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亚人？胡说八道，你竟敢侮辱一名神官。”

    潘兹怒极反笑，巨力之下，即便卡奥已经给身上叠加了三重加护，但依旧感觉肩膀生疼。

    “人人都有活着以及信仰神的权利，潘兹先生，你或许根本不懂莉莉丝小姐。”

    话术，这是转移话题的话术。

    “她虽然死去，但信仰得到了升华，莉莉丝的灵魂已经到了天父的神国。”

    他想营造一个假象，既然人死不能复生，那么他可以说是神官自己慷慨赴死。

    卡奥旋即又释放了两个偏斜力场，潘兹的手这才从卡奥的肩头滑落。

    预言神术，是非常麻烦的东西，尤其是有关于教职人员的预言，给出的提示一般都很直接。

    “不过看潘兹的反应，应该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莉莉丝，否则他会直接来和我拼命，而不是问询。”

    “她临终前，有说什么吗？”

    少年处刑官垂下了头，身为主的利剑，他手上沾满鲜血，他的人生中只有血与火。

    “她说：因信称义，信仰得救。抱歉……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从小在修道院长大，最后被主教看重，加入兴教裁判所受训，最终妹妹成为了主持净化的神官，而他成为了一柄利剑。

    眼泪，控制不住的流。

    即使是沙漠，也会有为数不多的降水，即使再怎么强力的硬汉，也有因悲伤而痛哭的时候。

    他头一次觉得，似乎教廷的荣耀也没有那么重要，和自己的亲人相比。

    “你应该平常多陪伴她的……”

    卡奥拍了拍他的肩膀，递上一条手帕：“听贝蒂阿姨说，她经常提起你。”

    凶手安慰受害者家属，多么有趣的事，简直比为保护异端奉献生命的神官的谎言还引人发笑。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潘兹将手帕还给卡奥，上面已经蓄满泪水。

    “有兴趣喝杯茶么？”

    四下一扫，附近的确有一家不错的店。

    卡奥并未拒绝，二人走进那家店里坐下，侍者当即迎了上来。

    “二位大人，需要点什么？”

    她递上菜单：“我们有东大陆的仙毫，还有刚到港的旖旎花，本店推荐新大陆的红茶，都是手工炒制。”

    “就旖旎花吧，茶点什么的要你们店的招牌。”

    茶，同样是远洋贸易的进口产品。西大陆不种茶，这里的气候也大都不适合种茶。

    “我不光是政务官，还是新建港口的主人，你知道么？其实东大陆人种茶的成本无非几个铜角，但是精明的商人却将其卖出了天价。”

    旖旎花，是繁茂之森特产。一般生长在瀑布下面，它们生长的地方，弥漫的水汽都是香甜的。

    所以，这种鲜花特别适合用来泡茶。饮一口，香气弥漫，有提神醒脑的效果。

    “港口的经营，一定很花精力。”

    潘兹是个豁达的人，虽然一时间妹妹死亡的消息令他无法接受，但它还是努力在外人面前保持克制。

    卡奥嘴角微微勾起：“何止是花费精力，一些烦人的海盗，在港口的开幕仪式上就袭击了我们。”

    他将手探入怀中，掏出了从独眼加文那里得到的怪异触手神像，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看看这个，不出所料我算是中了大奖。”

    看着错愕的处刑官，他咬下一口茶点，旋即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海之王，卡苏！”

    潘兹念出了一个名字：“这个雕像刻画的是一位著名的邪神，而且，它是活的。”

    很显然，卡绝苏不是这位神祇的尊名。

    卡奥对此一清二楚，不仅如此，所谓的海之城主的称号，也不过是这个世界无知的人以讹传讹罢了。

    在以前的世界，它被人称为拉莱耶之主，沉睡之神，螺湮之主。

    克苏鲁.富坦。才是祂真正的尊名。

    “这种东西的出现，侮辱了霍姆休斯的荣耀，同样也是对西大陆所有神祇的挑衅。”

    他伸出食指敲着桌面：“或许，清理异端能让你好受一些。”

    处刑官沉默着，旋即将那个神像收了起来，起身向卡奥深鞠一躬，这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与感谢。

    “我知道了，卡奥先生，这个就由我来保管。”

    消灭异端，是处刑官的责任，但消灭贵族不是。相反，教廷保护贵族阶层，它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事实上，卡奥已经发现了策反克劳迪娅的合适人选，他搅出大动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正师级施法者不会随便使用预言法术，除非他感觉自身受到了威胁，或者他人与自己产生了联系。

    正好，潘兹撞了上来。

    “艾希……”

    看着处刑官的背影，卡奥神色复杂，他其实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

    “这是我最亲近的下属，也是卡奥最亲近的女仆，或许原主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对那个银发少女到底有着怎样的感情。”

    来自脑海深处的意识在抗拒，抗拒他这么做。

    “我内心深处并不是贵族，比起一个属于我的东西，与一个独立的人相处更让我感到心情愉悦。”

    他微微一笑，付了茶钱，顺便还调戏了一下收拾桌子的侍者，这几天又有的忙了。

    “或许，让她恨我才是真的为她着想。”

    贵族是不可能和女仆成婚的，她们的一生都只会是附庸，而且是没有任何尊严的附庸。

    卡奥不想做别人的附庸，也不想让别人成为自己的附庸。

    今晚又有舞会，而且是查德公爵大人举办的。因为凯尔萨万人仰慕的洛丝小姐，要订婚了。

    转眼已经是深夜，查德家族的城堡灯火通明，乳酪的香气弥漫，精美的食物摆满了宴会厅。

    只是这次并不是年轻男女之间在跳舞，因为是订婚舞会，所以公爵请来了专业的舞者。

    “这可是我女儿的订婚舞会，让那些年轻人喝了酒之后跳舞跳高兴了，他们只会成双成对的走向僻静角落，然后干些伤风败俗的事情。”

    查德公爵如此说着，自己却捧着酒杯喝个不停。与他们联姻的是铁雨城艾斯格隆家族的年青一代，算是贝蒂的后辈。

    雅各布.艾斯格隆，是边境战功赫赫的青年将领。

    “不得不说，舞者们的舞步都很专业，即使他们在跳芭蕾，用的却是小步舞曲。”

    他足有两米多高，手中的酒杯在他手里就像精巧的玩具。

    “我们也去跳支舞？”

    他伸出手，上面布满了伤痕和老茧。洛丝并没有拒绝，因为忤逆未婚夫是很失礼的行为。

    她将手递交给眼前的男人，感觉像是被熔进了一块铁，令她有种动弹不得的窒息感。

    这让洛丝想起卡奥家的酒会，其实她不是很喜欢跳舞，而且对这方面的记忆很差，只是在当天老师教导时候听到之后就与卡奥跳了那支舞。

    曲子完全相同，如同电光火石一下从脑海中闪过，后来使劲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里学过。

    记得踮脚，伸臂，闭眼，跃起，旋转……

    光影浮动，就连身边未婚夫的长相也模糊了，等等，自己这是流泪么？

    也许是种单方面的缘分，她真心的喜欢卡奥这样的男人，那双眼眸深邃如幽潭，仅仅是一次对视，就让公爵小姐深深的迷上了他。

    这种眼神，是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和不务正业纨绔子弟无法拥有的。

    象征着自由，谋略和野心。

    洛丝知道卡奥接近自己仅仅是为了攀附查德家族的权势，但即便如此，她也很想让这个男人在耳边多讲几句甜言蜜语。

    神情一阵恍惚过后，她的视线中只剩下了一个之前素未谋面的男人，那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