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芙放下球球，牵着她走到杂草丛生的厕所边，四处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四间主屋。

    主屋两边都是可以通到后院来的，只是左边不常走，已经长了乱七八糟的杂草了，后院还挺大，划了有八垄菜地，只是靠左边那两三垄不常种菜，有些荒废了。

    通往厕所的小道在菜地最右边，小道靠院墙那边还堆了几捆干柴。她们家房子算是建在村里最后边的了，后面便是大山，山脚下有几块零零散散的旱地，都是村里几户勤劳人家开垦出来的，国家鼓励多开垦荒地，一旦开垦出来就归自己所有，男丁多的人家，没事儿就找荒地开垦，田地便越来越多，日子也越来越好。

    原主以前最是嫉妒那些生了七八个儿子，儿子又生了好多好多孙子的人家，奈何自己家媳妇不争气，就得了一个孙子，可不就是宝贝疙瘩嘛。

    这个村子叫河东村，以河为界，还有个河西村，两村都背靠大山，河流从山中来，往镇上去。连接起两个村子的是两座石桥，两村加起来约有六百户人家，算是附近比较大的一个人口聚集地了，离镇上也近，一个时辰便能走个来回。

    李芙比划了一下，想着把老厕所拆掉，在原来的位置上挖一个大坑，一分为二，前面用木板架起来，搭个木屋，做两个隔间，在木板上挖两个蹲坑。

    待她转头看见小小的球球，以及想到张氏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时，又觉得这个设计不太安全，以前小时候回农村老家，总听说谁家的孩子，谁家的鸡掉厕所里淹死了。老厕所虽然不方便，但是胜在安全。

    于是她改了改方案，大坑全放木屋后面，平时不用的时候都用木板盖起来，木屋里面还是两个隔间，挖两个倾斜的通道，用石板砌起来做蹲坑，通道底下可以做个拐角，就算倒霉掉下去也不会滑坑里去。

    而且后院离河边不远，以后可以做个水车把水引过来，再建个淋浴间，冲厕所也方便。李芙越想越觉得可行，现在天气不是很热她能接受打水擦洗，以后热起来了，每天都一身臭汗，再不洗根本没法儿过日子。

    以前原主的丈夫还在，孩子又只生了老大一个的时候，勉强建了四间泥屋。后面孩子多了，丈夫意外去世，拉扯他们长大就已经用尽了力气，更别说加盖房子了。

    后来老大家有这个想法，但一生抠搜惯了的老太太却不乐意了，今天是要攒钱给铁柱娶媳妇，明天是要攒钱给自己好好送个终，反正就是不愿意。李芙这一来，老太太也算是机关算尽终成空了。关键李芙一数，老太太也没攒到几个钱。

    规划好了，也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李芙让娇娇几个停下来别拔了，“泥猴子们快回去打水洗洗吧，大伯娘今晚炖了鸡的，走吧！”

    古代照明不方便，油灯一般老百姓也不舍得用，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晚饭也会赶在天黑前吃完收拾完，所以等李芙她们来到前院的时候下地的人已经回来了。

    全氏正打了水在井边洗脸，衣襟都汗湿了，虽为女人，却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

    杨老大搬了两个长板凳出来摆在院子中间，上面放上一块门板，娇娇和沫沫围着桌子摆了一圈小板凳，这便是一家人吃饭的场地了，晴天这样吃，雨天就自己盛一碗饭，蹲屋檐下去吃。

    张氏端出一个大陶罐，里面是花生炖鸡，又端出几个盘子，装着一模一样的青菜。陶罐放中间，青菜四个角各放一盘，这样大家都能夹到，没有炖鸡的时候就炖加了点儿猪油的芋头或是做一个素汤，吃好谈不上，吃饱倒是可以。

    闻到香味儿，大家都很馋，但也没敢擅自动筷子，只等李芙先夹第一筷子，这是老太太定下的规矩。

    李芙坐下拿起筷子，当她夹起第一块肉喂进自己嘴里时，全家都安静了，刚刚站起来想要表现一番的铁柱更是脸上红白交替。

    坏了！她忽然想起，以往有肉吃的时候，她第一筷子永远都是先夹给铁柱。

    李芙今天这个样子……若是铁柱没有后面的那些表现，大家还能认为她是在惩罚他，可是铁柱后面闷头苦干了这么久，她还是没有夹给他……

    铁柱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哭什么！”李芙呵斥道，“哪个男子汉动不动就流眼泪？你是男子汉吗？只有小孩子才会要长辈夹菜。”说着，李芙往球球碗里夹了个鸡腿。

    ……

    然后又把另一个鸡腿夹给了铁柱。

    “奶……我不要，我是大哥……是男子汉。”铁柱擦着眼泪，把鸡腿夹回了李芙碗里，又低着声音说道，“我刚刚本来就想和你说我不要的……”

    李芙赶紧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朵朵和沫沫也调皮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她们这又是唱的哪出。

    铁柱终于笑了起来，坐下来端起碗，大口往碗里扒饭，李芙还是把鸡腿夹给了他，“我大孙子今天做了错事，更做了很多好事，这个鸡腿是奖励给我大孙子的，铁柱，快吃吧。”

    大家伙儿这才动起了筷子来，李芙终于知道老太太以前为什么要定自己先夹菜吃的规矩了，因为他们实在是太能吃了，风卷残云般，没一会儿功夫，饭菜就见了底。

    特别那老二，一筷子鸡肉放嘴里去，一秒钟鸡骨头就干干净净地吐出来了，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吃完饭，趁着还有天光，大家坐在原位休息，今天轮到全氏收拾了，邱氏想着自己下午呆在家干的都是轻松活，便主动帮全氏一起收拾，二人笑眯眯的，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厨房，娇娇几个擦桌子的擦桌子，扫地的扫地，乖巧得不得了。

    看着这两妯娌，李芙摇了摇头，好的时候跟什么似的，急了眼说打就打。

    “老大，你们明早是去镇上卖鸡是吧？”李芙问杨老大。

    “是啊，娘，您要我给您带东西吗？”杨老大问道。娘很少上街去赶集，缺什么东西了一般都是让他们帮忙带回来，虽然从来不会给钱，但谁让是自己娘呢？

    厨房的邱氏伸长了耳朵，悄悄呸了一口，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婆婆，别人家这个年纪的老人都还能下地，她已经开始颐养天年了。还要求平时孝敬一点都不能少，搜刮起儿子来毫不手软，就像那牛身上吸血的大蜱虫一样。

    谁料李芙说，“我明早和你一起去。”原主因为年纪比较大，已经很少去镇上了，虽然镇上不远，但走个来回对老人来说也不是个省力活儿。

    有的人家会租个牛车，或者给两个铜板搭个便车，不过原主那样比铁公鸡还铁的人，是绝不会花钱去坐车的，不花钱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出门，反正让儿子带回来也是一样的。

    “啊？娘您去干什么？”杨老大好奇。

    “你只管叫我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李芙骂道。

    “那要不要搭个车？”杨老大担心娘年纪大了受不了，到时候走不动了自己还得背，不是他不孝，是娘实在不轻。

    “娘我和您一起去吧，您累了我就背您。”杨老二赶紧献殷勤，明天大哥不在，地里的活儿他就要多干些，还不如跟娘去镇上呢，娘要是心情好，还能给他个铜板买个饼吃。

    “活都干完了？”知道老二又想偷懒，李芙冷冷地问道。

    杨老二挠挠头，默默地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