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侯爷有点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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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认真的师父

    沈煅刚用完晚膳,门外侍从禀报,墨老夫子来了。

    墨老夫子墨子非,曾是太子心腹,以前专门为太子讲经授业,太子亲自为公子煅指定的老师,专教经史及诸子百家,在靖远侯府地位超然,虽说公子煅顽劣,但看在太子的面上,对老师还是尊敬的。

    听说老师来了,沈煅急忙命人快请,墨子非已经衣带飘飘,昂首阔步的走进内室。

    “不必起身,不必起身,听说公子醒了,老夫还是不放心,特来探望公子。”沈煅作势要起,墨子非疾走几步,将他按倒在床上说道。

    “被驴踢过的额头还疼吗?”墨子非看着沈煅高高隆起的额头,关切的问道。

    “还好,还好,已经好多了。”老夫子话说的过于直白,沈煅脸色有些尴尬。

    墨子非像是没看懂沈煅神情,自顾自说道:“没能教好公子,致使公子行为不检点,受了伤,说来老夫也有责任呐。”

    “都怪我一时糊涂,大意了,和师父无关,此事不必再提了。”沈煅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探讨下去,拿起旁边桌上的一盏茶,一饮而下。

    墨子非见微知著,顺着自己的思路引申开来,絮絮叨叨:“公子今天拉了毛驴的尾巴,驴踢一下倒还算罢了,他日万一再搬牛的犄角,被牛角撞到额头,亦或撞到眼睛,那可如何是好?正所谓防微杜渐……”

    “噗……”沈煅一口茶水喷出来,咳咳,这个老夫子,联想力够丰富,都说到哪儿去了,看周围的样子,我这又不是穿越到了西班牙,扳牛犄角干嘛?

    茶水喷了一地,墨子非与蝶妹衣服上也没能幸免,蝶妹顾不得自己身上茶水,急忙上来给沈煅和墨子非收拾。

    墨子非丝毫不介意,一边抖落身上的茶水,一边继续说道:“总是公子素日行为不够检点,不能养胸中的浩然之气,太子从众多大儒中选中老夫,来为公子授业,可四年来公子毫无长进,老夫怎对得起太子的重托啊。”

    老头子只管自己絮絮叨叨,沈煅满腹心事哪里听得下去,他打了个哈欠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师父先回房早点休息吧!”

    “老夫怎么能现在睡?”墨子非从袍中取出来一卷书,“今天公子这一昏迷,耽搁了功课,老夫今晚一来探病,二来也是给公子补上今日功课才好。方才差点忘了大事,这人啊,真是不能太过啰嗦,公子以后也要牢记这一点,有时候说着说着就收不住了,虽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呃,咱们开始正式授课。”

    这番话说的沈煅目瞪口呆,心说道,我这都伤成这样了,您老人家还来上课?

    蝶妹却似乎习以为常,她搬来一张座椅请墨子非桌前入座,墨子非危襟正坐,徐徐展开书卷道:“公子,今天的《大卫通鉴录》咱们该讲我大卫国宣帝实录了——宣帝讳去疾,英帝长子也,母……”

    墨子非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的吟诵起来,沈煅初时听起来倒也新鲜,有几分趣味,当小曲听,也未尝不可。

    但随着墨子非的吟诵,真如安眠曲一般,或许大脑中保留了一些公子煅的习性,沈煅觉得眼皮逐渐沉重起来,过了不多时后呼吸渐渐均匀,竟然进入了梦乡。

    墨子非似乎见怪不怪,也不去叫醒他,继续摇头晃脑,低吟浅唱。

    在墨子非的催眠下,这一觉沈煅睡的格外香甜。

    年轻还是有年轻的优势,三天后,沈煅除了额头还有些青肿,其他的全然无碍了。

    三天中,府中的上上下下都来探过病,唯有公子煅的剑师,始终没有露面。

    靖远侯府上有两位老师,一文一武,都是太子沈煜亲自从自己身边选的人,传授公子煅剑法的是太子府的剑师司马烟。

    司马烟据说是西域大雪山金光丹阳顶的著名剑师,因误冲撞了玉鼎山孔雀王,被孔雀王座下十二位护法尊者追杀,一路打打逃逃跑到了中原。

    终于在京城外翠微山前一战,十二位护法尊者全数战死,司马烟也只剩了半口气,碰巧被前来打猎的太子沈煜救起,集京城全数名医之手方才救回一条命,自此后隐居太子府中,多年来被太子煜视为心腹。

    公子煅自幼失去母亲,太子向来看顾这个弟弟。四年前,卫国群公子离京就封,在公子煅离京之日,太子便派遣司马烟与公子煅一同来到靖远,将弟弟托付给了司马烟。

    司马烟喜欢清净,他自己住了一个跨院,在靖远侯府的西侧,沈煅穿过府中池塘上弯弯曲曲的小桥,又走过一个花园,迎着夕阳跨进了司马烟的院子。

    院中剑光如电,照的院落生辉,司马烟正在练剑,“好剑法!”沈煅不由得暗赞一声。

    在他前世生活的时代,武学已经没落,剩下的只是花架子,大家无非玩个花拳绣腿,什么闪电五连鞭,接化发,相互吹捧几句混口饭吃,但眼前这个高武时代,让沈煅大开眼界。

    司马烟身形如一头鹰隼搬穿梭回翔,剑招凌厉古朴,劈刺之间光芒四射,剑气纵横,沈煅迈进大门便即停步,散发的剑气偶然从脸庞掠过,刮得他脸颊火辣辣的。

    司马烟长剑舞的兴起,一声清啸,身形拔地而起,空中打了几个回旋,沈煅正要鼓掌喝彩,陡然见司马烟连人带剑如离弦之箭向自己射来。

    “啊……”沈煅惊叫一声,额头一凉,司马烟身形落地,收起手中的长剑。

    “公子身体今天好了?”司马烟问道。

    “没什么大碍了,这几天没见师父,过来瞧瞧。”沈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

    “来吧,公子请屋内坐!”司马烟一边陪沈煅往屋里走,一边说道:“我这个做师父的没脸面去探望公子,太子将公子托付与我,公子剑术内功身法无一进展,公子如若有尺寸长进,额头岂能被区区一头毛驴踢到,唉……”

    被毛驴踢了一脚,一文一武两位老师都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沈煅脸上微微发热,“这件事也不能怪师父,都是弟子无能,师父满身绝学,我却没有学到一点皮毛……”

    司马烟很是诧异,他平生第一次见到公子煅有自责的意思,随即安慰的摇摇头道:“公子倒也不必过于自责,剑术没有长进,也不全是因为公子不用心,咱们大卫以武立国,当年太祖开国,一根棒打下六百座军州,后化棒为剑,终成一代剑圣,此后昭帝、成帝、宣帝等大卫国历代君主剑法个个超凡入圣,少数天资稍逊者也能成为大剑师,但自桓帝之后,大卫连续四代君主,灵脉都无法打开,练不出剑气。”

    “灵脉不开,这是什么原因呢?”沈煅问道。

    司马烟看了沈煅一眼,难得公子今天会对正事有了兴致,既然有兴致,索性就多说几句,他叹了口气道:“我曾和太子多方探究,很是蹊跷,但目前还没查出任何线索。”

    沈煅也叹了口气,皇室暗弱,看来与这件事关系很大,前代君主个个都是剑术大豪,到了自己这一代时却手无缚鸡之力,难免自暴自弃,自怨自艾,朝政慢慢疏远了,大权旁落不可避免。

    或许是基因出现了问题,沈煅心里想道,皇室嘛,当然要讲究个血统,婚姻也大多是为政治服务的,贵族之间通婚,选择的面会窄很多,通来通去的难免会碰到近亲。表兄娶表妹,表姐嫁表弟,这样乱通一气,怎么会不出乱子。

    想到这一层,沈煅苦笑了几声,这种近亲联姻、遗传基因等等和司马烟也说不清楚,毕竟这位师父剑术再高,也不懂基因、遗传这一类的学问。

    他见司马烟眉头紧锁,便安慰道:“既然没有线索,就由他去吧,或许这就是天数了。”

    司马烟摇摇头黯然道:“太子曾说,公子自幼聪明伶俐,或许上天眷顾也说不定,其他公子都已成年,学剑已经没什么希望了,因此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公子身上,所以派我来教习公子,可是公子自从十岁上来到封国,现在已经四年了,……”

    四年了,至今毫无进展,看来自己学剑的机会也是渺茫了,沈煅失落的说道:“学生无能,枉费了师父一片苦心,如今既然我是先天不足,师父也就不必再徒劳心神了。”

    一贯荒唐的公子煅能说出这样的话,司马烟诧异之余倒也有几份欣慰,摆了摆手断然说道:“不,公子,现在您才十四岁,还不到放弃的时候,有一线希望都不应该放弃,就算为了太子的期许,公子也须努力才是!”

    沈煅苦笑,虽说公子煅不成器,但这两位老师这股执著劲儿,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