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程世昌默了一瞬反应过来，不由吃了一惊：“这可真是够巧的。”

    “谁说不是呢？”葛世堃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这聂将军不但有本事，为人还真是有几分热情，也不管有没有交情都愿意仗义相助，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

    “看来你倒是很佩服他，”程世昌夹了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嚼起来：“我倒是还没有缘分跟他私下打过交道，这位大将军还真是有几分说不出来的魔力，个个打过交道的没有说他不好的。”

    葛世堃是个憨的，没听出来程世昌这话里有几分对聂云潜不以为然的意思，只顾着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吃肉：“以后你们同在望月关上阵杀敌，打交道的功夫多着，想必不久你就能领略到聂将军的过人风姿了。”

    “是啊，聂将军肯定是有超乎常人的本事的，不然怎么一来就救了圣驾，封了侯爷。”程世昌哼笑了一声：“这次赶赴邺州抗击蛮族，想必聂将军又会大放异彩，立下不世之功，那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以后在朝上就更是要退后一射之地了。”

    葛世堃再是迟钝，也听出一点味儿了，他放下酒盅，看看一脸认真的程世昌，不由诧异：“世昌兄今日是怎么了？这话怎么听着有几分妒贤嫉能的意思？你平日里不这样啊。莫非是那聂将军有什么地方开罪了你？”

    “不瞒兄弟，愚兄我确实有几分想不通，想我祖父兢兢业业数十载，也不过是封了个伯爷的衔儿，更多的人还不如我祖父幸运，似尊祖父这样的三朝贤臣，临了连个虚爵都没捞着，何以这聂云潜一介来历不明的草莽，一来就坐享侯爵之位，陛下未免也太偏宠些。”

    程世昌不像葛世堃，有几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安逸怠惰，他家在上京虽然也算有一席之地，但是在庆禧帝面前还算不上有分量，加上他家人口单薄，与其他家族联系不算紧密，因此在上京的地位有点不上不下的意思。

    程世昌自幼对权利名望都有所企图，本来这一次望月关有难，他便有心向庆禧帝毛遂自荐，野心勃勃地打算在这一次战役中脱颖而出，立下大功，将一众揣手旁观的世家名门甩到身后，以此博得庆禧帝青眼。

    只是他也并无实战经验，不敢轻言责任，正在踟蹰之时，庆禧帝已然拍板让聂云潜做了这三军主帅，聂云潜的功夫他自然也见识了，面对这样一个劲敌，他感到自己要在这一次的拒敌之战中拔得头筹绝非易事，因此不免对聂云潜产生了几分天然的敌意。

    只是他叫不满冲昏了头脑，竟然发起了庆禧帝的牢骚，连葛世堃这样的不学无术纨绔之辈都有点紧张：“世兄，这话可不兴说啊。”

    “是愚兄失言了，贤弟你只当没听见罢。”程世昌也仰脖灌下一盅酒：“他确实一身功夫出神入化，但是战场上千军万马，不是逞匹夫之勇的地方，到时候谁能更胜一筹，犹未可知。”

    “世兄能文能武，不是我这般不成器的肉体泥胎，肯定有一番作为，兄弟我先在这儿预祝世兄顺利凯旋，大胜而归！”葛世堃也知道不好继续聊这个话题，便拍了一下桌子，举起了酒盅：“这一杯我干了，贤兄随意。”

    程世昌也举杯吃了一盅，道了一句多谢兄弟。

    葛世堃是个心大的，并没有将程世昌的牢骚放心里去，后面那一坛子酒，倒叫他喝了一大半。

    最后程世昌看着趴在桌上说醉话的葛世堃，放下了酒盅，将葛世堃的小厮叫了进来，让他将葛世堃送回去歇息。

    看葛世堃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歪歪斜斜地走远了，程世昌回营帐换了一身衣裳，配上长剑，不紧不慢地走出了自己的帐篷。

    “将军此刻不在帐中，两位大人有什么事，可说与小的代为转达。”聂云潜的营帐外，程世昌跟蒋昭双双吃了个闭门羹，叫聂云潜的仆人拦在了帐前。

    程世昌觑着眼看了看露出一角缝隙的门帘，里面似乎确实没有动静。

    两个人不免打量了一番聂云潜的这个仆从，但是除了胆子大些似乎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不甘心白跑一趟，程世昌不由扯了扯一边嘴角：“大将军还真是贵人事忙，如今大军马上就要出发了，大将军作为统帅，竟然也没给下边传个信儿，安排布置一番。我二人候了大将军这几天，连他一片衣角也没看见，莫不是另有贵干不成。”

    “主人没有吩咐的事，小的一概不知。”那眉眼平淡不起眼的仆人神情从容，吐息沉稳，若是习武之人不难看出他也是一名练家子。

    “大将军这里的待客之道还真是稀奇，便是大将军不在，也不该这般把着门不让客人往里进才是。”

    “大人见谅，小的职责所在，不敢胡乱通融。”仆人依旧油盐不进，说话也硬邦邦的。

    蒋昭拦住了脸色不好看就要上前发作的程世昌，面上露出一丝微笑：“程将军也是怕耽误了军情，既然大将军此时不在帐中，那就劳烦小兄弟你带一句话，就说先锋将军与守备将军等着大将军示下，三军开拔之后该当如何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