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贺家的人丁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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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贺家老二癫狂症,贺荣壮胆初告白】

    自从上次那醉酒疯子对我那般后,我在贺家的家庭地位又提升了不少,我有时候会和小贺瑜一同躺在摇摇床上,由蓝梦,也就是我的人母和贺荣喂养着。

    喝的是从百货商场里买来的最高品质的牛奶,贺荣每次都倒好了滚烫的开水冲烫杀菌,再一点点地冷却至如人体温一般的温度,调好冲泡奶粉的克数,仔细摇晃,再抚平细沫,用虎口试温,将我揽在怀里。

    一般来说,我都在她耐心地冲泡过程里,疯狂地嚎叫着,我太饿了,看见那奶瓶,我就恨不得一口全塞进去,喝它个大汗淋漓。

    贺荣也是为了照顾我方便,就搬到贺家盛家中居住,我就和她一同睡在院子面的客房里。

    长大的女儿,就宛如柳絮一般,轻飘飘的,随着风四处安家,直到找到她的男人。

    她喜欢的男生,叫黄建国。

    我是从他嘴里听来的,她有着写日记的好习惯,但有着边写边读的坏习惯。

    “建国,我的父亲和哥哥们都想给我许个好人家,可是,我不想。”

    那天清明回来后,她这样写道。

    “建国,你为什么不能是城里的孩子呢?”

    “建国,我大嫂生了个女娃,父亲起名叫贺亚男。过段时间满月酒,你会来喝吗?”

    “建国,明天见。”

    满本日记,都是建国的名字,却一个爱字都没有写。

    是的,没错,我们的贺亚男出生了。

    亚男出生是在医院,白青青生她的时候,差点难产死掉,听说我奶奶接生的时候,一开始很卖力,但是生到一半,发现是女孩后,便阴沉着脸,不再说半句话,我似乎有种邪恶的念头,她如果可以,她会再将孩子塞进去,就当没有出现过,亦或者拔出来,直接扔掉都是有可能的。

    奶奶执意取名“贺亚男”。

    但,好在贺家昌还是喜欢的,毕竟他是目前县城里警局最有前途的一位,在思想方面上,是绝对遵守计划生育政策的。

    所以,他这次的满月酒席,准备大操大办。

    从他的这个实例里,要体现出“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孩也是传家宝”这一思想觉悟,警局里的领导听后都纷纷点头表示赞许。

    亚男啊!亚男!

    你从一出生,就作为了工具。

    满月酒那天,贺家盛在县城里最大的酒楼,摆了几十桌宴席,石铁珍作为全县最有名的妇产医生,贺明亮又是县政府机关工作的,光是乡里的亲戚朋友们就来了很多,巴结奉承的居多。

    作为贺小猫的我,当然也会被抱来参加这宴席,凡是亲戚看到我的第一句就是:“这就是那种神猫吧?”

    贺荣就会笑着回答,但是我知道,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迎宾的大门前。

    傻姑姑,他来了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他们家也是阿谀奉承的家伙,也是见风使舵的好手,也是见钱眼开的孬种。

    傻姑姑,你不必等了,我倒是宁愿相信他不来。

    只可惜,他还是来了,看得出来,他是精心打扮过的,油光锃亮的头发,是用摩丝打理过的,黝黑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单皮眼却又很深邃,方正的脸型。

    好吧,也算是个好看的男人。

    他看见贺荣后,腼腆地笑了,我听见我身后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拍打着我的后脑勺,我就知道,这颗心脏,爱的是有多用力了。

    贺家昌是个场面人,见到这种乡里朋友,都还是会热情招待,建国随了礼金,被迎宾的记录在册后,便径直走到饭桌那边。

    我还没看过亚男呢,从出生到现在。

    我便扭了扭身子,跳下地来,朝着大堂走去。

    “贺小猫,别走太远了,马上吃饭了。”

    我扭着头,“知道了。”

    喵~

    回应着她,她的脸因刚刚的害羞还是泛红着的,长长的头发披肩,蓝色的毛呢大衣,黑色的长裤,宛如精品店中展示衣物的模特。

    我嗅着气味,躲着人群,我脖颈上闪闪发亮的金瓶,是我最高地位的象征,经过的人,都朝我望着,小声嘀咕着:“这就是那只猫。”

    因此我的头仰得更高了些,尾巴上翘。

    亚男在她姥姥怀里哭闹着,我一下就跳上了桌面,刚好可以看到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泪痕像是一道道水渠留下的沟壑,我用鼻尖触碰了她的脸颊,湿湿的,咸咸的。

    她笑了,笑得很开心,可以说是放声大笑。

    一个婴儿地放声大笑,是很容易感染身边的人的。

    “贺小猫,你看,亚男很喜欢你,你一来,她就不哭了。”

    我继续用头蹭着她的身体,笑得更开心了。

    是的,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好战友。

    不一会我便觉得困倦,便蜷缩在亚男身边的小毯子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听见的都是些觥筹交错的声音,寒暄的声音,溜须拍马的声音,好似一部快放的电影,叮铃咣当后,渐渐安静下来。

    贺家昌酒量极佳,这也是为他后面的仕途之路平坦大有助益。

    他满身酒气地走过来,先是抱起了我,我睡眼惺忪,两只前爪被高高举起,身体自然下垂,他眼里充满对明天的渴望,我可以看得见他眼睛里的光芒。

    随后又抱了抱亚男,身边的亚男姥姥说:“女婿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下午没事回家休息休息吧。”

    “没事妈,待会我开车送你回去。”

    “你喝酒了,还能开吗?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哎呀,妈呀,你还对你儿子不放心吗?”

    贺家昌最靠他一张抹了蜜似的嘴,行走江湖。

    我伸了个懒腰,走的只剩下贺家自己人。

    爷爷奶奶起身准备回家,贺老大便说:“叔,婶,我送你们。”

    “没事,我们自己回去,你叔可以开车。”

    贺老大还是跟在他二位后面,他那老婆慌忙收拾着饭桌上的残羹冷食。

    “等一下啊,我这不还没收拾好嘛!”那女人的声音可真刺耳。

    “老大你就等等她吧,吃不掉的回家可以喂猪。”石铁珍说道。

    “这么好的菜,我可舍不得喂猪。”那女人闷头说着。

    “好!”贺明亮笑着,“老大这个媳妇娶得真好!”

    我听不出这是赞美还是讽刺。

    “你就别送了,你看你家老二,今天好像喝多了,你看着点,别出事了。”石铁珍看似说了一句贴心窝子的真诚话。

    我转头看着那贺老二,个头也算高,穿着一身黑皮外套,头发推个精光,傻头傻眼地望着他大嫂,手指僵硬着,不时地抽抽两下。

    生而为人时,我就听说过这家伙,年轻时精神失常,有过过失杀人,最后也是打通了各种关系,才给了他以“精神病”为由,开脱了罪名。

    最后被贺明亮关在乡下的老房子里,打了一辈子光棍。

    曾经有一次见过他,他满脸的伤痕,深一刀浅一刀的,双眼无神地望着我,深黑色的瞳孔,像是无尽的深渊。

    看着这呆呆傻傻的样子,确实有几分犯病的样子。

    贺老大无奈只能回到座位,拍了拍他这位亲兄弟的肩膀,谁知,就如同碰到了一个开关,他开始浑身抽搐,瞳孔扩大,就如同我在黑夜一般,他也可以控制自己的瞳孔。

    眨眼间,他便起身站立,两条腿也在打战,他像一位受过伤的战士,都说天才可能就是疯子,他踉踉跄跄的走到这个酒店最中心的位置,分毫不差,我可以担保。

    接下来,他蹲了下来,扒开自己的裤子,一泻千里。

    那浓烈刺鼻的臭味,整的我头晕目眩,我这灵敏的鼻子啊,真遭罪!

    整个贺家的人,大惊失色,靠近贺老二最近的是正在收拾饭菜的贺大嫂,看到后,先是“哎呦喂”了一声,接着便张开她那满嘴黄牙的大嘴,将中午吃的东西,尽数吐出,因没嚼得细碎而整个吞入的大块牛肉。

    其次是贺老大,他慌忙地不知是先捂住他弟弟的屁股还是自己的口鼻,左右摇摆,甚是滑稽。

    贺家昌抱着亚男,疯狂地抬起一只手,招呼着后面的服务员上前来打扫,面目嫌弃之色难以控制,“快点,给他扶起来!快扶起来!”

    贺家盛掉头就走,催着蓝梦,那小贺瑜被四周乱成一锅粥的声音吵得嗷嗷大哭,真不错,从小就是添乱的角色。

    贺荣呢?

    身边的人都在四处乱跑,全场唯一能够听清的就是贺家昌的声音,他抱着亚男,指挥着服务员。

    我躲在一旁,我忍着恶臭,努力地在空气中寻找着贺荣的气息,我伏在地上,仰着头,鼻尖不停地收缩着。

    “哎哟喂!老二呀!”

    石铁珍和贺明亮,刚没走多远,就被这一屋的吵闹声拉了回来。

    好,有他们闹着去吧,我去找姑姑。

    “我要吃东西!”

    霎时间,那贺老二向我冲过来,想要抓住我,满嘴的口水,双眼布满血色。

    “我要吃小猫!”

    妈的!我用力一跳,灵活地跳在他头上。

    呸!真臭!

    臭烘烘的头发上,满是头油,四只爪子不停地在上面交替的。踩死你!踩死你!你们是不是都有什么毛病,非得对一只猫下手!还要吃猫肉!

    他双手没有章法地在头顶上乱抓,我又用力起身一跳,跳到了这酒店的水晶灯上。

    无数的水晶吊坠噼啪乱响,吵得我无暇顾及这突如其来的高度,四脚凌乱,无法保持平衡。

    就在这时,我从最上端嗅到了贺荣的味道,那味道素净而又淡雅,还有她常用的皂角的味道,这味道让我平静,我开始思虑怎么下来,怎么样寻着味道,找到她。

    “小猫,快下来。”

    贺家昌在下面喊着。

    是的,我要下去,但是这实在是太高了。

    我望着下面,发了疯一样的贺老二在找东西,试图将我从灯上打下来,这该死的!

    人们都在忙着拉扯着她,贺明亮想着将他裤子穿上,别将他那微小的生殖器暴露于外。

    跳吧!猫有九条命呢!摔个猫吃屎,也得比被这疯子拿盘子给我扔下来强!

    跳吧!

    我摇摇屁股,用尾巴保持着在空中的平衡,四肢微张,忽地落地,所有的重量都被我的软垫吸收,真是一只帅气而又勇敢的小猫!

    “我要吃猫肉!”

    妈的!又跟了上来,我凭着刚刚捕获到的气味,冲出门外,那气味像一条线一般,指引着我。

    那疯了的贺老二被他的兄弟们拦了下来。

    我才松了口气。

    气味一直引导我到了酒店的露台。

    我听到了交谈的声音,我开始放慢脚步,轻轻地用我的肉垫先着地,匍匐着向贺荣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贺荣的声音有些发抖,我知道那是紧张。

    “我爹让我来的。”

    这小子倒是实诚。

    然后,就是沉默。

    我靠得更近了,贺荣和他都靠着墙壁,低着头,但是中间差出了很大的距离。

    “那个,我爹给我安排了相亲。”

    贺荣直截了当的说了,我猜她一定是想看看这建国的反应。

    “哦,挺好的。”

    如果我说一只猫咪的耳朵可以听见心碎的声音,你肯定觉得我是在瞎扯,但是,兄弟,我真的听见了,而且是一前一后,两颗少男少女的心。

    “你不问问是谁吗?”

    “不用问,你们家肯定给你准备的都是最好的。”

    沉默,无尽的沉默。

    我听到她哭了,他也看到她哭了。

    风吹着她的头发,蓝色的大衣,是忧郁的。

    黄建国,你他妈要是喜欢她,就直说,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