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梦魇
太空没有介质,自然也不会声音。
可此时毒蛇听到了什么?
他竟然听到了风声!
这风声伴随着窗户的嘎吱声和一两声凄厉的惨叫,不断的向他袭来。
在接触他时,又诡异从他的身体中吹过,发出如同吹口哨一般密密麻麻的声音。
两种声音每一种都足以让人发疯。
他能深刻感受到一股恶意已经纠缠而上。
比死亡还可怕的长眠侵袭而来。
一切皆是报应。
一切都将归于那未知之物。
而事情还得从半小时前说起。
当时毒蛇还在马不停蹄地赶往目的地。
可却突然被某个东西所绊倒。
在被绊倒的一瞬间,他本能的一个翻滚,以及其迅速和熟练的动作从维生服左侧掏出了特制的手枪,在摆好射击姿势后,毫不犹豫的向那个绊倒自己的物体射了两枪。
虽然说根茎的白光会稍微影响他的视线,可一米内的事物他还是能迅速记住并分辨的。
所以他很清楚,那个地方不该有障碍物,尤其是那触感竟像极了尸体。
没有枪声,也没有惨嚎,月球之上永远是无声无息。
不过这并不影响特制枪械的射击,月球的环境反而加快了子弹的速度。
子弹精准命中了那个物体,在其身上留下深深的两个弹孔。
同时毒蛇也看清了绊倒他的东西。
那是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她穿着一身淡白色的衣裙,本来当是和善的面容此时却异常扭曲,似乎在死前受到了什么惊吓。
身上虽然苍白,却并未浮起尸斑,似乎刚死还没多久。
那两颗经过精心计算的子弹正中她的心脏和脖颈,此时鲜血正沿着弹孔流出,逐渐染红了她那淡白色的衣裙及其底下压着的植物,掩去了根茎散发的纯白光芒。
可看到女尸的面容,毒蛇握着武器的手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简直不可思议。
影子小队里面的人都是经过了地狱般的训练才正式加入小队,握枪之时手已经形成了本能,绝对不可能颤抖的。
可此时毒蛇的手却在颤抖,并且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只能说明他已恐惧到了极致。
甚至那一贯阴狠的面庞此时也因为某种情绪变得软弱起来。
又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作为专门执行暗杀、清扫的“影子”,竟然会因为一具女尸而恐惧。
在影子部队恐惧即是死亡,所以在很早之前他们就已经克服了恐惧。
现在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挑动着毒蛇的心绪,让那与生俱来的恐惧逐渐释放而出。
足足过去了五六分钟,毒蛇才终于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他强打起精神,向着女尸走了过去。
她的尸体是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这里的,这一定是假的。
很可能是这些根茎散发出的白光让他产生了幻觉,那可能只是个小土包而已。
毒蛇在心中如此告诉自己,可当时被绊倒的触感又让他惊疑不定。
除非这白光不但影响了他的视觉,还影响了其触感。
视线一寸寸地在女尸身上扫过,期望从她的身上找出什么破绽。
可无论是个人记忆还是生理上的角度都在告诉他——这是一具真的尸体。
找不出任何破绽。
没有言语,也没有再做什么,毒蛇并没有用手去触摸检查这具尸体,而是转身就走,瘦高慌乱的背影颇有些狼狈。
他害怕这具尸体是真的,也忌惮这具突然出现的诡异尸体,于是选择了逃离。
可深藏的梦魇却渐渐浮现,人类本能的恐惧让他不由地向一些唯心的方面思考。
鬼魂、恶魔、巫术……
种种灵异事物闪过脑海,它可以清晰感觉到某种邪恶的东西正在引导他的思维。
可他却毫无办法。
那怕知道这些现象与地上这些植物有关系,以他个人的能力也无法摧毁这些植物。
“砰!”
一声枪响打断了毒蛇的思绪,让他急忙蹲下身子,利用周围密集的植物遮掩身体,然后做出防备的姿势。
可转念一想,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月球上那来的声音呢?
起身察看,那淡黄色的植株依旧一望无际,其上并无半个人影。
毒蛇突然涌起一阵恐慌。
最初见到这一大片植株的惊叹已经褪去,如今映入眼帘的是这死寂、一成不变、无法逃脱的诡异淡黄色草原。
明明是一样的景色,却因时间流逝而有了不同的看法。
这次未等毒蛇从恐慌中挣脱,一阵仿佛夜中强风吹过半开窗户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那声音他太熟悉了。
成年之前,每晚的噩梦之中,总少不了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是他加入幽灵的开始,也是让他忠诚于幽灵的钥匙,更是意识深处永不消减的梦魇。
一时间,天黑了。
“用这把匕首杀了她你才能活,不然就和你哥一样去死吧。”
那个人的面容隐藏于欢快的小丑面具之下,说出的话却是如此残忍平淡,仿佛刚刚在他手中逝去的幼小生命不值一提。
一把匕首随着他的话语被扔在了莫克面前。
只听得房间中哐当一声,随后便又归于寂静,死神在沉默中着等待着抉择。
夜风似乎感觉到了房间中焦灼的气氛,开始猛烈起来,吹得一旁窗户嘎吱作响。
“想好了吗?我可没太多耐心。”
那人有意无意的颠了颠手上带血的斧头,语气颇有警告意味。
他并没有发现,眼前小孩的眼神已经与之前的害怕怯懦完全不同了。
棕色头发之下隐藏着的眸子中流露的是仇恨以及骇人的杀机,若寻到合适的时机,等待眼前三人的将是绝对致命的一击。
此时的男孩就像一条准备狩猎的毒蛇一般。
在听到他的催促时,男孩缓缓起身,向着墙角已经被惊吓和悲伤搞得精神崩溃的妇人走了两步。
“别害怕!小家伙!你只要全力刺下去就行,刺下去你就可以活命,就可以加入我们。去吧!小家伙!完成你的洗礼!成为……啊!”
之前那男孩的脚步忽然一转,三两步便跑到了男人面前,然后用极其熟练的手法,一刀划过男人的两个膝盖。
疼痛还未彻底传来,他便先一步因为膝盖的受伤而直接跪了下来。
夜风呼啸而过,窗户的嘎吱声伴随着惨叫奏成乐曲,匕首于咽喉游过,一条极细的血线与空气中划出好看的轨迹。
可下一秒,男人的惨叫转变为女人的惨嚎,男孩脸上的凶狠转为惊慌失措和不敢置信。
跪在男孩面前的人不知何时替换成了墙角的妇人。
悲伤,害怕,错愕……
痛苦的回忆跨越漫长岁月猛然袭来,只一瞬间就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甚至他清晰的听到了夜风从他身上穿梭而过,留下无数大大小小如口哨般空虚幽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