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化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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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长平下的暗流

    长平城中,三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并排而行,中间那位身高八尺、眉若刀锋,眉宇间有种如梅花的傲气,这种气质在读书人间可很是少见。

    古书云:君子如蕙兰、或是君子如玉,但未免有些太过于柔和,这人却是有种君子如剑脊的傲然姿态,让那些看惯了君子姿态的女子们哪个不是眼前一亮。

    旁边一人十指修长,要论相貌,也称得上仪表堂堂,不会弱那高俊公子多少,只是面目有些呆板,就连说话嘴唇也是微张,却是目不斜视,走路说话,极有规矩。

    而最后一位却有些貌不惊人了,五官平凡,没有可多余称赞的,也没有可嫌弃的。唯有那白白的肌肤,让街上的女子都要嫉妒。

    “纪兄,第一次来长平?”谢晋摇着折扇,风采迷人。

    神洲大唐民风开放,此时三人身后已是跟了不下二十人的女子队伍了,而且只要谢晋一笑,后面的人数必然会增加。

    纪雍对于不太熟悉的人不想说话,此时他正微闭眼帘,以灵觉检查体内那空空如也的经脉,可是这三天来,毫无收获。

    自被年轻妖王扔下深渊,他便昏迷不醒,后面的记忆一点也无。

    这三天疗伤中,得知此地竟是东胜神洲地界,心中已是被震惊了很久。

    从东海龙宫到东胜神洲,其中隔着几万里的海域,就连通玄王者飞度,也要三两月时间,而他不知为何,仅仅一月,竟已到了大唐的长平。

    而且他身边没有了剑匣,也就是说,胜邪剑遗落,青铜鬼面不知所踪,更为奇特的是,现在的他已是脱胎圆满。

    他醒来一番检查,真气全无,唯有一点值得高兴的事,那就是体内妖血,终于是剔除了。

    除了刚醒来,纪雍与谢晋两人有点不愉快之外,这几天相处下来,谢晋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位名为纪侠的修行者,虽说境界还过得去,可没修为便是没威胁,加上此人有不存在于神洲任何一地方的口音,还有其亲口承认是中原江陵人士,而谢晋暗中查了查纪侠这名,不存在在任何一家供奉名单上,这才放下心来。

    只要此人不是那些豪门世族的供奉,这没了自身修为的修行者,他还不用担心其能在这卧虎藏龙的长平翻起什么浪花。

    只是唯有一点,让这六公子之首很警惕,这小子长得这么丑,哪来的信心,敢打他妹子的主意?

    “妹子对这人还有点好奇心,可得好好敲打敲打,让她绝了这份心思。”谢晋暗暗自语。

    这种无门无派的散修,自家妹子下半辈子怎么可能幸福。

    纪雍可不知道这一句话的功夫,这谢家世子就想了这么多不相关的东西,闻谢晋相问,他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这里不愧是天下首善之地,他虽然修为皆失,但灵觉却更加敏锐,可以感觉到城中那简直是数也数不清的不同气机,有些气机流转,便是让他也感觉心惊肉跳。

    城中有通玄,而且绝不止一位。有盖世王者,也绝不止一位。

    谢晋带着两人往西走,大白天的,有些女子竟走路跌跌撞撞,一头栽进了谢晋的怀里,后者连忙扶住,这胆大的女子竟往他怀里塞了条手绢。

    到了约定好的西柳巷,谢晋怀中已有十多条,就连宇文恺怀里也掏了三条出来。

    唯有纪雍怀里没有,不是他没人碰瓷,而且在那女人倒过来时,他直接退到旁边,让那女子差点踉跄跌倒,被女子丢了个不解风情的大白眼后,就没人往他怀里撞了。

    抬头看面前这如燕阁,纪雍停步,有些犹豫。

    谢晋和宇文恺一脸诧异,“纪雍为何不走了?”谢晋问道。

    纪雍体内妖血除去,心里也有些高兴,只是他不善于表达,况昏迷中看到夏唯洁的惨状,自然不肯就这样放纵自己。自夏唯洁被镇压于雷音寺,他便在与时间赛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用来修行练气,此时他虽然可能一辈子都不能修行了,但也不想就此放弃。

    长平离灵山虽远,他没了修为,也一定要去。

    此时不忍拂了两位读书人的兴致,他只得找了个借口,指了指身后。

    宇文恺往他身后看去,没见半个人影。而旁边的谢晋像是早就知道了有人跟踪,气定神闲说了句:“还不出来?”

    一个转角处,谢媛鸳气呼呼地走了过来,指着谢晋道:“你竟然还来这儿喝酒,看来是银两太多了吧。我这就回去和太爷爷说,让你明年也没零花钱!”

    说完又看到谢晋手里一把女人用的手绢,冷笑一声道:“哟,又被哪家姑娘勾搭了?不害臊。”

    又见宇文恺手里也有,顿时瞪了他一眼,看到纪雍,她才高兴一笑,走到纪雍旁边,拉着他手臂道:“还是我的小匣子不错,不受狐狸精蛊惑。”

    纪雍手臂被拉着,面色有些不自然。谢晋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自家妹子的双手。

    “小匣子,别和他们去喝酒,我们待会儿去逛夜市。今天冬至,可好玩了。”说着,拉着纪雍,不管谢晋那吃人般的目光,与纪雍一起离开。

    “谢兄……”宇文恺欲言又止。

    谢晋望着四周,突然道:“你们都去盯着媛鸳,我这里你们大可放心。”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纪雍,让所有人都暗中跟了上去。

    说完,等暗中的人都离开后,谢晋脸色很不好看,总觉得有种被人抢了宝贝的别倔感,一把拉过宇文恺,大声道:“今天就喝他个不醉不归!”

    ……

    这边,纪雍见那活泼的姑娘因为去追糖葫芦后,松开了他衣袖,心里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后方拥挤的人群,纪雍这才转过头,几步走到了谢媛鸳身后,也不说话,就像个护卫一样走在她身后。

    “喂,小匣子,你怎么不说话?”谢媛鸳一双手上全是糖葫芦,见纪雍可怜,递了一根过去,“你不说话多没意思,难不成你真想当那些无聊的护卫啊?”

    纪雍有些不忍拒绝这天真的姑娘,接过一串糖葫芦,道:“不是不说话,只是很多话没必要说而已。”

    见姑娘还盯着自己,纪雍心里苦笑,咬了一颗糖葫芦在嘴里,那姑娘这才高高兴兴的转过头,不盯着他。

    “哪有什么话是没必要说的。”谢媛鸳走到旁边的一个卖糖人的小摊旁,指了指纪雍,接着道,“你就讲讲你们江陵有哪些好玩的事儿呗。我想听听,从小到大我就特别羡慕那些游侠儿,可有自由自在的到处跑,那可比这长平城有趣多了。”

    “我没去过江陵城。”沉默良久,纪雍自己都觉得有些苦涩,自十岁踏出梨花坡开始,颠沛流离三年,回乡不过短短几月,又去了金陵。

    “我家乡的梨花很美,雪白中有一丝绿意,我觉得那是最美的花。”纪雍想起梨花坡,还有梨花坡的那个女子。

    这次到了灵山后如果有命回来,他一定不再奔波流离。哪有游子不思乡,颠簸在外,心也冷了。

    十里梨花,垛垛荒坟,让人心安处,既是吾乡。

    谢媛鸳知道,这人心情有些低落了,趁纪雍失神的时候,拿起刚做好的糖人,将糖人插在纪雍的随便用发带绑住的长发间。

    纪雍不知所以。

    谢媛鸳笑着仰头看他,“好了别想家了,本小姐这么漂亮都给你背了,还不快谢谢?”

    纪雍反手抓过糖人,这糖人做得唯妙唯俏,仔细看就可知道,这糖人就是谢媛鸳的样子。再看向谢媛鸳手中,那糖人不就是他自己的样子吗。

    “嘻嘻,你在我手上,本小姐要先吃了你的头发!”

    谢媛鸳咬掉了糖人的长发,抬起头望着纪雍,双眼弯成月牙。

    此时天色昏暗,已是傍晚时分。纪雍低着头看着面前那张笑脸,那笑靥如花、无忧无虑的脸庞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合,让纪雍恍惚。

    他的心,跳的很快。下一刻,糖人落地,纪雍立即转头离开,身影极快消失在茫茫人海。

    他怕自己再不走,会沉浸在回忆中,伤了三个人……

    谢媛鸳的呼唤声淹没于热闹的人群,而纪雍已经消失不见。

    “小匣子,你竟然敢丢下本小姐,你……你死定了。”

    谢媛鸳在原地不知所措,带着哭声,蹲下身连忙拾起糖人,抬头望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却没有那个熟悉的面容。

    她又几时被别人这样不管不顾地抛弃在人群里过的经历,只觉得心里委屈,那人可真是坏人,竟敢放心丢她在闹市之中。

    纪雍当然没有离开,在一座楼阁屋顶,他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壶烈酒,神情淡漠地望着人群中那个委屈得哭泣的姑娘。

    世间的情感本就各不相通,哪来得举世皆悼、普天同庆。

    唯有一情相同处,两两蚀骨相思。

    纪雍看着仿徨无助的女子,喝了一口烈酒,任酒刮喉,咬下一颗冰糖葫芦,红糖和鲜血满嘴,吞下,一股血腥。

    看来谢家也并非让每个人都惧怕,至少刚才被他杀掉的两个第二境修士不会是对方的底牌。

    也希望暗中保护谢媛鸳的修士们能忍耐得住,让幕后之人能够走到幕前。

    纪雍抬头望着那被修行中人列为禁地的皇宫大内,就算他没有太清真气,怎能感觉到那将要枯竭的龙气。

    “长平,哪有永远的太平。”纪雍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