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你真要去七宝峰？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白英帮着齐霜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她舍不得刚认识的朋友离开。

    “仙师说的，自然不得不去。”齐霜懒得洗脸，只是胡乱捊了捊头发，“既命我即刻去，我便一会也不能耽搁。可惜你为我梳的头发，上一回山就乱了。”

    “齐霜，我可否问你个问题？”东方锐还是站在门口，这次竟是主动说了话。

    “何事？”

    “你在幻境经历了什么？为何仙师说你已过关？”

    “你怎的和那瑞芒一样也在问？是想问出来再去告诉她？”白英回头冷笑，“问别人幻境之事？你自己的事还未说清呢。”

    “这是要吵架？出了什么事？”齐霜在吵架的家庭长大，对开始吵架的一万种方式十分熟悉。

    “哼！”白英堵气地坐到一边，扭头看窗外一言不发。

    “我在幻境见到瑞芒，下山后几次想和阿英解释，都因故被打断了。”东方锐脸上十分平静，他知道此刻万万不能慌，尤其不能面露愧疚，不然有理也说不清。“你虽是人身，却来历非凡，齐妹妹，念在同乡的份上，请你务必为我解惑。”他长揖及地，语气诚恳，看来幻境所遇确实给他造成深深的困扰。

    “哦…边走边说？”齐霜看看天色，“山中规矩真的甚是严苛，我若去晚了，只怕又被责罚。”

    “我先问你一事，你说完，我便为你解幻境之疑。昨晚上山前，阿英说你已算定我必然会留在山中，你是如何算的？”齐霜抱着行李带着二人，往一条小路走去，“你有话尽管说，此路偏僻，山中弟子都未必知晓，不会有旁人听到。”

    “齐妹妹，这道理很简单，只是你身在局中一时未查。仙子成人，必有前因，我大胆猜测，你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都是在仙山的关注中。如今重返仙山，门内仙长必然提前知晓。世人皆以为各州府县镇循规招人，再等待仙山接走，依我看这只是前一部分——招选弟子这般大事，人选未得仙人肯定，是不可能出现在最后的名册上的。”

    “甚是有理，不过请你说得简单些。”齐霜有些无语，“你们男子说话，都是这般啰嗦么？”

    “不不！我不是啰嗦，只是分析事情必得周密，务求详尽，稍有疏漏便可能推导错误。”

    “哼！”白英又是一哼，“霜儿让你简单些，你便简单些！一会儿拖到七宝峰，必定与霜儿分开，你便又有借口不解释了！”

    “是是是，简单些。”东方锐一笑，“我听阿英的。”

    “打架之事你可还记得？闻堂主亲手扶起瑞芒前，瑞芒说了什么？”

    “说什么？”齐霜茫然，“我忘了。”

    “瑞芒要你以为她尊，若是不从，必定还会打你。”

    “哦……”齐霜依旧茫然。

    “你前世为仙子，此事并无别人知晓，那瑞芒说了不放过你的话后，闻堂主先扶她起身，再挑明你的身份，后将你犯错之事归结为山门管教弟子不严，这分明是把你的错让山门担了，也是在委婉提示瑞芒不可再欺负你，欺负你便是蔑视仙山。闻堂主何等身份，连太子都未扶，却亲手扶起瑞芒，已是给了她无上尊荣，此乃恩威并施。闻堂主如此回护你，又怎会真的命你出山。”

    “哦……”齐霜恍然大悟，“你这一说我才明白。”她又看向白英：“阿英，东方的心思一向这么多么？”

    “齐妹妹！你是阿英好友，我平素如何盘算自不会瞒你。别人面前我是不会讲这些的，你莫取笑我。”

    “哈哈哈…我不曾取笑你，阿英心思单纯，你遇事想的明白，对她自是好事。嗯…你说完了么？”

    “还没有。”东方锐一分析事情，便来了兴致，竟忘了还有要命的疑惑等齐霜解答，“再则，青玄仙师命你为婢女，你当真觉得是在罚你？”

    “是罚我，那根绳子都还没还我！”齐霜想起这点就闷闷不乐。“我师父不在了，仙长便开始欺负我！以前我满山惹事，只要不去找掌门打架，哪有人敢多言半句。”

    “齐妹妹，你并未领会仙师深意。闻堂主虽有心护你，但毕竟是你冲上前和瑞芒打架，她怎能公然无视门规。青玄仙师讲过，你既是主动要离山，偏不能让你得逞，必得给你更重的惩罚以警示他人。这样讲便是堵了别人的口，再无人能说仙山偏袒弟子。如你所言，山内道童婢女皆是纸人，活人不可为婢，我虽不知何意，但想来你以活人之身为婢，也是极重的惩罚了？”

    “那是自然！这简直是在羞辱我！”齐霜一脸愤色，“你们不知山中规矩，那些日常来往各处的童子婢女，并非真人，也非低价弟子，都是用纸剪成人形，注以灵魂，再到各处供职。我这样活生生当婢女，会让全山弟子笑话！”

    “……”白英着实意外，“都是纸人？看起来和真的一样！”

    “灵魂自何处来？”东方锐关注点不同。

    “不要打岔！”齐霜余怒未消，气得又想打一架。

    “哦哦…虽是命你为婢，但同时你也不能再下山。闻堂主与你戌时之约自然作废。在我看，两位仙长若不是共同商定此计，也是心有灵犀，共同护着你留在山中。”

    “霜儿，他说得有理。你不要再生气了。”白英想了想又问道：“世上女了成了婢女，终身属于主人。仙山内也是如此么？”

    “应该不是…吧。”齐霜有点不确定，“纸片人只是暂时注入灵体，在山中各处轮值。况且…那些灵体皆是以往山中因故殒身的仙长和弟子的魂魄，怎敢有人当做自己私属杂役。”

    “什么？”东方锐罕见地露出惊疑之色，“殒身的仙长和弟子，为何愿屈身纸片被人役使？”

    “山中并无人敢役使纸人，他们都是轮值，只是一份差事，在身份上很尊贵，也有自己的住处。若有弟子对纸片人不恭敬，还会受到各自师父的责罚。并且以魂入纸，似乎还和哪种修行有关，师父讲过此事，我当时听得不太认真，都忘记了。”

    东方锐点点头，这才稍微冷静下来，轻声自语道：“与修行有关？”

    白英白了东方锐一眼，知道他又找到了新的要分析琢磨的事，故意大声问道：“霜儿，七宝峰还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