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李云鹤开口问道，“你……如今芳龄几许？？”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寻思道：“相公为什么问这个？是嫌弃奴家年岁小不懂事吗？”

    她悻悻地放下手里的饼，有些委屈地低声回答：“奴家今年虚岁十三。”

    李云鹤惊讶得瞪大双眼，看得出她小，不曾想竟这么小，不过可能是练过几年拳脚，身体发育的已有几分大姑娘模样。

    “如此年纪，当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才是，跟着我这个秀才，却要担柴挑水，挨饿受冻。”

    想到这里，他连连摇头。

    王小倩看不懂他这般奇怪的表情，见他摇头，多半是在嫌弃自己，隐约感到有些难过，鼻子一酸，揉搓着小手说道：“相公不要赶奴家走，奴家以后会努力干活，尽心尽力伺候相公。”

    李云鹤收回心思，尴尬一笑，说道：“小倩，不许你胡思乱想，我从来没有要赶走你的意思。”

    见她放下心来，李云鹤又问道：“小倩，我昏睡了多久？”

    王小倩抬起头，回忆着过往的日子，每一天皆历历在目，又看向墙上划的痕迹，低声说道：“相公已病了四个月了。”

    “四个月？”

    李云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斑驳的土墙上刻满了一道道划痕，盘算着小倩这四个月来经受的痛苦，躬身拱手道：“小倩，真是苦了你了。”

    大抵是为他的话所动，小倩眼角留下泪来，再也忍不住，扑在李云鹤身上放声痛哭。

    二人正说着话，屋外传来响动声，有人推开院门进来了。小倩抹去泪痕，出门去瞧时，顿时拔高嗓门喊了起来：“怎么又是你？快走！这里不欢迎你！”

    李云鹤见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灵堂上撒泼耍横的堂哥李义，听小倩话里的意思，这人还是个惯犯，想必是三番五次上门轻薄自家媳妇。

    “哟，云鹤在家呢？嘿嘿嘿……”李义嘴上问候着李云鹤，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小倩说道，“我爹说了，我这个秀才兄弟身体还没好利索，叫我来看看，这不，还带了些补品，帮兄弟调养调养……嘿嘿嘿……”

    “调养调养”这四个字，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像是没安好心。

    “相公身体好得很，不需要你来假惺惺地充好人。”不等李云鹤说话，王小倩呛声道，“我们不稀罕你的东西，再不走时，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就去院门口寻顶门杠子，面前这人若是手脚不规矩，少不了给他来点痛快的。

    李义知道这小妮子是雷声大雨点小，装腔作势吓唬人，所以并不怕她，而李云鹤在他眼里，跟痨病鬼没什么区别，所幸厚着脸皮道：“哎哟，秀才还没发话呢，这李家什么时候由女人做主了？”

    一句话噎得小倩无言以对，转过头看向自己丈夫，希望他给自己撑撑腰。

    李云鹤打量着这个堂哥，面色泛黄，眼窝深陷，脚下有些虚浮。要说痨病鬼，他比自己更像，想是这些年在烟花之地掏空了身子，又染上了烟瘾，就这样的人还敢三番五次上门聒噪，看来我这秀才当真是被他们欺负惯了。

    君子报仇，就在当下。

    “原来是二哥啊，稀客稀客。”李云鹤从小倩手里接过木棒，面对她难以置信的眼神，柔声说道，“放心，交给我吧。”

    他手里拿着木棒，上前一步拱手道：“多谢二哥前来探望，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真是太见外了。”

    李义见这个堂弟不但不气，反而对自己作揖行礼，真是窝囊的穷酸秀才一个，这娇滴滴的小媳妇，早晚是自己嘴里的肥肉。心里不疑有他，笑着将手里的礼物递上前去。

    李云鹤瞅准时机，拧腰纵臂，用尽全身力气，手中木棒自下而上撩出，不偏不倚，正中对方下半身。力道之大，余劲散去时，自己险些没站稳。

    李义哪里想到这个窝囊堂弟会暴起发难，等他反应过来，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两腿之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

    那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更无法缓解的痛，疼得他浑身直冒冷汗，瞪着眼，张大嘴却说不出话来，带来的东西扔得满地都是。

    他一手捂着裆部，一手指着李云鹤：“你……嘶……你……哎哟……”

    李云鹤厉声道：“念在同族份上放你一马，再来我家骚情耍横，我把你那玩意儿割了喂狗！”

    李义本想搬出老太爷吓唬吓唬二人，看这架势，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们这对天杀的狗男女，给老子等着！”李义撂下狠话，弓着腰一拐一拐地退出院门，心里记下这笔账，一定要这两人吃不了兜着走。

    “慢着！”李云鹤把木棒向地上一顿，“回去向老太爷问好，谢谢他的一番美意。”

    等在院外的几个泼皮见李义狼狈折返，上前问道：“二爷，怎么这就走了？这账还讨不讨了？”

    “讨你娘的西北风！”李义骂道，“王八蛋！人都醒了，讨个鬼……”

    李义躬着身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几个泼皮无缘无故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背地里骂道：“叫你声‘二爷’，还真把自己当爷了，也不看看自己那副狗样子，比吊死鬼强不出三分，回去告诉掌柜的，就说你赖账不给，有你好果子吃。我们走！”

    王小倩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不禁看得呆了，自己这个相公，从来都是弱不禁风、病恹恹的样子，说话也是文绉绉地，怎么今天像是换了个人，有危险时把自己护在身后，他变得那么……那么高大英武，自己居然很……喜欢。

    李云鹤关上院门，转身见自己媳妇儿眼含秋水，面似桃花，上前两步伸出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早上刚梳好的发髻，被他弄得散开来，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落在两肩上，搭在胸前。

    王小倩吓了一跳，这大白天的，不知道相公要做什么，脸颊浮现出一朵红云，连忙转身跑进屋里，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下一刻，门又自动开了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