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化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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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前后之事

    顺流而下的那人,浑身上下不着一缕,浓密的黑直长发在水面摊开,面色安详,却有种苍白之意,状若民间所传的水鬼。

    谢晋两人随着谢媛鸳所指的方向看去,前者心里一惊。目光如炬,暗自警惕起来。

    这时还是宇文恺最先反应过来,刚才还怕水得不得了的书生,此刻也顾不了什么了,急忙跳在这河里,艰难的在水里走过去。

    “还看什么?先把人捞起来再说啊!”宇文恺毕竟是文弱书生,眼看着那死尸就要从眼前流走,急得哇哇大叫。

    谢晋踏水而去,脱下外衣铺在水面,一把将苍白尸体从水里捞起,再一个潇洒转身,回到了岸边。

    谢媛鸳赶忙躲在哥哥身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被拉起来的尸体。

    “这人怎么这么白啊。”谢媛鸳悄悄打量,暗自嘀咕一声。

    这尸体是一位男子,年纪不大,长相普通,但皮肤白皙,在这柔弱的阳光下也略有些刺眼。

    谢晋伸手放在这尸体头顶,真气由上而下过了一遍,收手后道:“他还没有死。”

    宇文恺上岸后正冷得刺骨,听到这句话,冷意更是浸入了心底,失声道:“哪有普通人在水里泡这么久还不死的?”

    谢晋看了眼宇文恺,诧异地问道:“宇文兄怎知他泡了多久,万一是上游刚才不小心跌入水中的呢?”

    “不可能。”宇文恺坚决摇头,发抖地指了指后面的那条不小的河流道,“这条河上游有两个,一个会经过皇城,从城中一直泡到这里,却没一人发现,可能吗?还有一个源头则在龙首山上,那里荒郊野岭,乃是皇家狩猎场,毫无人烟,只有从那里跌水,才有可能在下游被我们发现。”

    说罢,就连自己也有些不确定。既然是荒郊野岭,那这人去那里干什么,而且普通人在这冬季,在河水里泡了这么久还没有死,简直是不可思议。

    谢晋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挑了挑眉道:“谁说他是普通人?”

    宇文恺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面前这位从悬崖跳下来而没死的怪物,不就在他跟前吗?如果这人是修行者,那一切都解释得了了。

    谢晋皱着眉头接着道:“此人不仅是修行者,而且境界还不低,可唯一奇怪的是,在他体内竟毫无真气修为,难道是与人争斗,耗尽了真气?”

    想了想又摇头,“如果是耗尽真气,在河水里泡了这么久,法体多多少少都会自然而然的汲取天地精气以作补充才是。唉,奇怪,想不通。”

    宇文恺见谢晋一脸疑惑,也走了过去,打了个喷嚏,蹲在“尸体”旁边,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谢晋瞥了他一眼,轻轻一掌拍在他身上。宇文恺先是一惊,而后身体里腾出了一股热气,在这寒冷天,竟是感觉有点发热。

    谢晋道:“这世间修行五境,第二境有易血、脱胎、换骨。其中脱胎不过两种,一曰化茧,一曰褪壳。”

    “有何不同?”宇文恺热得直冒汗,打湿的衣服都有点发焦了,咧了咧嘴问道。

    谢晋白了他一眼,“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一只手指了指面前这昏迷不醒的人,“你只要知道这人,二者皆不是就行。”

    “这人间竟有第三种脱胎法,真是奇异。”谢晋感叹。

    宇文恺呲牙咧嘴,连忙将谢晋的手掌抖离肩膀,嘴里叫道,“烫死我了。”

    谢晋不屑地撇了撇嘴,忽然看到他那天真的妹子正拉着昏迷不醒那人的头发,使劲往后拽,连忙问道:“圆圆,你干嘛呢?”

    “是媛鸳,不是圆圆!”谢媛鸳也不知道从小到大纠正了多少遍,但每次都显得无力,也不再纠结这些小事儿了,理所应当地答道,“当然把他扛回家养伤啊,以后说不定对本小姐感恩大德,担起忠心保护小姐的重大职责哩。”

    “不行!”谢晋身为下一任谢家家主,考虑得更多,谁知道这人到底是几方博弈后留下的结果,万一牵扯到宫中的一些事,就更加的棘手了。

    谢媛鸳转过头来,眼中挂泪。

    宇文恺有些尴尬,犹豫着说了句:“要不放在我那茅草屋?”见谢媛鸳还有些不情愿,又说了一句,“姑娘可以随时来照看。”

    谢媛鸳心情转好,谢晋却突然用警惕的目光望着他,“你还是在打我妹子的主意!”

    最后,谢晋这粗大的大腿还是没有扭过妹子那细小的胳膊,在姑娘那可怜巴巴的目光下败下阵来,这位盛名传九州的公子可不敢惹恼了妹子,不然那些糗事拿到江湖上去大肆宣扬一番,恐怕以后免不了遭人白眼与嘲笑。

    ……

    纪雍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茫茫黑暗充满眼帘,就连有没有他这个人,他也不知道。在这片黑暗中,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刚开始的冷静,到后来的恐惧,再到麻木。

    他从来就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在这片黑暗中,虽然孤独,但却让他有种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安全感。世间最危险的,往往不是锋利的神兵利器,而是那些暗藏的人心。

    至少在这黑暗中,没有人,也就没有挂念。

    就在纪雍觉得这样活着也挺好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被囚禁在高耸的佛塔之中,金色的锁链贯穿她的锁骨。鲜红的血液在冰冷的铁链上显得异常刺眼。

    她狼狈无比,眼中再也没有记忆中的灵动与狡黠,只有麻木与空洞。

    看着对面那一丝可望而不可及的阳光,她也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干裂的嘴唇,嘴里喃喃着,“不知道那小人回家没见到我,会不会生气得发疯?”唯有说到她那口中的小人时,她眼中才有了一丝生气。

    “压在床脚下的三十二枚铜板,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得到。唉,早知道就该放在床柜里的,那小人什么都不会,肯定没玩过找宝藏这种小孩儿把戏。”碧衣女子艰难的喃喃自语,眼中有些懊恼。

    听着女子的碎碎念,分不清自己是否存在的纪雍,这一次才感觉到心脏的位置。

    因为那里,有点心悸的痛觉。

    默默地听着女子的碎碎念,不知何时,这个让人间那些大人物都有些头疼的年轻人、这个心肠如铁石的年轻人。闭上了双眼,却,泪流满面。

    挣扎的睁开了沉重的双眼,看到一双眼睛,那眼睛如记忆深处中的那个女子……天真无邪。

    “他醒了,醒了!”女子缩回小脑袋,喜极而泣,“我还一位本小姐的努力都要付诸东流了呐。”

    一旁警惕的谢晋暗自摇了摇头,这小祖宗。

    接着,让他如雷击的一句话,轰然在耳旁炸响。

    “别哭,我回家了。”

    醒来的陌生人,轻拂去姑娘的晶莹泪珠,眼中的温柔,叫那世间最坚硬的顽石都能融化。

    不知所以的谢媛鸳呆立当场……

    ……

    出囚孽龙睥睨全场,所有人都静默,仅仅一剑,折断九位仙王、七十二位真仙的长生路。

    “多谢前辈出手。”慕容东海震惊之后,首先开口。

    以不是真正纪雍的孽龙轻轻看了他一眼,身影缓缓虚化不见。

    “愿你遵守诺言。”一句轻轻的话语出现在慕容东海的耳畔。

    年轻的妖王见势不妙,带着邪王逃离龙穴。

    公羊博敖叫到:“哪里走!”

    “放他去吧。”众人不解,转头望着慕容东海,后者道,“这是诺言的一部分。”

    众人皆道孽龙出囚之后,必将大闹东海龙宫,却没想最后临阵倒戈,剑斩仙人。这是慕容东海与孽龙的交易,他为人间斩仙人,仙人气数大散人间,作为交换,龙宫不得阻止孽龙将自身气数,挥洒给那些妖族天骄。而那位身份高贵的年轻妖王正是其中之一。

    就在龙宫之乱渐熄之时,谁也不知道,远在西牛贺洲的佛教圣地须弥山却迎来了大难。

    十八位金刚罗汉如临大敌,尽管俯瞰着突兀出现在大殿中的年轻人,眼中却有普通人才有的恐惧之意。

    端坐在大殿莲花宝座上的寂真,看着年轻人叹声长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执念之身,何必为一小辈前来?”

    “吾来只为一人。”年轻人转身往大殿之后的九层佛塔而去。

    十八罗汉金刚怒目,年轻人丝毫不惧。

    “也罢,此桩因果皆有老衲一时痴念而起,施主不可为难灵山部众。”寂真再次开口。

    年轻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决定。

    灵山覆灭与否,只在他一念之间。

    寂真自知事情已不可挽回,闭上眼睛,长叹一声佛号,自绝而死。

    十八位不弱通玄的罗汉们盘坐在地,佛陀含泪,低首含笑而去。

    年轻人并未阻止,在原地站了片刻,又继续往九层佛塔中去。

    入了佛塔,几经周转,看到了那位开始碎碎念的女子,他站在暗处默默地听着,直到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消散在整个天地。

    就在纪雍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碧衣女子挣脱佛家万年气数的镇压,强势打出这片佛家圣地,入主西牛贺洲魔教狮驼山,称号青鸾王,向人间宣战。

    半月后,另一位妖王在景州月霞谷称王,剑指天下人族。

    与此同时,灵山脚下,一个婴儿呱呱坠地,灵山之上,佛光达到数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强盛。

    真佛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