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梦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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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小雪花

    是夜,月明星稀,万里无云,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满了整个碎月山庄,斑驳的月光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卖力地奔跑着,他正是白槿。

    深夜的山庄里,万籁俱寂,只有零星的几声虫鸣,白槿不一会便走到了前几天才攀爬的黄泉阶梯,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微微喘气望向深不见底的山林。

    如果此时他选择进入山林,就必须继续往下走,因为山林的入口就在黄泉阶梯下方一点,即使他能活着回来,也必须再次直面黄泉阶梯的考验。

    望着漆黑的如同野兽血盆大口般的山林,白槿赶紧摇摇头把恐惧甩开,没有犹豫直接跑下阶梯,冲进了山林。

    “等着我,你千万不要有事!”白槿心中默念。

    山林地带坑坑洼洼,崎岖难行,加上树木枝繁叶茂,月光也难以照亮这里,白槿几乎是摸黑下山,黑夜中,白槿不敢大意,运起天山内力,施展起龟息术,这是天山派弟子面对恶劣环境,把自身消耗将至最低的功法。

    然而漆黑的环境还是严重妨碍到了白槿,他脚下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摔了下去,他滚落途中,身上被荆棘灌木划破,到处是血痕伤口。

    不知滚了多久,撞了多少杂草荆棘,白槿终于停了下来,他艰难地用双手撑着地面,轻轻站起,“噗!”吐掉了嘴里的杂草,便开始仔细观察周围情况。

    周围树木参天,因为是春天,所以枝叶还不算繁盛,能看见些月光,很快他在不远处发现一条蓝色的绳子,白槿赶忙跑去捡起来对着月光观察起来,这蓝色的绳子正是叶雪晴手腕上的花绳,上面还有淡淡的血迹,拿手指轻轻蘸了下,发现绳子略有潮湿感,叶雪晴应该没走远。

    白槿闭上双眼,凭借风的吹动,细细嗅着气味,同时集中精力,聆听周围的风吹草动。

    “在西南方向,有淡淡的血腥味,我得快点过去!”很快白槿捕捉到了那一丝丝缥缈的味道,他没有选择,越快赶到,叶雪晴就越安全。

    他没有盲目地快速奔跑,而是小心谨慎的施展天山轻功,踏雪无痕,经过多次练习,他已经能熟悉运用,传闻这门轻功练到极致后,天山的祖师爷,穿着铁靴在雪地上走路,居然能够不留下任何痕迹。

    白槿轻轻踏过落叶草丛,不曾发出一点声响与波动,不一会,白槿看见了叶雪晴,躲在一棵大树下,双手抱膝,脚上有着一道细长的血痕,应该是跌落下来,被划伤的吧,情况不容乐观,需要赶紧处理。

    叶雪晴之前负气出走,不小心跌落山林,现在这黑暗的环境里,自然是又惧又怕,恐惧与不安萦绕着她,加上脚上的伤痕,让她身体不断的颤抖,发出小声的呜咽,她再也不想在这里呆着了,她好希望赶紧回到房间里,但是现在无助的她,心理防线已经濒临崩溃,各种可怕的传说在脑海里浮现,各种吃人的妖怪野兽仿佛就在黑暗里盯着自己。

    “谁来救救我……”叶雪晴此刻绝望又无助,忽然一道黑影降临到她身边,她吓的要大喊大叫,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那只手的主人正是白槿。

    叶雪晴充满恐惧的眼神看向白槿,白槿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中间,嘘了一声,示意她噤声。

    看见了认识的人,叶雪晴的恐惧消散了许多,但接着她发现了来的人是白槿,满腹的委屈,愠怒蔓延开来,抓住白槿的手掌,就咬了上去。

    “嘶~”冷不丁被咬,白槿倒吸一口冷气,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知道她肯定在埋怨自己,所以没有吭声,只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叶雪晴的头发,叶雪晴身体微微颤抖了下,但还是没有松口。

    “对不起,我之前练功走火了,伤着你了,那个……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接下的话,你也可以边咬着边听我说……”白槿轻轻拍了拍叶雪晴的后背,柔声宽慰道。

    “谢谢你在我昏迷的时候,帮我擦汗,哪怕手被烫伤了也没有放弃,伤害到你,真的很对不起。”

    “叶师父,庄主他们也在搜寻山林了,我们一定能成功获救的。”

    看见白槿天蓝色的眼睛,清澈明净,一脸坚定,原本的清秀的脸庞,也有了几道血口,裤子更是破破烂烂,身上血迹斑斑,叶雪晴心头一酸,松开了嘴巴。

    白槿此刻的手掌边缘,已经有了两排深深的牙印,不住地往外冒血,叶雪晴轻轻抓过白槿手掌,把血迹舔去,看向白槿。

    “对不起,你还疼吗?”叶雪晴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不安地问道。

    白槿温柔地笑了笑,摇摇头示意她没事,随后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瓶子,看着小瓶子没有受损,白槿长舒一口,这是白家珍藏的白玉膏,十分的珍贵,平时他娘亲,都会给他塞上以防万一,此药对于外伤有奇效,止血快速防止伤口感染恶化,而且能快速愈合伤口,不留疤痕。

    白槿缓缓把叶雪晴受伤的腿放直,发现她的伤口很深很深,面色凝重,“你伤口很深,我需要把你裤腿割开,可以吗?”

    叶雪晴红了脸,随后点了点头。

    白槿立刻动手,从怀里拿出那柄朴素的短剑,小心翼翼地把叶雪晴裤腿割开,露出了她光滑洁白的玉腿,白槿看得面红耳赤,但是很快他抛开了杂念,轻轻地把黏在伤口的布料弄下,以方便上药,随后把那一小瓶白玉膏缓缓地涂抹在叶雪晴伤口上,白玉膏的味道清香扑鼻,抹在伤口上,根据以往经验,雪晴立刻咬紧牙关来面对即将到来的剧痛,想象中的剧烈疼痛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凉又温暖的感觉。

    抹完一瓶白玉膏,白槿快速撕下身上的衣服,作长条状,给叶雪晴包扎好,便长舒一口气,坐倒在叶雪晴旁边,背靠树桩休息,他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稍事休息,他看向叶雪晴,轻轻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想起白槿不顾危险,爬下山坡找自己,明明自己浑身是伤,还是义无反顾地把最珍贵的药留给了自己,看向白槿血迹斑斑的双腿,叶雪晴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下。

    “明明你自己浑身是伤,却为什么一点也不关心你自己,你怎么样了?”

    白槿赶忙起身,帮她擦去眼泪,“我没事的,你赶紧调息,等会我们就动身出发。”

    两人隔阂已然消除,叶雪晴乖巧地点了点头,白槿也在她旁边坐下,抓紧时间运功疗伤,所幸都是皮外伤,在天山融雪功的帮助下,白槿伤口处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不一会,这层薄冰缓缓裂开掉落,白槿皮肤完好如初,又变得白皙整洁起来。

    “呼……”白槿收功长呼一口浊气,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少女,水汪汪的眼睛,明亮亮的,微红的脸蛋非常可爱,发现白槿在看她,略感羞涩的她,轻轻拨弄着手指,低下头去,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我叫白槿,请问姑娘芳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呢。

    “叶雪晴哦,下雪的雪,晴天的晴,你可以叫我雪晴,或者……或者……”叶雪晴红着脸低下头,脑袋快要埋进膝盖里了,然后偷瞄了白槿一眼,“或者叫我晴儿也不是不可以……”

    白槿点点头,“好的,雪晴。”随后他发现叶雪晴鼓起嘴,略微失落地把头扭在了一边,白槿会意,嘴角轻轻闪过一丝微笑,“那……晴儿?”

    “随便你怎么喊,我又不在意……”叶雪晴转过身去,不过白槿仍然听得出那话里藏不住的笑意。

    初春的山林,夜晚还是有着阵阵寒意,山风轻拂而过,叶雪晴打了个寒颤,往白槿身边挪了挪,白槿见她有点打哆嗦,解开自己的外套,给她衣上,他的外套是白家找河北最好的裁缝订制的,此物用料极为坚韧轻盈,而且御寒能力特别好,漆黑的外套上带着暗金色的梅花花纹,深受白槿喜爱。

    叶雪晴一怔,“你的外套给了我,你不冷吗?”

    白槿微微一笑,搬来了一些干枯的树枝,把内力汇聚于手上,然后轻轻一个响指,他的指尖闪烁起了微弱的火花,点起了篝火,“这样就暖和点了。”

    叶雪晴睁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议,白槿略带自豪地说道,“白家人天生就和火打交道哦,所以我们不是很怕冷。”

    随后叶雪晴伸手摸了摸白槿的头发,“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

    白槿一声苦笑,微微往后一缩,苦涩道“小时候体弱多病,有一次大病一场,病好之后头发就变成这个颜色了,是不是感觉这个颜色很吓人?”

    “怎么会,才不吓人!”叶雪晴握住白槿纤细的手,指向了天空“你看,雪花不也是这个颜色嘛?”

    霎时间,北风渐起,天空竟然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雪花,白白的,随着风,在空中打转,随后飘向了远方。

    白槿伸出一只手,看着细雪落于掌心,又迅速消散,对着叶雪晴笑道,“这里的雪可真温柔啊……”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雪花好不好?”叶雪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白槿。

    “嗯。”白槿点点头,“你不生我气了吧,以后我们算是好朋友了吗?”

    “哼,那得看你以后还打不打我了,你要是答应我,不再像今天这样,和你做朋友也不是可以啦。”叶雪晴嘟起嘴巴,双手环于胸口。

    “我今天不是有意的,那是我不受控制……”白槿委屈道。

    “哼,不是故意的也不行,反正你以后不许打我!”叶雪晴一脸的不容置疑说道。

    白槿无奈一笑,“好好好,听你的行了吧,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对你动手的。”

    说罢弯起食指,在叶雪晴高高的鼻梁上,轻轻地刮了一下,“我娘以前也这样刮鼻子和我立下约定的,代表信守承诺。”

    “嘿嘿嘿,我就知道小雪花,你最好了。”叶雪晴眉眼弯成了月牙,开心的笑道。

    白槿抬头看向天空飘洒的细雪,嘴边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心里默念,“娘,我终于又遇到了一个不害怕我的好朋友了,我答应她了,以后会成为她的小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