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祝两国边界？”青玄一笑。

    “仙师怎知我家乡在那里？”这红脸小伙儿感到意外。

    “那里有一片仙人坟冢，三大仙境弟子每年需外出历炼，都会经过那里，你们以后会亲自看到，现在先用蜃楼看吧。”

    青玄一指斜上方，空中现出一片贫瘠的乱石滩，正是红脸小伙儿的家乡，“北海外蛮荒之地，免不了勾结魔族登陆做乱。你家乡附近正是一处登陆口，千万年来仙魔交战从未停歇，许多仙人征战殒身后就葬在那里。”

    百余位年轻人仰头看着那片乱石滩，有人心生疑惑：“仙人生时多于风景奇丽之地修行，为何殒身后葬得如此不讲究？”

    “仙人兵解，一身仙气会消散于天地间。此地是古战场，杀伐之气过重，弥散的的仙气可以冲淡杀伐之气，这是仙人对这里最后的守护方式。”

    “仙人会战死…我们以后也会战死吗？”

    “仙师，我听说修仙是修长生不老，平日里要清心寡欲闭关练功，怎么，还要去征战么？”

    青玄略带严肃地看着人群，缓缓说道：“仙人是什么，学什么，做什么，你们慢慢自会了解。”他戴上一直拿在手中的面具，“今日课已毕，诸位回去休息，晚间再来。”

    早饭吃得静悄悄，气氛略微沉重。不是规矩森严，是大家满怀心事。凌晨时青玄仙师简短的讲述，让大多数人意识到，自己从各处听来的有关修仙的传说轶事，自己以为的、向往的修仙，和实际上的修仙似乎有些不一样。

    “仙师，你似乎把孩子们吓到了。”闻棠棠看着镜中的饭堂一声轻叹：“不过这样也好，免得真学起来，又开始后悔。”

    “考验尚未真正开始。幻剑峰三月，也才只是第一重试炼。”青玄仙师淡淡一笑，“你始终在看齐霜儿。”

    “霜儿是我故友紫阙仙人的唯一徒弟，她们好似母女一般，我……”

    “你愿她留在山里还是返回人间？”

    “若是可以，我只希望她永远平安快乐，她是紫阙最挂怀最看重的。在亲人的心里，成就，功业，都是虚妄，女孩子平安快乐就好。”

    “那只得去大罗天了，永生不死，平安喜乐。”青玄又是一笑，“你们这些仙子，人前快意恩仇洒脱不羁，内里还是情长。”

    “让仙师见笑了。于家人无情，又怎会顾念众生。护犊子是本山一大陋习，但本山的人从不打算改。”闻棠棠俏皮地掩嘴一笑，衣袖随风轻动，哪有半分平趟天下纷争的的高人架势，大概也只有在上界金仙面前，才能表露常人难以见到的一面。

    “护犊子，这不怪你们，上界仙真亦是如此。只是，还需看霜儿自己的想法。”青玄仙师接过闻棠棠奉上的清茶，“长辈越想呵护，少年人反倒越要去闯个天下出来，霜儿的性子终归像她师父。哦，听闻紫阙仙子已转世，你可去找过？”

    “还未来得及。近日北方异动频繁，我需亲自过去看看。”说起战事，闻堂主面色凝重，“只愿这次一切妥帖，往后顺势而行即可。仙师，人世间沧海桑田兴亡交替，我已看了几千年，或许是可歌可泣，但终归看得人叹惜，天下可有永处安泰之时？”

    “有。天下大同本是道家终极之所求。”青玄仙师对着闻棠棠暖暖一笑，就像安慰一个发愁的小孩子。

    “不知霜儿是否想到了让我不轰她出山的理由。”闻棠棠看着还在饭堂里欢乐吃饭的齐霜，又气又愁：“当众与人争斗实在冲动，还打输了！幸那瑞芒已入我青月山，否则我的脸就让她丢尽了！我已当众说了戌时是最后时限…她不会忘记吧……”

    “哈哈哈……”青玄忍不住大笑起来，“你放宽心，我自有安排。”

    “是，多谢仙师成全。”闻棠棠几桩心事终于都疏解了，欠身行礼拜别了青玄。

    一众少年并不知有仙长在看他们吃饭，填饱肚子匆匆回到落霞坪的小溪旁，不约而同把齐霜围了起来。

    “你叫齐霜？当过仙子？快给我等讲讲，仙师讲的是真的吗？”

    “你与魔族打过仗吗？可你现在是人，是当时犯错被贬，还是仙术不敌对方被打落凡尘？”

    “你那般厉害，昨晚为何打不过瑞芒？”

    “或许瑞芒前世也是仙子。”

    “你二人不如再打一次！”

    齐霜看着身前身后一圈人，本以为他们想问修仙之事，听着听着便渐生焦躁。得知师父故去的原因后，她心中满是愧疚，离开青月山的想法已有所动摇，现在听到大家问她为何打不过瑞芒，感到十分不自在，便冷冷说道：“我找那人打斗本是故意为之，只为乱了山中规矩，有个理由离开此地。输赢不重要，我喜欢当人，喜欢凡间。”说完便撇下张口结舌的同伴扬长而去。

    “霜儿，你说的并非真心话。”白英和几个长安县同乡追进齐霜的小屋，抢走了她正在系结的行李。她紧盯着齐霜的眼睛劝道：“你莫堵气，他们说得你心中不自在，你更不能离开。你在山中认真修炼，以后才可赢回来！若一走了之当一介凡人，那瑞芒却成了仙…你便是永远败了！”

    “白英说得对，齐霜，你与瑞芒是女子，我不便插手你二人的争斗，但我可以教你裂风拳！可你今日若走，就算是认输。那女子，那般嚣张，你为何要承认输给她？我们男人习武…哦…我爹说，我们习武之人，面对嚣张跋扈之徒，你若转头离开，便是在助他为恶！你是仙子出身，你怕她，你就是失了仙子的脸面！”霍燃越说越气愤，恨不得立刻拉着齐霜去教她打拳。

    “诸位道友，我可以进来吗？”

    长安县几个同乡正在劝说齐霜，突然听到屋门轻轻扣响，一道清雅的声音传了进来：“我是衍和，不知能否和齐姑娘讲几句话？”

    “啊！自然可以，太子请进。”东方锐正紧紧抱着齐霜的行李站在门口，他习惯性沉默着，默默听每个人说话，自己却一言不发，恐怕这世上除了白英，他不会再与第二人主动交谈。此时听到太子扣门，连忙恭请太子进屋。

    那衍和对着东方锐温和地笑笑：“道友不必客气，称我衍和即可。”他见齐霜习地而坐，便不再往里走，立在门前微微揖礼说道：“齐仙子，衍和初入仙山，有些事想请教于你，不知可否赐教？”

    齐霜一仰头看到太子进屋，觉得很是意外：“这人怎么突然来我这里？”她是仙子转世，本不看重衍和的太子身份，又加他与瑞芒相熟，对他更是没有好印象。但见他态度谦恭面含春风，自己也不好坐在地上继续堵气，只得起身回了一礼，“你…太子不必这样客气，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