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三周目。”

    这是绯轻寒开口的第一句话，这让绯轻雪蓦地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不是你说的，苍蝇而已，不足挂齿么？”

    ——须知沧寂陆系仙人之境，天地势气之纯净，根本没有苍蝇蟑螂屎壳郎等脏虫的活路。

    可是绯轻寒却知道这个梗，还拿来塞她和天下怜生。尤其她根本没提过“苍蝇”这个词。

    绯轻雪偏头想了想：“三周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我说有就有了。”

    绯轻寒无不调皮道，瞥了那无头尸一眼。

    “拜你所赐，我体内的怜生动摇了，一会我大概又要睡了。

    “接下来我们轸州见，一周目的沧寂从我诞生起便不复存在，二周目我们的章回在轸州之前就完结了，往后开始不就是三周目么？”

    绯轻雪不由得哼笑一声：“你当我瞎，我看到你将那花生米大的神魂收进你的花鲸图了，你想干嘛？”

    “这不是怕你后悔么。”

    绯轻寒再次惋惜地看向天下怜生倒在悬崖边上孤零零的无头尸，不住摇头。

    “亏我做了个这么完美的傀儡陪你，你明明预见这结局，却都不肯抱他哪怕一次……是怕我共感么？你就这么恨我？”

    “先不提我跟天下怜生还有姐弟一节，我跟你算什么，凭什么要我抱你？”

    绯轻雪忿忿道，“尤其某人在2099时期将我当成梦中人强要了不说，最后还是舍我而去。害我死那么惨……你这么‘珍爱’我，我这不赶紧还上，省得越欠越多。”

    “……其实我们未必是姐弟啊。”

    绯轻寒的眸光晃动着，那其中的深意令绯轻雪有些不敢直视。

    “天道之所以称之为天道，本源即是公正的，不然三界岂不乱套？就算因为人们违背他的初衷，他已有些失常，也未必会因你是天煞唯而对你格外开恩。

    “尤其那时我与天下怜生无关，此事根本说不通。

    “何况你在一周目的表现……比起天下怜生，你显然对你哥更执着。不说有没有血缘，你一直有心拿他献祭……且最后还真的这么做了，他怎好意思祝福的？”

    “谁知道，说不定他眼花缭乱了，预知到二周目你和怜生是命运共同体呢。你以为只有你一个神会预知？”绯轻雪嗤道。

    “可一周目那会儿，混沌神和天煞唯都还没出世，你和天下怜生也还是普通人……此界天道再厉害，能悟到众生唯选择的未来？”

    绯轻寒凝眉，还是想不通。

    这么一说，绯轻雪也不由得顺着他的思路追究起来了。

    虽然因为没有需要，她不曾特地关注，可准仙界无奇不有，谁说不定有血脉造假之法呢？

    何况天下家主爱妻至深，本就是遭人算计，天道还能骗人不成？

    好，就算她和怜生血缘这节算过了，今世她对怜生有情也说得过去，又如何解释一周目中她其实更在意绯轻寒，为了杀他整天琢磨着献祭夫君这等孽业，就这也能落得祝福？

    天道的想法也真是难以揣摩啊……

    且她觉醒时又得启示，杀混沌神必须天道辅助。

    可迄今为止，关于这位究极战友、可能是她天乙贵人的家伙的线索她是一毛没得，倒是不要钱的将混沌神身心每一寸都各种意义地收拾了一餐……

    啧，她都能幻视到众生唯（代一下阿雪脸）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的脑袋，怒斥“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云云了。

    “好。”绯轻雪不置可否地颔首，“后悔怎么样？你要把他还给我？”

    “就这么给你，我作为boss多没面子？”

    绯轻寒玩味地眯起眼。

    “...我们打个赌吧。就当这是一个游戏。”

    绯轻雪蹙眉：“我想不到你要同我打赌的必要。

    “你不趁我和天道联手前击破我，在这装什么好人？一直以来你努力使我痛苦，叫我醒不来，确实做得不错。

    “可惜二周目的我也不是善茬，竟然在决战之前落下一丝神魂封进本命的修罗琴，沉入禁天雷海将养。

    “尽管重伤使其神格朦胧，记忆认知未得全貌，也比跟着恋爱脑走的我灵醒不知多少倍，才免叫我完全受你的布控。”

    绯轻寒垂下眼：“我知道你为了三界肯定留下后手，也理解你有心陪我，已经做到你的极限。

    “可惜的是……谁让你当初强占天下怜生呢。光杀死我没用，还得杀了他。他又大难不死，最后在蓼汀捡回你的尸身，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抱了你一千年。

    “直到哪怕你被我淬过的神体也撑不住开始腐朽，他又面临寿限，便孤注一掷地抱着你一起飞升，想去上面寻找延续你尸身的办法。

    “终于天道都看不下去这个孽障，先劈散你再劈死他……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绯轻寒面上流露出一丝玩味。

    “到了三周目，我不仅继承了二周目的记忆和双魂，且我去蓼汀踩点的时候，和天下君一照面他就消失了，被迫吸进我体内完全融了。

    “我觉得就这么一往无前太无聊，也算是补偿之前将他做成耳环一节，就反过来将耳环化为他的身体，撕了点魂魄给他。

    “来都来了，就顺便把一周目的记忆和所谓仇恨给他灌下，算是请你喝酒了。让他替我蹲你，我可以腾出手做别的事。”

    “那未央身上那对是？”

    绯轻雪怀疑自己的眉头真的可以直接拷苍蝇了。

    她身死道消后的上帝视角有限，只到绯轻寒作为耳环散成灰那里。

    她可不知道自己死后不烂，还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监禁了一千年……这什么雷雨ver.3.0版？

    话说回来，绯轻寒这把嘴真是一如既往地茶，人家应该是想复活她，不是延续她的尸身而已吧！

    “你想要？同样的耳饰我不小心做了几百对，但不大拿得出手。”

    绯轻寒的神情有些微妙。

    “……没有一对满意。自然我们现在是不必靠耳环共感了，只是我跟那对耳环处很久了，少了它好像少了什么似的。

    “普通的材质跟魂魄直接压出来的根本没法比，怎么做都无法复刻。我差不多也放弃了。”

    绯轻雪闻言面色愠怒：“所以那单纯只是想让我辛苦，特别你知道那会我对你……”

    三周目的耳饰只是个装饰品，但绯轻寒特意送给未央，就是为了恶心她。

    “你还真是懂‘物尽其用’的。”她冷笑道。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答案了么……”

    绯轻寒平静地望着她。

    “我知道夜非雨没有资格。就说绯轻寒和天下怜生，你比较喜欢谁？

    “是小你九岁纯情听话小狼狗，还是腹黑全才的邻家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