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最深的离别恐怕永远不止距离。

    同样的夜色，张慧兰坐在沙发上，一直看着时间，不停的看着门的方向。今天与众不同，江亦飞很早就回来了，可是江安国临近十点钟，他还是没有回来。

    张慧兰有些失望的起身，刚要上二楼卧室，门开了。江安国走进来，他显得比平常疲惫很多，进来只顾着换拖鞋，并没有看张慧兰的意思。

    “安国……”张慧兰从沙发上起身。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不早了，收拾睡觉吧……”显然，江安国不想多谈。

    “安国，我等了你很久……”张慧兰聚焦江安国。

    本来准备移向楼梯口的江安国似乎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反驳，回身坐在了沙发上：“你说……”

    “我现在……虽然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确定，但是，我大概知道……知道恩赐了。”张慧兰看着江安国，她最想看到现在江安国是什么表情。

    “……什么？恩赐的下落吗？你找李洛问了吗？”果然，江安国一脸错愕。

    “……没有……但是……基本确认了。”张慧兰抬起头，眼睛直视着江安国，一字一顿的说道：“现在，李洛的侄子，李牧野……就是恩赐……”

    “侄子？李牧野？”江安国想起白天的时候吴兴邦提到过的李洛周身唯一的一个侄子的说法。

    “刚认识的时候，李洛告诉过我，李牧野其实是她的亲生儿子……只因为某些原因，她不得不选择了姑侄关系………现在……李牧野自己也不知道……”张慧兰依然盯着江安国的脸。

    江安国闭上了眼睛，这两天，他脑子里被输入的信息有点多。他回想刚才张慧兰的话，又回想着李洛从自己楼梯下来，看着自己的神情，又想着吴兴邦的带着略微疑惑的脸，有些头疼。

    “李牧野如果真的是恩赐………我不会阻拦你们相认的………”张慧兰似乎说完所有的话，起身，走上了楼梯。

    二楼的楼梯口，江亦飞听到母亲的脚步声，迅速撤回自己房间里。关上门，他却再也没有办法心情平静了。

    “现在……李洛的侄子李牧野……就是恩赐……”

    这句话反复在耳边环绕，江亦飞快要崩溃。自从那次魏紫苏的花店做了那次婚礼装饰，李牧野这个名字，就悄无声息的走进了他的耳际，李牧野那身军装，也是不时的出现在周围。现在，李牧野………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江恩赐，那个小时候在闲话里听到的因病已故的哥哥的名字。

    江亦飞倒吸了一口气，他并不是无法接受自己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所无法接受的是，这个人，竟然是李牧野。

    江亦飞想着，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喝一杯酒，却不好经过客厅，他知道，父亲还在沙发上凝神思考。他只能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冷气吹进来。

    路灯昏黄，江亦飞很快就后悔自己刚才开窗的举动。他分明看到那熟悉再不过的两个身影。

    魏紫苏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仰头看着李牧野。那种亲昵和谐，带着高糖，也带着几分恋恋不舍。

    “下次回来，我们去拍结婚照吧……”李牧野微微扬着嘴角。

    “………你说什么？”冬风掠过，魏紫苏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们下次，去拍结婚照吧！”李牧野贴近魏紫苏的耳边，轻声重复。

    魏紫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微红了脸颊，眼睛里是一股甜蜜。

    李牧野看着魏紫苏的模样，俯下身子。

    江亦飞看的很清楚，他明白李牧野接下来要干什么，他一定是去吻那张嘤红的唇。江亦飞没有一秒的犹豫，他拿起电话，按下魏紫苏的电话号码。

    李牧野的唇马上要碰到魏紫苏的瞬间，电话响了。魏紫苏吓了一跳，想要拿手机，但是李牧野却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不得动弹半分。

    江亦飞举着电话，红着眼睛，看着李牧野低头吻下去。电话又这样持续响了两声，江亦飞转过身，“啪”的一声把手机摔到床上。

    “再回来，我就娶你……”李牧野看着魏紫苏说道。

    “……我们……是不是太快了……”魏紫苏眼睛盯着李牧野，他浓黑的眉，形成剑的形状。

    “……是我们遇到太晚了……”李牧野说道。

    “等我毕业……我在想……如果你愿意留在海岛，我会愿意去那里做一名医生。你们海岛有医院吗？”魏紫苏扬起天真的脸。

    魏紫苏的这一番话，让李牧野吃了一惊。他看着魏紫苏的模样，突然笑起来：“你真的愿意去吗？……海岛……海岛很苦的。”李牧野想起当初马彤彤，如果魏紫苏真的愿意，他也舍不得让她受那些苦。

    “我没问你苦不苦，到底需不需要医生？”魏紫苏撇开李牧野的话。

    “需要……”李牧野握着魏紫苏的手更紧了，他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子，竟然在这一刻确认，要放下这里的一切，跟随自己。纵使她不知道海岛的苦，这片心意，也足够了。

    “那我毕了业，就去海岛找你。我们就在海岛上生活，你说好不好？”魏紫苏说的理所当然，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女人恋爱的时候，智商为零。

    李牧野笑笑，他看着魏紫苏，说道：“谢谢你，紫苏。”

    冬天的深夜，水全部结成了冰。江亦飞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任凭冷风吹进来，他喘息着粗气，眯着眼睛，觉得自己昏昏沉沉。他嘴角露出嘲笑，他嘲笑自己，真是无奈，自己竟然和同父异母的哥哥爱上了一个人……

    江安国亦步亦趋走上楼，他没有进卧室，而是径直进了书房里。他觉得他自己亏欠张慧兰的太多了……现在，张慧兰放下了过去，让自己去认这个骨肉，自己……竟然变得这样内心沉重。

    江安国坐在书桌前，那些在医院里奔走的日子，浮现在自己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