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真不是魔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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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冥渊(二)

    根据药王典中的记载,北冥渊鱼最大也不过拇指粗细,且数量稀少,极为难寻!

    在这深不见底的冥渊之中寻找一条拇指大小的鱼儿,对秦安而言,确实与大海捞针无异。

    而这北冥渊鱼又并非极阴或极阳之物,哪怕是道引司南也无法寻踪!

    若是秦安时运不济,只怕是寻个一年半载,也看不到鱼踪!

    可不这样,他又能如何呢?

    等着北冥渊鱼,自己撞上来吗?

    也在秦安念头落下的刹那,忽然有一道细微的波动,从他神念探查范围的边缘掠过!

    秦安一惊,急忙加快遁速,顺着波动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可这波动也不知是何物发出,竟是奇快无比,秦安一时无法接近它!

    虽说不知是何物,可秦安不愿放弃追踪。

    一路潜行下来的死寂告诉他,这冥渊里,根本就没有别的生灵存在!

    他必须看个究竟,如果不是北冥渊鱼,他也认了!

    时间就在秦安的疯狂追逐中,快速流逝。

    期间为了能够加快一些速度,秦安直接凝出了魔皇身,全力破开水波!

    好在有魔域界心的支撑,让他能够源源不断的回复,不至于枯竭!

    一个日夜之后,云芊羽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而秦安已经往冥渊深处追逐了不知多少距离,却还是看不到渊底所在!

    好似这条深渊,真是深不见底一样!

    正当秦安发觉周边的水波越发诡异,好像能够屏蔽神念探查时,他眼前的海水,突然变成了一片血红!

    他好像遁进了一片血海之中!

    他周身的水波在炎晶光芒的照耀下,鲜红而妖冶,如同碧玉一般晶莹,又如同水晶一般通透!

    最让秦安心惊的是,他一直追逐的那个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他的神念,被彻头彻尾的欺骗了!

    而透过魔域界心的感应,秦安眼前,隐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秩序神则,相互缠绕交织,编成了一张真正的天罗地网,好似镇压着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秦安!!!】

    【跑!!!】

    【不要迟疑,赶紧跑!!!】

    沉默许久的魔性突然大声吼叫着,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意味!

    秦安一愣,只见一轮恐怖的血色大日,忽然在他面前升起!

    那是一只眼眸,一只恐怖而诡异的眼眸,巨大无比,比雄壮的山峦还要巨大,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眼眸表面布满了粗大而扭曲的血管,如同蜿蜒的触手一样令人作呕!

    无数秩序神则缠绕在这眼眸之上,将它紧紧锁在这海底深处!

    “天华!!!”

    一股浩荡弘大的神念在这冥渊深处荡开,引得整个大海都在震颤,可怕无边!

    哪怕秦安已经将气机提到最强,却依旧如同浩瀚汪洋中的一叶孤舟,艰难的求存!

    秦安已经来不及细想,天华二字到底有什么含义,只能拼尽全力,强行脱离这处诡异之地!

    “哈哈哈哈……”

    在秦安身后,远比魔性还要癫狂万分的声音,在这冥渊之底回荡不休!

    即使已经脱离那处血海,周遭的一切都变回正常,秦安还是不敢停留,往上方遁去。

    秦安此刻进退两难,他不知该继续在这冥渊中搜寻北冥渊鱼的踪迹,还是去往外界的北冥之海碰碰运气。

    他本意是不想离开冥渊的,可又害怕神念再一次受到那个可怕存在的干扰!

    看着怀中依旧在安睡的云芊羽,秦安的神情有些黯然。

    他家娘子的情况,越发糟糕了。

    几息之后,秦安还是决定在这冥渊之中继续搜寻北冥渊鱼的踪迹。

    仅仅是因为在这冥渊之中,找寻到渊鱼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他不可能坐看云芊羽逝去,蠢也好,被美色迷了心智也罢,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都不愿放弃!

    在冥渊中独行,无疑是让人恐惧的。

    那无边无尽的黑暗,能够侵蚀神智,让人渐渐变得癫狂。

    你会感觉到,明明是死寂无边的黑暗,却到处都闪烁着诡异的身影,热闹极了!

    无论如何静心都没用!

    这就是冥渊的恐怖之处,好似心魔一般,能够勾起心底最深处,对未知的恐惧!

    更别提,秦安是知道,这冥渊下面,真的有可怕的东西!

    秦安只能将怀中人紧紧抱着,只有感应到她的气机,他才会心安,才有勇气直面这无边黑暗。

    又是一日的搜寻之后,秦安的双目中,染上了他自己也未曾注意到的赤红。

    急躁、暴怒、烦闷的情绪,占据了他的身心。

    这不是魔性的干扰。

    相反,魔性反而跟失踪了一样,根本毫无声息!

    以至于秦安想找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只能不停的自言自语!

    死寂!

    空荡!

    黑暗!

    时间在秦安的搜寻中,不断流逝。

    一天、两天、三天……

    十天、二十天、三十天……

    哪怕他的怀中人已经彻底失去了声息,可秦安却好似毫无知觉一般,依旧在冥渊之内徘徊。

    如同游荡的孤魂,不断寻找着那不存在的北冥渊鱼。

    终于在不知多么久远之后的某一天,这个孤魂终于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北冥渊鱼,可他的怀中人,早已不在。

    秦安就那样望着悬在掌心的渊鱼,神情平淡,有血泪从他眼中滴落。

    秦安后悔了,他后悔逃离之后,没有带着他家娘子离开冥渊。

    可他诘问自己,就算再来一次,他会逃离冥渊吗?

    秦安给自己的回答是……不会!

    别说再来一次,哪怕是千次万次,他也不可能会离开冥渊,去那北冥之海,搏那更加虚无缥缈的机遇!

    况且,只要有需要,哪怕是地狱,他也会去!

    那就去地狱!!!

    秦安发疯似的往冥渊之下遁去,他要回去找到那片血海!

    找到那个可怕的存在!

    可不论秦安怎么搜寻,一直往冥渊深处遁行了千万里!也找不到那片血海,也看不到那轮血色大日!

    一定存在的!

    一定!!!

    秦安不知疲倦的搜寻了许久,也往冥渊深处遁行了无数距离,却依旧只有死寂与空荡。

    终于,无尽的绝望笼罩在秦安心中。

    在他心中,离开冥渊已不可能,他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死亡无疑是恐怖的,这意味着一切的终结,虚无。

    可对于秦安而言,死亡就意味着解脱。

    “对不起,我那时没有找到鱼……”秦安立身在黑暗中,看着被他死死攥在手中的北冥渊鱼,独自呢喃着。

    死亡就意味着忘记。

    【我只是不想让世人忘记你罢了……哪怕只有我一人记得!】

    这时,秦安耳边响起了一句莫名的轻语。

    秦安呆愣了很久,不知所措。

    “那个妄求者,他竟也是这种感觉嘛?”

    “吾也要在这深渊之内独自活下去?带着娘子的一份?”

    秦安迷茫了,面对这生与死的抉择。

    那个妄求者的内心,到底是什么?

    秦安望着这无尽的黑暗,沉默良久良久。

    秦安发现,他的面前,多了一条道路。

    遮拢在第五境上方的迷雾,已经散开。

    他随时可以踏入世人梦寐以求的第六境!

    长生!

    秦安不知该如何抉择,对他而言,独活无异于苟且偷生!

    可一想到死去之后,会忘却云芊羽,他也恐惧极了!

    “他竟是这样想的?”

    秦安似哭似笑的呢喃了一句,取出了那枚不知多久以前,在天衍宗旧地得到的天机古币。

    古币有两面,分别雕刻阴阳鱼。

    阳则生,阴则死。

    秦安无法抉择,只能交给天意。

    古币被秦安随意抛起,翻转几圈之后,落回他的掌心。

    没什么悬念,与天衍真人抛出的最后结果一样,是阳鱼!

    天让他生!

    天予他长生!

    可秦安偏不!

    自从云芊羽死后,长久以来一直紧绷的心神终于奔溃。

    秦安散去了周身这支撑了不知多么久的屏障。

    一瞬间,他就被恐怖的水波,夹碎!

    ……

    当秦安再度回过神来时,他正在与那颗可怕的眼眸对视!

    怀中人虽然浑身冰冷,虽然气息奄奄,可她还活着!

    难以抑制的狂喜充斥了秦安的内心,可下一秒,秦安又显得有些迷茫,好像是初见这颗大如山峦的赤红眼眸一样!

    【秦安!!!】

    【跑!!!】

    【不要迟疑,赶紧跑!!!】

    沉默许久的魔性突然大声吼叫着,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意味!

    秦安赶紧强提气机,不顾一切的逃离这片血海!

    即使已经脱离那处血海,周遭的一切都变回正常,可秦安还是不敢停留,往上方遁去。

    不久之后,秦安彻底难掩心中喜悦,在这漆黑的冥渊之中笑了出来!

    因为他找到了一条北冥渊鱼!

    秦安没发现的是,或许他已然忘记了,他从天衍宗旧地得到的那枚天机古币,已经消失不见。

    北冥渊鱼,不过秦安拇指大小,浑身银白,鳞甲细密,游动速度极快,每次摆尾,都好似在驭水而行!

    就是这样一条看起来普通的鱼儿,却散发着恐怖的气机!

    秦安将北冥渊鱼握在手中,手就好似被刀割针扎了一般,有种要被割裂的怪异感!

    细细打量就会发现,这北冥渊鱼真正奇异的地方在于它的外表,如同一柄出鞘的长剑!

    可秦安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探究这些,他将渊鱼禁锢,取出精血,就急忙带着云芊羽离开这诡异的冥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十分排斥这个地方,好像在这里呆了成千上万年一样!

    又遁行了一天一夜,秦安终于是感应到了极北冰原的气机!

    而他的怀中人,也终于悠然转醒,泪眼迷蒙,满脸困倦。

    “夫君……小夫君……”云芊羽趴在秦安怀中不断呼唤着,话语中带着万般的心疼与不舍。

    “娘子……这是怎么了?”秦安有些奇怪,总觉得他家娘子有些变了,可他又不知道是哪变了。

    好像变得,更粘他了?

    “妾身想你了。”云芊羽语气绵软,难得在秦安怀中撒着娇。

    “可为夫哪也没去啊?娘子不也一直在为夫怀中呆着?”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可秦安还是难掩笑意。

    原来撒娇的姑娘,这么惹人怜爱!

    就她那一句软绵绵的想你了,让秦安寻不到东南西北的方向,只顾着傻乐。

    “妾身做了噩梦,梦见夫君做了件傻事!”云芊羽好似责备一样,在秦安胸前轻轻捶打了几下,而后顺势拥上秦安的脖颈,水润双眸中有水波流转,其中所蕴含的柔情,让人心颤。

    “不过是梦罢了,为夫这样精明的人,如何会做傻事?”秦安抱着怀中人,语气中满是疼爱。

    也不知是什么梦,能让他家娘子都撒娇了?

    他只想说,多来几次!

    “夫君可一点都不精明!以后妾身就叫你傻夫君!”云芊羽将目光移往它处,掩住眸中的悲伤。

    她可做了不止一个梦,她还梦见,那吞噬一切的滔天巨浪,将这仅存的大地,也给淹没。

    天穹之下,唯余汪洋!

    还好这只是梦,也只会是梦!

    “那傻夫君的娘子,应该叫什么呢?傻娘子?”云芊羽这煞有介事的模样,让秦安忍不住调笑她。

    原来他家娘子,还有这样娇柔可人的一面!

    这让秦安想起往昔在医馆里的时光。

    有时他一个瞌睡过了头,起身发现偌大的房内只有他一个人,他就会忍不住大声的呼喊他家娘子,如果她不应答,他还会跑去找她。

    莫名的,就得看见她,才会安心。

    哪怕明知道,她就在医馆内。

    “妾身才不傻!”云芊羽反驳着秦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妾身可比夫君精明许多!举世之中,也没人能说妾身一个傻字!”

    云芊羽显得有些骄傲,可她有这个骄傲的本钱。

    云芊羽三个字,就是人域一个活着的传奇!

    姑娘骄傲的小模样,让秦安有些手痒,想摸摸她的小脑袋,可他抽不出手来,只得作罢“娘子要是不傻,怎么会相信一个梦呢?”

    要是不傻,怎么会看上他这个与魔同生的怪物呢?

    “说了夫君也不懂,说不定还觉得妾身在无理取闹!”云芊羽不再纠结梦境的事情,移开话题“没想到夫君运气这么好,不过短短两日就寻到了北冥渊鱼,看来夫君也是身怀大气运之人!”

    “娘子此话可错了,依为夫看,是娘子身怀大气运,这鱼是因娘子而显的才是!”

    现如今北冥渊鱼精血到手,对秦安而言,还缺少的,就是地脉精粹!

    至于极西昆山玉粹?

    如果苏凝霜跟剑断尘没能赶回来,他不介意去抢!

    回想一路以来的行程,虽说有些许磕磕绊绊,却顺畅无比,没什么大的阻碍。

    这让秦安不得不相信,他肯定可以替云芊羽炼制出长生丹!

    “妾身一个身携灾祸之人,何来的大气运可言?只怕是一路抢夺他人的气运才是!”云芊羽不赞同秦安的说法,毕竟她的路途,实在难以评判,究竟是好是坏。

    哪怕是秦安要给她炼制长生丹,也是伴着杀伐一路走来!

    接下来所需的地脉精粹,又不知要犯下何等杀劫才行?

    “只要能治好娘子,为夫就是气运全失又如何?”秦安不在乎这些,遇见云芊羽,他已经耗光了所有的运气。

    他甚至觉得,这些磨难劫数,都是应该的!

    让他白捡一个俏媳妇?这贼老天能干这种亏本的买卖?

    “夫君慎言,这些话语还是别乱说为妙!”云芊羽有些紧张,轻轻捶打了秦安一下,以示提醒。

    “为夫不说就是,可为夫说的却也是心中所想,只要能治好娘子,其他之事,又有何妨?”秦安将云芊羽又往怀中紧了紧,想让她感受到他的真心实意。

    “妾身自是知道夫君的心意,也知道夫君不忍看妾身受苦,可这些话语,终究是不能乱说的。”云芊羽伸手掩住秦安的嘴,轻轻摇头。

    见云芊羽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秦安也只能吞下了剩余的话语,催动炎晶,全力赶路,往极北冰原之上遁去。

    他的目标是位于极北冰原外侧的北原城,他打算从北原城搭乘云舟,前往人域中州。

    北原城,冰雪之城,城周百里有余,举城用冰玄石打造,晶莹剔透,如梦似幻,仿佛坐落在雪原之上的冰宫,是人域的最北之城。

    人域筑城于此,就是为了防备幽冥玄域,故此,北原城内,势力交错,强者众多,十分复杂。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浪费时间,在入城之前,秦安与云芊羽还特地装扮了一下。

    云芊羽带上了面纱,披上了一套并不显眼的淡蓝外衣,而秦安则带上一幅面具。

    虽说这北原城坐落在极寒无比的雪原之内,却四季如春,不见寒意。

    在护城大阵的护卫下,此地与人域的其它地方,并无不同之处。

    同样是热闹非凡,街道上人流如潮,街道两侧店铺林立。

    而在城中位置,有一高塔耸入云霄,似可撑天,那就是秦安的目的地,云港渡口。

    入了城,秦安就只能跟在云芊羽身边,由她引路。

    谁让他对人域不够熟悉,只能含泪,吃着他家娘子的软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