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儿姑娘强撑笑容，仍是不死心，固执道：“奴家不懂这些。”

    “好好好！”

    甘白冷笑着站起身来，指着茗儿姑娘，随后朝着杨落堂问道：“县尉可知？”

    “自然，此刻便在前去卫府拿人的路上。”杨落堂看着有些呆滞的茗儿说道，“你可曾见过卫辇所雇的凶手？”

    茗儿眼中盈满了泪珠，轻声道：“不曾见过。”

    “无妨，抓到卫辇后就能知晓了。”杨落堂回身嘱咐道，“让甘县尉不要顾忌卫府面子，直接拿人，若是卫府拖延阻拦，便全部押起来。”

    甘白当然明白，巡察使入城之日越来越近，不能再拖沓了，他看了看垂泪的茗儿一眼，有些迟疑，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递给杨落堂一个小心的眼神，连忙离开。

    “告辞！”

    拱手告退，走得风风火火。

    房门被关上，一片寂静。

    茗儿姑娘盯着地面神游，杨落堂看着外面的月亮。

    突兀的安静像一层薄纱轻轻笼住两人的心绪。

    “这茗儿难道当真不是伪扮山魈的真凶？”

    “虽然蓉姐说许因遇害那晚茗儿身体不适没有接客，早早睡下，可没有人能确定她晚上到底有没有离去。”

    “如今借助甘白来此的机会将案情分析讲出，一旦卫辇落案，必能知道真凶下落，她如果不趁此机会动手，就只能等着官府上门。”

    “除非……她真不是真凶。”

    “亦或者，在于我演戏。”

    杨落堂心思急转，那轮月亮虽然皎洁，却无法在他的眼里存留片刻，饶是他知道此世有妖邪，心中早有准备，如今也有些发慌。

    将自己与疑似妖邪的女子关在一起，心脏跳得实在厉害。

    上下两辈子加起来，杨落堂是一次妖邪都没见过，纵使自己实力不错，也难以免俗，人还是恐惧未知的，天知道自己一会儿要看见什么。

    这种两人全都一言不发各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诡异气氛持续了不多时，在大堂内听曲的客人们便听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悲戚哭声从二层某处房间内传出。

    杨落堂也是被这毫无预兆的哭声吓了一跳，连忙侧身来看。

    “求杨公子网开一面，小女子什么都没有做啊！”

    茗儿姑娘跪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

    若是外人见了，说不准还真会心软，可杨落堂整理思绪，丝毫不为所动，背负双手，语气冰冷。

    “那卫辇雇凶杀人一事你知而不报，便是包庇罪犯，还叫什么都没做？”

    老何听从他的吩咐亲自盯梢葛老头，发现那家伙这几日来每天都是大手大脚，花销甚多，经过粗略估计，抵得上他儿子整整三个月的月俸。

    加上葛老头一直散播山魈杀人的谣言，便不难得知定是他人授意，而葛老头收了不少钱。

    潮州州权担忧巡察使从而向施压甘县尉，此事可以理解。

    但命案发生后短短几天内，便有不少风言风语，言辞中多是讽刺平康县不敢捉拿山魈，意图纵凶逍遥在外。

    这要是看不出端倪，那他杨落堂可真就是愧对前世的影视剧了。

    “小女子害怕报官之后被暗中报复……”

    一个弱女子，有这样的担忧实属正常。

    但是杨落堂却冷笑一声，顺水推舟斥责道：“所以呢？你就可以蒙蔽官府了吗？”

    “卫辇所雇之人穷凶极恶，若是他此次走脱，不知要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那卫辇，雇凶杀人，往后你被他赎了去，可还能睡一个安稳觉？”

    “你难道要守着这个秘密一辈子吗？”

    “如果哪天卫辇担心你泄密，甚至是你不如他意，会不会也要将你……”

    “何其短视！”

    面对着杨落堂的责骂，茗儿姑娘如同恍然大悟一般，凄声道：“茗儿一时被蒙蔽，如今幡然醒悟，求杨公子指点迷津！”

    杨落堂重重吐出一口气，说到底，若此人不是真凶，那她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倾心许因，却被卫辇活生生拆散，碍于卫府权势，一介青楼女子如何敢报官，往后甚至还要委身于他。

    此等惨剧，若是自己没有及时发现，或许不知多少年后，便又是一桩命案。

    可直到如今，杨落堂也没有完全信任茗儿，她的种种表现同样是顺水推舟也说不定啊。

    不过，在目前没有另外铁证的情况下，便还是将她当做一个一时脑子不清的苦命人好了。

    “你可曾见过真凶？”

    面对杨落堂第二次问话，茗儿此时并无隐瞒，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部讲了出来。

    “未曾见过，但奴家曾经听卫公子讲过，此人乃是他通过黑市所雇佣，身怀傀儡奇术，好像还是一个门派的弟子。”

    “什么门派？”杨落堂眉头一皱。

    “似乎是……广。”茗儿面色痛苦，一阵挣扎过后，只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

    “广？”

    杨落堂来此世时间不长，压根就没有了解过江湖门派，因此并不知道这广字是代表什么门派。

    就是这略微分神的一刹那，那茗儿脸上的痛苦之色愈发浓重。

    “你怎么了？”

    杨落堂注意到了异状，连忙询问，浑身却早已经元炁流转，做好了防范。

    可茗儿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见到这种诡异的情形，杨落堂不敢妄动，方才这茗儿只是吐露了关于那真凶门派的一个字便昏死过去，岂不是正好说明真凶有手段限制于她？

    山魈，懂得这种法门吗？

    背后定是有奸人作祟！

    ……

    夜幕中，几道身影攀附在屋顶之上，全都身着夜行衣，蒙面。

    “三师兄，二师兄他们何时能到？”

    一个软糯的女子声音低低响起。

    “六师妹莫急，半刻便到。”

    三师兄伏在屋顶，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窄小的院子。

    他们几人经过三日搜寻，已经能够确定此番要寻找的贼人便在此处院中。

    眼下要做的，便是等待六人汇合，将贼人一举拿下。

    片刻之后。

    三道身影几个起落之间便飞上屋顶，六人终于汇合。

    “身份！”

    “暗号！”

    在通过之前约定好的暗号互相确认了身份之后，师兄弟几个这才聚在一起。

    这不是小题大做，而是担心那贼人有所察觉，先将他们中的一人制成傀儡混杂其中，等到交手之际便会遭到暗算。

    “这贼人在潮州城经营数年，手段诡异，千万要小心行事，不得贪功冒进。”

    “即便此番无法得手，也要以保全性命为要，再做打算。”

    二师兄语气凝重，他可不想让自家师弟师妹在这里送了命，“一次不成还有下次，命没了，可就没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