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湾村，刘麻子家中。

    冬日里活计少，村正、村老以及村民们都来了，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麻子披麻戴孝，抱着李济的大腿嚎啕大哭，涕泗横流。

    “大人呐，您可算是来了，您可得为我做主啊，那畜生都日不下的狗妖咬死了我的爹娘啊！”

    “我爹娘养了它十年，十年啊，它怎么就狠得下心啊！”

    “我爹娘劳累了一辈子，却被妖怪咬死了，大人，我爹娘死的冤啊！”

    “您要替我报仇，杀了那畜生啊！”

    刘麻子哭的情真意切，痛彻心扉，惹得一些村民也纷纷垂泪。

    李济想要收回腿，刘麻子却死死抱住，李济退一步，刘麻子跪着往前爬一步，最后双手紧紧的抓住李济的脚踝，额头挨着脚面，不停的磕着头。

    “大人，求求您一定要杀了那畜生啊，呜呜……”

    “我爹娘被咬死了……呜~”

    “那畜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呜呜……要是再伤着人…再伤着人…呜呜~”

    “小人求您了…小的给您磕头了。”

    不少人也被刘麻子的情绪感染，偷偷抹着眼泪，直言刘麻子转性了。

    “真没想到，刘麻子这混球儿也哭的这么惨，看着倒是真个转了性了。”

    “唉，刘老三夫妻俩对他极好，现在人突然没了，接受不了很正常。”

    “刘麻子也是可怜人，没了三叔三婶，他以后得日子难喽！”

    “他才不可怜，可怜的是三叔三婶，多本分的人，就这样没了。”

    “就是，狗妖怎么不把刘麻子咬死，让三叔三婶活着。”

    “你俩积点口德吧，指不定人家洗心革面了。”

    “唉，三哥三嫂就他一个独苗，以后大家要帮帮他走上正道。”

    “……”

    刘麻子博得了大多数人的同情，李济不好说他有犯罪的嫌疑，只能让他先起来，详细讲讲事情的经过。

    村正刘平帮腔：“你起来，差爷来这不是听你哭哭啼啼的，把事情仔细的说上一遍，好让人知道那妖怪的底细，早日除了那畜生。”

    刘麻子这才起身，因其腿上有伤，李济让其坐下说。

    “自从前些日子上湾村几十只野狗伤人之后，我就发现我家的狗不正常，平时乖顺的很，从来不咬熟人，但是从那之后就莫名的暴躁起来，见到我也要狂吠几声。”

    “因为上湾村的事情，村里人人都怕，宰了不少狗，我看那狗越来越暴躁，我便也想着宰了吃肉，但我爹娘不同意，我也没辙。”

    “前天晚上，刚过子时，我爹起夜，谁知那畜生已经咬断了铁链，趁我爹不备，一下将我爹扑倒了。”

    “我娘听到惨叫声，点起油灯，出门看到我家的黄狗在啃食我爹的尸体，我娘惊慌之下连忙喊我，我那时睡得正香，出来时……出来时……”

    说到此处，刘麻子又开始哽咽。

    “我出来时，我娘已经被咬死了。那狗眼睛眼睛红彤彤的，跟吃人的妖怪一模一样，看着我流口水。”

    “我当时都快吓死了，赶紧往屋内跑，谁知我刚跑没两步，小腿一下子就跑咬住了。”

    “我当时害怕，又是打又是踢的，那狗反而更凶了，直接咬下我的一块肉。”

    “后来我想到打狗要打鼻子，就趁着他它吞吃我腿上的肉时，我狠狠地冲着它鼻子打了两拳，普通狗挨了两拳肯定就倒地不起了，那狗竟只是打了个转儿，然后就逃走了。”

    “我再去看我爹娘时，他们已经断气了。”

    李济听完刘麻子漏洞百出话后，心中的怀疑更加重了，刘三夫妇的死肯定另有隐情，刘麻子没说实话。

    实际上，家养的即便成了妖也很少食人，只有那些野妖野兽在野外朝不保夕才会吃人，而一旦沾了人血，便一发不可收拾。

    但也不绝对，和每只妖的习性也有关系。

    李济紧盯着刘麻子，观察他的神情。

    “你没说实话！”

    刘麻子愣了一下，眼底的惊慌一闪而逝。

    “怎……怎么，我说的都是真的啊，大人何出此言？”

    李济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有底。

    “那我问你，你说你当时睡得正香，是你娘喊你你才起来的，可是？”

    “是。”

    “那你为何能准确说出你爹你娘出去后的事情，好像你亲眼所见一样？”

    “这……我爹有起夜的习惯，每晚要起两三次夜，我没说我亲眼看到的，只是推测。”

    “哦，那你娘出去你怎么知道的？也是你的推测？”

    “不…不是，那时我已经醒了。”

    “好，醒了好办，那在狗咬死你爹娘之时有没有叫？叫了几次？”

    “叫了，叫了，叫了有……有四次！”

    “记得这么清楚？”

    “呃…也有可能是五次，也可能是三次，记不太清了。”

    李济拍了下刘麻子的肩膀，吓了他一哆嗦。

    “你现在讲实话，兴许还能从轻处罚。”

    刘麻子的额头已浮现细微的汗珠，咬着牙说道：“大人，小的说的都是实话，您可别冤枉小人。”

    刘麻子似是又下定了决心，弓着腰陪笑道：“大人，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那只狗妖，杀了它，免得再有人遭殃。”

    “刘山，你说说你前天晚上听到狗叫，叫了多少次？”

    刘山越过众人，先是给李济行礼，又给村正行了礼，然后才说道：“回大人，多少次确实是数不清了，小的被狗叫声吵醒，那狗一直在狂吠，约摸叫了半个钟头才听不到了。”

    李济盯着刘麻子，厉声质问道：“你还有何话说？还不从实招来？”

    刘麻子只觉得口干舌燥，看了眼村正。

    村正举起拐杖在刘麻子背上打了两下，怒斥道：“你这混账，看我作甚？还不给大人如实道来，你以为我会给你说话吗？”

    刘麻子想要躲闪，扯动了腿上的伤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趁机耍起了无赖。

    “大家伙看看啊，县衙的大人无故冤枉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呐！”

    “他不去追杀妖怪，反而在这儿扯东扯西，我看他就是怕了那妖怪。”

    “我刘麻子虽然混账，但死的是我爹娘啊，我还能说谎话不成。”

    “你们是没见过那妖怪，我都快吓死了，稍微记错了点事，他就在这鸡蛋里挑骨头……”

    “我冤呐！”

    李济不去理会地上的泼皮无赖，抱拳向众人解释：“非是我李济不愿除妖，实是此事疑点颇多，我得先调查清楚，若真是妖怪，我定会杀个干净。”

    转头看向村正，“刘村正，刘麻子的话实在难以让人信服，来之前我已请了郝仵作，我想在酉时末太阳下山后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