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30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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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包里面的玄机

    屋里的人都起来了,小熊走过来,扶小顾坐在床上。小顾说,刚才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被什么动静惊醒了,睁眼一看,居然是褚满儿坐在她的床边,挥舞着一把大刀,在她脖子上比试着。她吓得扯过被子,扔向褚满儿,就跑了出来。

    “你不会是在做梦吧?”杨叶问。

    小顾着急地说:“不是做梦,是真的!”

    我问:“她手里的刀有多长?”

    小顾两手一伸,比划了一下,足足有一米,我说:“不可能吧,那么长的刀,她放哪儿呢?”

    “我怎么知道?”小顾见我们不相信她,抓着小熊的胳膊,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啊!”

    杨叶说:“我们过去看看。”我跟着杨叶出了门,褚满儿住我们楼上,也没几步路,来到她的房间。房门紧闭,杨叶敲了一下门,褚满儿问:“谁啊?”

    杨叶说:“我。”

    我听到屋里门锁响了一下,忽然又停下来,褚满儿说:“对不起,我没穿衣服。”

    “把衣服穿上。”杨叶说。

    褚满儿说:“我的衣服都洗了,还没干,现在没衣服穿啊。”

    我们没辙了,只好返回房间。小顾还是惊魂未定,我看她受到的惊吓应该是真的,但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还有待验证。杨叶把情况说了一下,小顾说:“她是把衣服洗了——我跟你们说,那个女人是个变态,她不穿衣服,一丝不挂在屋里晃来晃去,也不避一下。还把头发缠在脖子上,象个吊死鬼!”

    从逻辑上说,小顾这番话应该是真的,那褚满儿如果这样做,真有点出格,可也许她是把衣服洗了,没衣服穿,不得不这样。杨叶说:“她是没衣服穿,没办法。再说了,她本来就是一个人住的,现在多了一个人,也不能怪她吧。”杨叶言下之意,其实是小顾在给褚满儿添乱。

    小顾指着杨叶说:“你喜欢她,当然向着她说话。我跟你说,她不喜欢你,她喜欢我呢!她、她晚上还勾引我,一直坐在我床上,还摸我,她肯定是个同性恋……哇,想想就恶心!”

    这事倒奇特了。我忽然想起在候车室时的一幕,那个男人想搂褚满儿,被她推开了,她脸上是厌恶的神情。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她遇上不喜欢的人,也会表现出厌恶。我看了看杨叶,杨叶的脸有点发白。

    我看看时间,是夜里3点钟,我说:“现在怎么办?是一直坐到天亮,上山去捡包;还是现在就去?”

    小熊说:“我跟小顾一个床,老杨跟老李一个床,冰哥你还睡椅子,大家将就到天亮吧。”

    他倒会安排,我和杨叶都不说话了,老李一直躺床上都没起来的意思。他往一旁侧了一下身子,对杨叶说:“来,睡这边——先说好,我可不是同性恋。”

    他以为人们都会为他的幽默笑出来,可是,屋里一片静默,没有一个人有反应。我躺到椅子上,我估计杨叶这一夜要失眠了。小顾说的肯定是真的,她不会没来由地编造这些话出来,放着那边一张好好的床不睡,到这里跟一帮男人挤在一起。可是,这个褚满儿究竟是一个什么人?杀人凶手?同性恋?文物贩子?盗墓贼……还有,那个跟她同行的男人去哪儿了?

    这些问题困扰着我,挥之不去,这一夜,注定了睡不好觉。我在椅子上翻身,椅子也要“咯吱咯吱”地叫一阵子,小顾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意思是我打扰了她。我真的想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如此霸道和毫不讲理。这是一个姿色平平的女人,肥嘟嘟的脸上挂着两只青紫的大眼袋,一看就知道是夜生活过度的人,不知道小熊怎么会看上她。偷情是一项高风险的事情,一定得物超所值,这个女人不值得男人去冒这个险。

    我在替小熊操了一会心之后,就有些困了,终于睡着了。在梦里,我梦到了小雷,他正在一个屋檐下打坐,象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看到他,我躁动的心,也不由得平静了下来……

    早上,我自然醒来,窗外已经大亮,又是一个艳阳天。杨叶不在屋里,老李用被子蒙着头,一动不动;小熊和小顾紧紧搂抱在一起,睡得正香,看起来比夫妻还象夫妻。如果我用手机拍几张照片,一定能狠狠地敲诈他们一把,只是我不是那种人。

    我到卫生间洗漱好了,那三个人还没动静,我也不想叫他们,就轻轻走出去。我想杨叶可能去了褚满儿的房间,我走到宾馆外面,这会跟昨天起来的时间差不多,游客们早已经上山了。这时,我看到杨叶蹲在门口一棵树下抽烟,便走了过去。

    “你一夜没睡吧。”我说。

    杨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说:“她走了。”

    她,当然指褚满儿,我问:“她说她去哪了?”

    杨叶摇摇头,说:“我没见到她,早上起来,我去敲她的门,没有应声。我到前台一问,服务员说她早上天还没亮就走了,还把两个房间的帐都结了。”

    褚满儿居然不辞而别了,我认为这是对杨叶最好的告别方式,即使褚满儿不是同性恋,也不一定喜欢杨叶;即使喜欢,他们也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会长久……不见面,悄悄地溜走,不失是最佳的方式,还把房钱结了,这是知恩图报,算是两不相欠了。不过,小顾说的那些事,也就成了一桩迷案。

    我问:“你有她电话吗?”

    杨叶又摇摇头,说:“我想分手的时候再找她要的,可……”

    “算了吧。”我说,“只能说明你们没有缘分。”

    杨叶抬起写满失恋的脸,看了一下远方,忽然把烟头扔在地下,用脚辗碎了,说:“走,去她房间看看。”

    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我不能先说出来。我们让服务员打开门,一推开门就是一股浓重的药味。这个房间跟我们住的那个房间格局稍有不同,我们那间屋卫生间靠门,这间屋卫生间靠里,别的摆设都差不多。屋里非常的乱,一次性拖鞋扔得东一只,西一只,苹果皮丢了一地;一张沙发椅上扔着几件衣服;最有意思的是,茶几上面的烟灰缸里还有几个烟头,不知道是她们两人谁吸的;桌子上也很乱,放着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衣服,放着吃剩下的面包水果,还有几张用过的纸巾;宾馆的入住指南翻开着,里面的信封和信纸都没有了,针线包也打开了;两张床上的被子都很凌乱……

    我问:“哪张床是褚满儿的?”

    杨叶指了指里面一张,我绕床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然后我去了卫生间,卫生间也是一样的乱,纸篓里塞满了纸,用过的牙具、洗发液瓶子、包装纸扔满了洗面台,整个房间,似乎被人洗劫了一般,这可够服务员打扫一阵子了。

    我说:“这两个人真够不讲卫生的。”

    杨叶也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他从褚满儿的床上捡起了一根长头发,然后慢慢缠在了手指上。我说:“走吧,这屋里还有小顾的东西,如果她又说丢了,就说不清楚了。”

    杨叶“嗯”了一声,我就在前面走,路过桌子旁边时,我的脚踢到了一样东西,我扫了一眼,却没看到有什么,应该是踢到桌子底下去了。我俯下身去,却看不到里面,这一边是柜子,只能用手去摸,一伸手,还真摸到一个东西,我拿出来一看,感觉很面熟,因为地毯是青黑色的,那样东西也差不多是这个颜色的黑色,掉在地上很难找到;那东西说是石头又不象石头,说金属也不象金属,沉甸甸的,四方形,边上有一个豁口,翻过来一看,另一面还有两道整齐的凹印……我忽然想起来了,这就是我手机上的图片显示的东西。在手机上看起来很大,但实物只有火柴盒那么小,这是个什么东西呢?

    我递给杨叶,杨叶看了看,也看不明白,我说:“你先拿着吧,这很可能是褚满儿落下的,说不定她发现东西丢了,还要回来找的。”

    听我这么说,他马上就把那东西郑重其事地装进了口袋。我们一起出去,把门关上了。刚下楼梯,就看见老李迎面走过来,一脸的怒气,对我们说:“真是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耽误了别人的时间,帮他们捡东西,一大早上,他们自己却躲在卫生间鬼混!我先走了,你们也不要帮他们,太不象话了!”说着他就径直走了。

    他刚走,小顾就从我们房间出来了,她仍然穿着睡衣,脚上穿着小熊的拖鞋,满脸通红,见我们把头一偏,也不跟我们说话,直奔她和褚满儿的房间去了。

    我们回到房间,小熊对我们讪笑着,压低声音说:“是那姓顾的骚娘们老是勾引我,我没忍住……对不起了!二位哥哥,这趟的费用,吃喝拉撒住玩全算我的。”

    杨叶摇摇头,说:“小熊啊,不是我说你,你真不应该惹这身骚啊。你说,今天如果包再找不到怎么办?”

    “找不到也回去!”小熊说,“我就跟她撕破脸了,谁怕谁呀!我是单身,啥都没有,她还有老公孩子!”

    杨叶没再说话,开始收拾东西。匆匆吃过早饭,我们又乘缆车上了一回金顶。杨叶拉着我又挨个道观拜了一遍,杨叶还有理由,既然又来了,就得再拜一次,好事成双。杨叶还让小熊和小顾都拜,求祖师爷保佑,尽快把包找回来。小熊和小顾哪敢不从,而且是相当的虔诚。

    找到掉包的地方,小顾也下去了。小顾说她的包是黑色的,怪不得找不到,这会山是绿色的,但树林里面就是黑色的了。我们基本判定了一下可能的方向,就排成一排,采取地毯式搜索。可是,我们找了两个多小时,仍然不见踪影。

    找得有点泄气,也有点累了,我们就坐在山中那个小峡谷的石头上休息。杨叶凝神看着对面的山,他的眼睛看的是昨天褚满儿摔倒的地方,我知道他在想她。我也随意看了一下那地方,忽然,我看到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包,悬挂在对面山上一棵树的树枝上,只是,那个包不是黑色的,是蓝色的。

    我拍了拍杨叶的肩膀,指给他看,他一下子跳了起来,说:“先去拿来看看吧。”

    我们就往山上爬,小熊和小顾也看到了,小顾肯定地说:“那不是我的包。”但我和杨叶没理她,仍然爬了上去,杨叶把包取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些化妆品及女性用品,还有一些证件,杨叶先拿出身份证,我们一看,都愣住了——那居然是小顾的身份证!虽然那张照片是十年前的,但那一双大眼袋却没有变,名字也没有错。

    杨叶又拿出两本证件,上面全是外文,看不懂,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应该是护照,里面有照片,一个是小顾的,照片是最近的,果然是她;另一个是一个男人的,杨叶说是小顾的老公。

    包里面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杨叶说:“我估计,小顾急着找的,就是这两本护照。”

    我认同这一点,说:“那就给她带下去?”

    杨叶坐着没动,思索了一会,说:“不行。这事复杂了,如果就这样给了她,我就说不清楚了。昨天只有我们到过这边,她肯定以为,我早就找到了她的包,然后到这里把包给换掉了。”

    我想想也是,如果真把证件给小顾,杨叶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我说:“那就不给了,证件扔在这里,拿个空包下去交差。”

    杨叶说:“那样又太绝了,最好先找个地方藏起来。”他摸摸身上,可我们身上都没地方藏东西,我们的包都放在小熊车上,夏天衣服都穿得少,塞个身份证在身上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说:“顾不得了,扔掉吧,不扔你肯定完了。你想想,扔掉和给她,哪一个性质更严重。”

    杨叶想了想,把证件都塞到一堆草里面,然后又把包里面的东西倒干净了,拿着个空包,我们就下去了。我对小熊和小顾说:“就一个空包,里面啥都没有。”

    小顾看都没看,说:“快找啊,别耽误时间。”

    我们又装作很使劲地找了好久,当然找不到了。终于等到小顾自己都绝望了,我们才终于“收工”下山。返程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小顾是悲伤,小熊是劳累,而我和杨叶,是深重的迷惑:小顾的东西,怎么去了另一包里面?小顾的包去哪儿?那个蓝色的包又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