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

    裴兴之在案前奋笔疾书，这是他这半年写的第五份题本了，题本需要层层递交，皇帝未必能看到，但他仍旧乐此不疲，以后还要继续上题本。

    先帝薨于仲秋，无子，皇弟乐兹王继位大统。

    十月，文太后殡天，举国服丧。

    黎伯带着李济进入书房。

    “老爷，李班头带到。”

    李济拱手行礼：“县尊。”

    裴兴之搁下笔，请李济坐下。

    “李班头知道本官找你来所为何事吗？”

    李济面无表情：“请县尊示下！”

    裴兴之转着扳指，故作轻松道：“李班头莫非怪我删减了周可义的证词？”

    李济即便是有此刻也只能说没有，露出几抹惶恐神色，连连解释。

    “县尊误会了，属下是另有事情忧心，县尊做事自有考量，属下自知愚钝，怎会置喙县尊？”

    裴兴之哈哈笑了两声，点头称赞：“李班头果然是明事理的。”

    “本官是外地人，虽在这任上几近一年，但在这延北县却是根基不稳。黄家是本地豪强，许多事还要依靠黄家才能顺利施行，周可义虽供出了黄荃几件小事，但证据不足，对黄家不痛不痒。”

    “延北县的大患是青石山，只要除了青石山，黄家不过是芥藓之疾，不足虑尔。”

    “此次招你来，也是为了安你心，万不可生出怨怼之意，好好做事，继续探查妖怪食人之事，最好能收集到能指证青石山的证据，只要能剿了青石山，我保你能去了胥吏的身份，入了品级。”

    不管裴兴之有什么算计，只要能灭了青石山神，李济就愿意听他差遣，当即郑重道：“多谢县尊，属于自当全力以赴，肝脑涂地。”

    裴兴之赞赏的看着李济，说道：“你能有这份心是好的，可也别太绷紧了。”

    “陛下是乐兹王时便颇有贤名，素来痛恨食人之妖，而且儒门三品大儒孟季白就是陛下的老师，所以你便放手去干，现在害怕的是青石山才对。”

    “孟季白？”

    李济从小听着他的故事长大，这位可是好大的名声！

    荡万妖，伐五岳！

    平生最痛恨妖族，甚至有些极端，也正是因为他的性格被降职流放，没想到如今成了帝师。

    这或许才是裴兴之的底气。

    同时李济心中也明白了裴兴之的想法，无非是想在新君面前刷个好印象，投其所好，得个升迁的希望，若能抓住青石山神的把柄，做成个大案，未必不能做个京官。

    又因为他手里没有什么人可以用，所以只能拉拢自己为其卖命。

    李济无所谓这些，只要能斗倒青石山神，他乐得如此。

    延北县百姓苦青石山久矣！

    二人又寒暄客套几句，裴兴之问起了李济的忧心之事。

    先前为了香秀姑娘的名声，李济并未在公堂之上提及妖胎的事，如今裴兴之问起，正好询问他有无破解之法。

    裴兴之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思索良久，倒也给出了个定论。

    “妖胎之说实为谬误，食人精神气血，定是奸邪之辈施的什么邪法，我往族中去信一封，或许能有所答案。”

    “那布行还需派人盯着，不管是什么人施的邪法，分娩之时定会回来取宝，到时再将其拿下。”

    结论与李济如出一辙，但那胎儿出生之日恐就是香秀身死之时，李济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便向裴兴之讨要了进入案牍库的令牌，期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裴兴之略有犹豫，叮嘱李济把心思放在正事儿上，此事他会派人查阅，但还是给了李济令牌。

    ……

    离开县衙之后，李济回到了家中。

    昨夜审周可义审到卯时，一夜没合眼，虽然无甚困意，但还是需要休息一下。

    武者修自身气血，无论是休憩还是进食都是保持自身气血充沛的好方法。

    周可义的案件暂时结束，但不代表青石山神偃旗息鼓了，李济需要有充足的精力应变。

    不过还得防着那入梦之术。

    在严刑逼供下，周可义倒是又交代了一个方法，点起安神香，使人进入深度睡眠，不做梦山神自然就施不了术。

    李济已派人去购买安神香，但此方法还需试验证明，不管周可义说没说真话，小心一点总没错的，或许山神也没告诉周可义真正的方法呢？

    “牛婶，稍后把驴腿炖上，煮些大米饭。”

    “大郎回来啦！”牛婶正在浆洗衣物，此刻笑脸盈盈的站起，“老金头昨日还骂你给畜生抬棺呢，我就知道大郎是有本事的，哪里会怕了妖怪，定是有什么谋划……”

    李济无心交谈，应承了几句，回到屋里，解衣睡觉，并让李清在旁守着，以防做了噩梦。

    凛冬时节，大雪纷纷扬扬，断断续续下了五日，积雪没过小腿。

    街头少了行人，巷尾却多了孩童的嬉笑声，积雪下也掩埋了不少的狸奴和黄犬的尸体。

    这五日，李济也没闲着，可谓是忙的脚不沾地。

    白天带着人走街串巷，仔细搜查了城中住户，防止再出现王掌柜那样的惨剧。

    几天下来，擒杀了十多只小妖，为李济添了八枚血丹。

    不是所有人都像王掌柜那般善良宽厚，所以大牢里多了一些新面孔。

    王记布行里多了不买布只为闲侃的客人，他的故事也在短短几天传遍了大街小巷，于是这场大雪掩埋了数不清无家可归的猫狗。

    夜里李济则守在城门口，斩杀了几只前来盗尸的妖兽，城门上多了几条兽首，李济也多了五枚血丹。

    可惜的是，仅有前两夜所收获，不过李济也颇为满意，加上之前的，血丹已经有了二十余，足够他再淬炼一遍四肢。

    除此之外，李济每天还会抽出时间到案牍库查阅信息，不过案牍库信息庞大，李济这几天也只看了不到十分之一，却没有任何帮助。

    同时李济每天也会运转血阳劲进行二次淬炼，依靠血丹的磅礴气血，短短几日，左臂已经淬炼了三分之一，这还是每天仅有一丁点儿的时间。

    此外，安神香也测试出了效果，睡前点上一支，果真不会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