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江安国那时候还是小伙子模样，那个年代，很多事不好问出口。

    因为一直无子，在母亲的催促下，江安国决定要去带张慧兰检查，为了不让张慧兰尴尬，他提前去了一趟医院，找自己那个不错的相识。

    江安国搓着手说明情况之后，不料对方冷不丁蹦出了一句他意想不到的话：“这种事，如果你是认真想查查，那就不能只看一个人，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儿，怎么能只看一个人呢！”

    “这……你不用不好意思，因为跟你熟，我才直接跟你说……”大夫看着江安国一脸不好意思，说道。

    “那……我听您的，我们一起来检查……但是……我……”江安国支支吾吾。

    “放心，你做检查的事，我不会让你媳妇知道的。”大夫一眼看穿了江安国的担忧。

    江安国笑笑，预约了要带张慧兰来检查的日子，便离开了。

    张慧兰属于小女人那一种性情，婆婆对自己的恶语相击，让她彻底慌了神，乱了章法。听江安园说要带自己做检查，更是不安。她本来赌气不想去，可是一想到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丈夫，便答应下来。

    检查结果是七天之后下来的。江安国不放心，他先是一个人去了医院……

    江安国靠在座椅上，不由得按了按太阳穴。他不愿意回忆这段往事，因为虽然记忆里飘出这些细小的片段很琐碎，却是很揪心。

    江安国站起身，本来这些日子，他总是无缘无故的头晕，他不晓得自己在哪一个时刻身子突然变得不好了，他知道，自己终究也会有退休的一天，所以一直在想着，应该好好策划一下，把自己的公司彻底交给江亦飞。虽然江安国知道，江亦飞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可是他最近发现，江亦飞做事，越来越像自己，他反倒是欣慰了，这个孩子的行事风格，都有自己的影子，自己也算是没有白白养他这些年。

    可是，现在………又有了李牧野。江安国想起李洛的脸，他依然愧疚不已。他看着玻璃上映出来的自己模样，微微有些佝偻的肩，他又觉得，自己是个滚蛋。这辈子，他辜负了三个女人，一个张慧兰，一个是李洛，另一个，是自己老母亲，而他辜负这些女人的理由，却是一个。

    李牧野提着行李跟李洛姑姑道别，李洛轻轻抱了抱李牧野，她在心里默念，等你退役归来……一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真的不要我去机场送你了吗？”李洛问，眼里带着不舍。

    “姑姑……”李牧野低下了头。

    “是不是魏紫苏去送你？”李洛眼光里显示出少有的温柔，她早就猜中了。

    李牧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提着行李下了楼。

    另外一个看准时间下楼的人，是张慧兰。张慧兰早就知道李牧野要离开了，她怀着复杂的心情，想要好好看看李牧野。

    “张婶……”魏紫苏看见张慧兰，显然有些吃惊，显然，张慧兰出门的时间比起往常，可是早了太多了。

    “紫苏，你这是去哪里？这么早。”张慧兰故意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哦……来送李牧野……”魏紫苏有些不知所措，张婶看待她，可不是一般的眼光，一直是婆婆看媳妇一样。

    “啊姨好！”李牧野把行李放在出租车后备箱，转头站直了身子。

    张慧兰走近，仔细的看着李牧野的眉目，她想起在孤儿院第一次看到李牧野时的情形，她觉得很面熟，现在看来，原来是因为他是自己丈夫的儿子……而且，自己还曾那么那么疼爱的带了他三年。

    “这么快就走了……你们做军人的，确实是很心酸……马上就要春节了………”张慧兰笑着搭话，她看到李牧野，心里那一股亏欠和柔软，同时涌上心头，如果不是自己当年任性，恐怕，眼前这个男人也会像亦飞一样，叫自己妈妈。

    李洛站在窗口，本来是想着不想打扰魏紫苏和李牧野，现在突然见到闯进视野的张慧兰，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在一切没有完全确定之前，她不能让张慧兰透漏给李牧野，李牧野如果知道了自己就是李牧野的妈妈，做出什么其他异常的反应也说不定。

    李洛想着，皱了皱眉头，直到她见到张慧兰走近魏紫苏和李牧野说着什么，心里狂跳，再也按捺不住，跑下了楼。

    李牧野和魏紫苏礼貌的和张慧兰道别后，上了出租车。那一瞬间，李洛也跑出了楼道。

    张慧兰正面看着李洛。

    李洛也站的笔直的看着张慧兰。

    “你想太多了……我张慧兰不是那种人……再说……”张慧兰向前一步，离李洛更近了：“再说，你这么难以启齿说出口的事情，要是我帮你说了，你说……你是不是得念佛，感谢我帮了你的大忙……”

    李洛嘴角恢复了微冷。她眼睛直直的看着张慧兰，没有说一个字，转身离开了。张慧兰看着李洛纤瘦的背影，姣好的身材，心里的嫉妒油然而生，她冷冷的咬住了牙。

    张慧兰摇了摇头，缓步走近自己家的庭院。开门进入客厅，一阵暖和的气流直接扑打到脸上，张慧兰错了搓手。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江亦飞和江安国的身影。

    “亦飞……亦飞……”张慧兰走到江亦飞的卧室门前，轻轻的一边喊，一边敲着门。

    里面没有声音，张慧兰觉得很奇怪，忍不住推开房门，自己一下子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房间的窗户开着，整个屋子里的温度跟室外无异，而那个穿着淡薄衬衣的江亦飞，坐在地板上，靠着床。

    “亦飞，你在干嘛？这么冷的天气……你……”张慧兰看到江亦飞目光呆滞，手里拎着一个空酒瓶：“你……你……亦飞……”张慧兰心疼的蹲下身子去扶江亦飞。

    “妈，我自己来……没事……”江亦飞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想要躲开张慧兰的手，自己却“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