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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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武当山

    张高阳和吴朔一样,也没有骑过马,导致刚开始的半天里父子二人速度较慢,但很快的张高阳也掌握了骑马,两人星夜兼程,只用了三天便到了荆州境内。

    两人在南阳郡略作休整之后继续上路,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了武当山脚下,张高阳抬起头望着武当山,不禁感叹道:“不愧是亘古无双圣境,天下第一仙山。”

    张景山也看着已经很多年没来过的武当山,心中不免唏嘘,不知道师父如今怎么样了,周培农师兄是师父最疼爱的徒弟,想必如今最伤心的就是师父了。

    门口的小道士发现了两人,迎了上来询问何事造访武当山。张景山已离开武当多年,不被认识也很正常,他下马来,对小道士说道:“我是张景山,来看培农师兄。”

    小道士一听是张景山,忙打了揖为张景山牵马,张高阳也下得马来,跟着父亲进山,小道士一手一匹马,碎碎念道:“早就听说过景山师叔,今日才有幸得见。”

    张景山自顾自的往前走,随口问道:“你是哪位师兄门下的弟子?”

    小道士答道:“回师叔,弟子是今年才拜到乘风师叔门下。”

    “乘风师兄,多年不见,不知道是不是还是那个严厉性子。”

    小道士答道:“回师叔,师父掌管戒律堂,如今依然严厉,但对我们都挺好。”

    入得山门之后,小道士说要去拴马,让张景山先行上山。张高阳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毕竟爹在前,武当又是爹的师门,自然一切都由爹来说话最是恰当。

    两人上至白龙潭附近便停了下来,张景山指了指潭边人最多的那间茅草屋道:“那就是培农师兄当年跟我的住处,五个师兄弟里我最小,所以培农师兄一直对我照顾有加。”

    张高阳点点头,跟上父亲的脚步,茅草屋前有几名弟子认出了张景山,纷纷上前行礼。

    “师父也在吗?”张景山问道。

    其中一名弟子答道:“师公在的,这几日师公一直都在这边陪着培农师叔。”

    张景山点点头,吩咐张高阳在门口等着便独自进去了。张高阳在门口跟一群小道士站在一起,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什么也不说,毕竟这里的气氛有些沉重。

    过了许久,张景山才喊道:“高阳,进来。”

    张高阳深呼吸了几次,才整理好推门进去。

    进门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首位上一位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的老者,而后就是床上躺着跟爹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此时男人的脸上尽显老态,学医多年的经验让他明白,这位培农师叔,确实是不久于人世了。

    “来见过师公。”站在那位老者身边的张景山道。

    张高阳向前三步,跪在地上叩了头道:“张高阳见过师公。”

    当今的武当掌教王玄甲面露笑容的将张高阳扶起来,握着张高阳的胳膊道:“已经是大孩子了。”

    “见过培农师叔。”张景山继续道。

    张高阳又朝着病榻上的周培农跪下叩头道:“张高阳见过培农师叔。”

    叫周培农的中年男人艰难的侧过身,一手握着张高阳的手,一手摸着张高阳的脸,老泪纵横道:“景山的孩子,景山的孩子啊。”

    或许是被这种氛围感染,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位,是对爹最好的那一位,所以张高阳也不禁鼻子发酸,有种想哭的感觉。

    张景山此时也跟张高阳并排跪下,哽咽道:“师兄,你当年说我要是跟青萍有了孩子,一定要交给你,跟你学医学剑,虽然这孩子没有跟你,但他从小就在学医,最近也才开始练剑。”

    病榻上的周培农笑了笑道:“挺好挺好,就是学剑迟了点,你呀,还是没能过了那个坎呀。”

    张景山道:“过了师兄,现在过了。”

    周培农艰难的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又看向张高阳道:“来让师叔看一看你的配剑。”

    张高阳取下背着的木剑,交到周培农手上。周培农吃力的拔出那把木剑,喃喃道:“出自剑圣吴悠之手的木剑,也算是当今天下的独一把了。要好好练剑,以后找到你娘,也算是了了你爹的一个心愿。”

    张高阳郑重的点了点头。

    张景山将张高阳扶起来道:“让你师叔先好好休息休息。”

    王玄甲起身走出屋子,张景山父子紧随其后。门口一众周培农的弟子见师公出来,纷纷打揖问好。王贤甲让众人都各自散去,才带着张景山父子两人来到白龙谭边的大石旁。

    “师父,师兄真的没救了吗?”张景山着急的问道。

    王玄甲摇头,缓缓道:“我已经尝试过好几次为他输入太玄经的真气内力,但都于事无补。”

    张景山握紧拳头,蹲在地上恨恨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张高阳问道:“师公,那名剑山庄的任秋名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武当也是江湖中的大派,肯定不能行那种鼠窃狗偷之事,他连问都不问一下就出手伤人,是何道理。”

    王玄甲看着眼前的这个依然血气方刚的少年人,语气和蔼的说道:“名剑山庄以铸剑出名,跟许多江湖帮派都有交情,他来此带了许多江湖人士,许多人都说亲眼见到那贼上了武当山,可我用太玄经内力探视过武当山,除了本门弟子,没有任何陌生气息。但那任秋名一口咬定偷剑贼就在我武当山,你培农师叔气不过,跟任秋名理论,情急之下骂了一些不好听的话,那任秋名出手太快,我根本来不及阻拦。”

    张高阳低下头,双拳紧握,既然爹说培农师叔是师公最疼爱的弟子,师公说救不过来自然是救不过来,他只是觉得心中气愤,恨不得立刻就去一剑杀了任秋名。

    张高阳不知道的是,在他陷入自我状态中时,他周身围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朦胧雾气,这种雾气普通人根本看不见。王玄甲见此,心中也大惊,忙问张景山道:“高阳这天生剑意,你以前有发现吗?”

    张景山此时也起身来看着张高阳,缓缓道:“我以前发现过一些很虚无的剑意,但我一直不敢确定,毕竟自从李太白消失之后,世间便再无剑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王玄甲叹道:“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呀。”

    此时,水里探出一张通体雪白的娃娃脸,它看着张高阳周身的剑意,眼珠子瞪的老大。只是奇怪的是,张景山和王玄甲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这种剑意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张高阳,也从那种完全自我的状态中退了出来。他发现爹和师公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小心的问道:“师公、爹,你们这是?”

    张景山忙答道:“没事没事。”

    “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王玄甲问道。

    张高阳看了一眼张景山,再看向师公,如实答道:“不清楚,就是感觉自己好像有一瞬间不属于这个世界,可能是我走神了师公。”

    王玄甲点点头,便不再追问,吩咐张景山多陪陪周培农便拂袖离去,到了这个岁数,生死什么的自然是看的很淡,尽管周培农是他最疼爱的弟子,但生死有命,他已然尽力了,剩下的便交给天意。

    夜里,亥时将近,武当太和宫殿前广场,王玄甲看到星空之中,有一星陨落,低头叹息了一声。此时白龙潭边的茅草屋内,周培农握着张高阳的那只手已没了力气,艰难的笑了笑便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爹。”张高阳叫道。

    张景山上前,看着已然咽气的周培农,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叫来一位弟子吩咐了几句。

    武当山鸣钟十七,此时所有的武当弟子都已知晓,他们的培农师叔,仙逝了。

    第二日清晨,后山历代武当门人安睡之地,多了一处坟茔,墓碑上也没有多少点缀之词,只是简单的五个字“周培农之墓”。

    而就在这一天,张高阳也见到了他的三位师叔,掌管丹房的大师叔俞伯庸,掌管戒律堂的二师叔李乘风,还有什么都不用管的四师叔陈相。

    听张景山说,俞伯庸性子温和,不争不抢,只喜欢钻研炼丹之法,所以由他掌管丹房;李乘风脾气火爆,爱钻牛角尖,掌管戒律堂最为适合;而陈相,是个剑痴,每日除了练剑便是打坐,如今的实力也是武当山除了王玄甲之外最高的。而武当下一代弟子中,剑法修为最高的则是陈相的大弟子柳春和,其次是二弟子齐景明。

    周培农走后,由他掌管的一应后勤之事,便由张景山接管。张高阳除了练剑之外,每天都会去翻一翻周培农留下的菜园子,跟武当弟子混熟之后,每天也会被带着去参观武当山各处。

    令张景山欣慰的是,张高阳如今再也不会像之前那般对剑术着魔般的钻研,翻地的时候就专心翻地,练剑的时候便专心练剑,跟师兄们玩的时候也能放开了玩。他只是怕周培农的死,会让这孩子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而名剑山庄跟武当的恩怨,也不知道会如何发展,总之在这江湖之间,只要恩怨一起,那便是无尽的纷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