲试,但想起张麻子的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孙看出他的疑虑,拍着胸脯说:“你放一百个心,我在旁边给你牵着,不碍事!”说着从马厩里牵出一匹白马,马蹄点在地上发出哒哒声,犹如催人奋进的鼓点。

    李云鹤扶着马鞍,踩着马镫就骑了上去。老孙在前面牵着缰绳,他则是双手扶着马鞍,可能是第一次的原因,他总感觉胯下硌得难受,双腿不由自主地就要使劲往里夹。

    “可不敢这样!”老孙口中劝道:“你要使劲这么一夹,马就一溜烟冲出去了,那时俺老孙可拉不住。”

    在院子里骑了两圈后,李云鹤自觉摸着些门道,顿时信心大增,说道:“老孙,我想去外面骑两圈。”

    老孙本想一口回绝,但又不忍扫他兴致,点点头道:“好吧,我跟着你,别走远就是。”

    来到马房外,李云鹤双手抓着缰绳,指挥白马慢慢向前走,“老孙,你看我这样可还行?”

    老孙在身后喊道:“腰背挺直,腿脚放轻松些,你那样骑太累人。”

    李云鹤依言照做,哪知放松双腿后,马儿却停下不走了,他催促几声后仍是不动,小腿不由得使劲一夹,果如老孙所说,这马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他吓了一跳,连忙紧紧抓住缰绳,身体伏在马背上,只觉耳畔风声呼啸,周边屋舍极速后退,老孙见势不妙发足追赶,哪里追得上,心头一惊暗道要坏事。

    马儿一路狂奔,好在这一带较为偏僻,极少有人。马房背后是一条河,平日里二人在此取水,此时河面已结了冰,冰不算厚,难以承受一人一马的重量。

    李云鹤越是害怕,双手双脚就越发用力,眼看就要连人带马一齐落水,他紧闭双眼,心道:“吾命休矣!”

    蓦地,斜地里冲出来一个人影,跃上马背,一手从后面按住他,一手抓住缰绳向后拉,马儿嘶鸣一声,人立而起,再落地时,前蹄距河面已不足二尺。

    李云鹤睁开双眼,庆幸劫后余生,然则惊魂甫定,心儿仍砰砰乱跳,知道自己此番背后有高人相救,欲转头答谢,却被一个声音喝住。

    “别动!”一个清丽幽婉的女声道,“转过去!”

    他感觉有一硬物抵在自己腰上,当下不敢妄动,说道:“多谢女侠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少废话,文绉绉的,谁要你谢?”那女子说着,伸手在他怀里、袖子里摸索一阵,又朝远处喊道:“哥,是个穷书生!”

    李云鹤闻言一惊,“糟了,遇上劫道的了……”

    不远处响起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停在二人身后,一人道:“身上没货?杀人抢马,动作快些,大事要紧。”

    李云鹤闻言吓出了哭腔:“二位大侠饶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小儿……”

    “呸!我最恨你们这些满人的狗腿子!”身后那女子骂道:“求饶也没个新花样,老娘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啊?”李云鹤一听,绞尽脑汁想不出怎么求饶更有新意,只好闭上双眼道:“你应该这么做,我也应该死,杀了我吧,我总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没什么要紧。”

    身后响起匕首出鞘的声音,冰凉的刀刃抵在了他喉咙上,李云鹤浑身一哆嗦,哽咽道:“我不是满人的狗腿子,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如若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