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近郊，一排破旧民房上漆上鲜红的“拆”字，民房一片漆黑，独有一盏昏黄灯光还在坚守。

    “杨贞，我回来了。”吴诚脸色苍白，将家门推开。

    啪——

    “你还知道回来？我欠了多少帐你知道吗？？”一个中年妇人将巴掌收回，脸上细小的皱纹轻微颤抖，“你这几天去哪了？”

    “我……不知道。”吴诚左手扶住脑袋，努力想要回忆起什么，但得到就是一片黑暗，像是被人刻意抹去的胶卷一般模糊不堪，让无法看到其中的情节。

    “警方说你杀了人。”杨贞脸色微白，眼睑下浅淡的黑眼圈使得整个人都憔悴不少，“我知道你不可能杀人的，是不是有人让你顶罪？”

    “我不知道。”吴诚摇头，记忆缺失让他痛苦万分，莫须有的罪名加诸在自己身上，而偏偏自己丢失这段记忆成了关键，一股无处发泄的苦闷充斥全身。

    “爸爸？爸爸回来了。”这时从里屋探出一个七八岁小姑娘，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洗得发白，看到吴诚站在门口，双眼一亮，直接扑了过来。

    “囡囡？”吴诚一愣，本能地将小姑娘保住，抬头看向杨贞，眼中满是不解，“今天不是周二吗？”

    “我没让囡囡去。”杨贞一把将小姑娘从吴诚怀中抢了过来。小姑娘几天没有看到父亲，显然想和父亲亲近，此刻在杨贞怀中想要挣脱，杨贞手掌揉着小姑娘的脑袋，安抚着她的情绪。

    吴诚把手向前伸了伸，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轻声道：“这学期的学费还没补齐，学校那边听说了你杀人的事情，让囡囡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

    “这怎么行？”吴诚双目一睁，斩钉截铁道，“我去跟老师讲，说什么也不能让囡囡休学。”

    “好啊，但咱们也得把学费补上。”杨贞语气也变得不客气了起来，去学校去求老师她怎么没试过，若是吴诚没犯案还好，还能跟老师求求情，但现在是吴诚杀了人，别的不说，单单是同学的议论，囡囡就受不了了。

    “可……”吴诚没了声音，家里连吃饭钱都没有了，拿什么来交学费呢？

    “家里也打电话了。”杨贞摸着小姑娘的脑袋，小姑娘懂事地没有出声，享受着母亲的抚摸，“爹肝硬化，需要做手术，至少三万。”

    “之前不是说爹腰老毛病犯了，要去检查一下吗？”吴诚感觉自己的世界在逐渐崩塌，精瘦的身躯不断摇晃，蹲在地上，一股无力感油然而出。

    钱钱钱，自己上哪找到这么多钱？

    “咱们有钱……对，咱们有钱。”吴诚喃喃出声，像是想起什么，惊喜道，“你等着，马上就有钱了。”

    吴诚跑到屋后，在后面的土地上，用手挖了起来。

    “有的，一定会有的。我就把钱埋在这儿。”吴城眼中猩红，指缝中的泥污已经带着红色，却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

    “囡囡，回屋去看书。”杨贞看着越挖越快的丈夫，罕见地平静下来，强忍住内心的惧意，遮住孩子的双眼，将她退回屋里。

    这里的土壤还算宽松，短短五分钟后，在吴诚的挖掘下，一个鼓囊囊的黑色尼龙包露了出来。

    “看，我就说有东西的。”吴诚脸上露出十分灿烂地笑容，将还有一半埋藏在土壤中的尼龙包一把拽出，将拉开拉链的手有些颤抖，露出里面的红钞，吴诚还嫌不够快，将尼龙包翻转过来，红钞散落一地，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也顺着红钞掉落下来。

    秋风吹过，吴诚打个寒颤，刚刚的狂热缓缓消散。

    “吴诚。”五分钟时间，已经足够杨贞接受这一切，刚刚的畏惧之意消散少许，两眼中平静异常，“告诉我，你真的是不是杀人了？”

    “没有，我不可能杀人的……”吴诚脸上笑容缓缓僵硬，一把将尼龙包扔在一边，连忙否认道。

    “那你钱从哪里来的？”杨贞死死盯着吴诚，似乎想要看穿他的本质了，逼得吴诚向后退了半步。

    “我从老板那里拿的工资。”吴诚脸部的肌肉向上牵引，露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随后补充道，“我还跟老板打了字据呢。”

    杨贞死死看着吴诚没有说话，声音在此刻沉寂下来，吴诚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自首吧。”杨贞轻叹一声，脸上的皱纹在此刻显得更为深刻，“不要在逃了，我和囡囡等你出来。”

    吴诚干笑几声，声音像是被扼住脖颈的乌鸦：“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为什么要进去？我要是进去了，你和囡囡怎么办？”

    “离开了你，我带着囡囡也能活下去。”杨贞语气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淡，“你安心进去就好。”

    “都说了，我没有杀人，你怎么不信？”吴诚嘶吼出声，两眼通红，就像是即将脱离牢笼的猛兽。

    杨贞见状向后一退，一脸戒备地看向吴诚，这让吴诚更加心灰意冷，开始剧烈喘息起来，身形连同屋内灯光下的暗影开始晃动。

    嘀——

    一阵刺耳的警笛声传来，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被瞬间引爆。

    “你报警了？”吴诚看向杨贞，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喃喃出声道，“我只是想回家……”

    杨贞也是一愣，她一直站在此地，哪里有时间报警？连忙摇头道。“我没有报警。”

    “我拼死拼活都是为了让你们过得好一点，你们为什么偏偏不让我好好活着？”吴诚嘶吼出声，捡起地上匕首，向前扑了出去……

    ——

    三分钟后，邵东带着一队警察从警车上下来，看着墙上的血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把将门踹开，看着地面上尸体，立刻上前查看，尸体温度还未消散，睁大的双眼凝固着那时经历的恐惧与不解。

    “邵哥，后面……”

    “先叫救护车。”邵东打断了身后那人的话语，立刻吩咐道，“小安，你留在这儿，剩下的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