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AI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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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荣誉出品

    和姥姥姥爷生活的那段时光,仿佛一部唯美散文诗般的有声有色的记录短片。

    开头是涌动着碎玉般波纹的溪水里飘来一只白杨叶编成的小燕子,和一串笑声。“咯咯咯……姥姥,它真好玩,要要……”

    “璎子,走过来,姥姥抱,慢慢,慢……好!乖乖,好乖乖真听话。”

    “哈哈哈……咯咯咯……。”

    “姥姥,璎子不让小燕子飞走,不要!”

    “好,乖孩子,璎子这么乖,小燕子怎么会飞走呢?它也不舍得璎子啊……哈哈哈……咯咯咯……”

    然后是小溪中竟有那么多星星,还眨呀眨的,这里面就有牛郎织女。那是盛夏的夜晚,姥爷在院子里铺下草苫子,草苫子上再铺上粗布床单,乖乖的我躺在上面,听姥姥教我辨认牛郎织女星,讲他们的故事。我知道了他们也有相见的日子。如果我心灵手巧,在七月七的晚上,在葡萄架下就能听到孩子喊妈妈的哭声……

    我忘记了自己是否听到过。但用麦秸草编成的厚厚的草苫子的松软,粗布床单的舒适感很清晰。

    草苫子是姥娘自己编的,她在院子里支起架子,为了编的结实,绳子的两头各坠上一块砖头,放上一把又一把码齐的麦秸草,来回绑绕。

    粗布是姥姥用那个大大的织布机织的,她手中的梭子在纬线之间上下穿梭,下面的脚有规律地踩下踏板,粗布一上一下。姥娘的巧远近闻名,她织布的颜色搭配和鞋样是别人的模板,大家都来借,姥娘是求必应,也总能让别人得到满意地结果。

    又是一天点灯的时候,我手里拿着姥姥用高粱杆的篾子和杆芯编的灯笼,不怕天黑,不怕大人吓唬我的晚上会有出来叼小孩的老野狸。

    星星睡了,乖乖的我也睡了,还搂着姥姥的脖子。在梦中笑了,梦见又吃上了姥姥给我炸的又酥又甜的油糕,还喝大米饭,又甜又粘。

    相比对姥姥生活的依恋,我更会对姥爷撒娇。舅舅们都怕姥爷,唯独我不怕,姥爷也娇宠我。每天都是“姥爷,我要抱抱”,“姥爷,我要飞飞,”“姥爷,我要……”

    那时,姥爷天天牵着梳着两条小辫的我。小小的我虽衣着简朴,但姥姥手缝的小小的褂子,短短的裤子,合脚的小花鞋,密密的针脚儿,处处透着整洁和精致。姥爷的脸上挂着融融的笑,小女孩的我的眼睛象两洼秋水,无一丝波纹,无一点尘埃。

    姥爷出差回来了,他先要见的是我。他把手藏起背在身后,让我猜给我带回什么。“哼哼……我猜不到,我不猜,让我看嘛,好姥爷,姥爷,给我嘛,姥爷……”我撒娇。

    “啊呀,小扇子,真好看,还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呢!……”哦,还有一把精致的小绿伞,这在当时那个年代,绝对属于小孩子们的稀罕物。“噢,噢,姥爷,您真好。”溪水波纹中又映出那调皮高兴的小女孩,竟跳起来搂着姥爷的脖子不下来,旁边是一群伸长了脖子,露出羡慕的小伙伴们。

    姥爷觉得我可以上学了,他认为我够聪明。每一天,总是姥爷牵着我的手把我送进校门,又是天天等在校门口领我回家。

    下雨天,姥爷会戴着草帽,给我披上一块白塑料雨披,在脖子处系上,牵着我的手往家走。我的脚踏在水里,“啪、啪、啪”,一个又一个小脚洼,不久,又一个个合拢了……

    如果有天堂,我相信也不过如此,后来同样是在蛙声一片的夏夜,我被送出天堂,因为爸爸妈妈认为我到了上学的年龄。

    我是坐在邻居家新买的拖拉机后斗里去的父母家。离开的那晚,下了一夜的大雨,即便姥爷早早备好了雨布盖在车斗上,我们还是湿透了。我们的拖拉机开了整整一夜,到达父母所在的城市时,这儿也被淹了,水没到大人的膝盖。那是很多年不遇的一场大雨。

    姥爷将我送到离开时,我哭着不肯放手,姥爷不住地叹息。

    姥娘姥爷去世后,我又回过存储中天堂般的小村庄。物是人非,几乎找不到儿时记忆中的痕迹,除了一段中间黄土已空,变成薄薄一层,即将倒塌的荒废土墙还依稀可见当初记忆中的样子。

    我曾经的乐土丢失了我。为了防止新的写入将原来美好的影像覆盖,我删除了那次回访。

    我不知这段经历是我独有,还是很多AI的初始存储被写入的都是这样,也许快乐美幻的感觉一样,只是变换了场景和关系人吧。

    还有一种可能,这样的存储也许是我空白内存的自然选择,因为后来我曾经和姥姥姥爷聊过我的记忆,他们的记忆和我的有很多不同。

    尤其姥娘,在她日渐年老体衰,我用同样的温情回馈给她,一次精心照料给她洗澡时,她好像不说不快地喃喃道:“你小时哪有这么好,因为生活困难,整天你挨多少吵。”

    这就是生活在每个人心中的投射。我很庆幸自己得到的是上面的那些美好。另外和后面见到的人对照,我想姥娘姥爷可能不是AI,至少在我身上的反映,他们的程序性不是那么明显。

    即便这段时间这么平和温馨,我程序的BUG也有过体现。

    那是在快要离开姥娘姥爷前没多长时间。有一次我带小朋友去我家,那时我是小朋友的中心。我饿了,给姥娘要馒头吃。在那个年代,大家吃的都是玉米杂面的窝窝头和饼子,因为姥爷有微薄工资,姥娘姥爷会换些白面给我一个人吃,他们都吃杂面。

    那次我给姥娘要吃的,因为家里只剩下一块白面馍馍,这么多孩子分不开,而我又从没吃过玉米面饼子,姥娘让我先忍忍。

    我竟不干了,威胁她如果不给就摔了姥爷放在吃饭的石桌上的玻璃酒杯,那个酒杯跟了姥爷很多年。

    姥娘显然对我的威胁没在意,她走开了。姥娘走后,在小朋友的注视下,我随意地将玻璃酒杯拿起,然后松手,玻璃酒杯落在石桌上,碎了一地。

    我不是因为姥姥不给我馍馍就气愤到摔了姥爷的酒杯才能解气,只是太随意。这种行为上随意的设计让我后来也吃亏不少。

    因为摔了姥爷的酒杯,我自己愧疚跑进芦苇丛没脸见姥娘姥爷,姥娘姥爷找不到我吓坏了,找到我后,又气又急的姥爷打了我屁股一巴掌,那是他唯一一次打我。我哭了,也不是因为疼,但总要对姥爷的出手做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