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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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卑劣之人

    多日不见,甄享婉和上官敏倒是多了点若有若无的疏离客气。

    但是两人之间又像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这墙中只有他们两人,其他的人进不去。

    就如素来脸皮厚的知桃,如今都感觉到自己的突兀。

    只听自家大人轻声道:“李大人虽然私德有损,但是这差事素来办得不错,如今因为儿子纵案,被贬到关山这样的苦寒之地,也算可惜。”

    上官敏微微一笑,道:“敬明倒是以为,这李清峰背信弃义,对发妻尚且不忠不义,如何做到忠君爱国,去关山倒是不亏。”

    他的语气彬彬有礼,但是又带着点平日不曾有过的亲昵,虽不过分,却也异常。

    知桃觉得自从上次马场事件,这上官敏在自家大人面前已经不再自称学生,两人之间那种疏离客气,反倒是欲盖弥彰的异常。

    就连主子,对着上官敏似乎都有了不同寻常的亲切,实在是让她这个近身侍女产生了异样的妒忌啊。

    阿弥陀佛,私下编排主子,知桃有罪有罪。

    但是就是忍不住支起耳朵,去细细探听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越听越觉得小心肝乱跳,这样的事情,到底应不应该汇报给安姑姑啊?

    不过没等知桃想出个所以然,两人的低声交流就被打破了。

    “甄大人看着精神不错。”

    知桃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果然天天来报道,只是他怎么那么敏锐,主子前脚刚到,他后脚就来了,属狗的吗?

    见了覃鹄,甄享婉起身抱拳,“马场的时候,多谢覃大人奔走,甄某未来得及去致谢,失礼了。”

    覃鹄觉得自己就是个贱骨头,前一秒看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心中如千万条虫子骚扰,十分不适,如今这甄大人不过是略微和颜悦色了几分,自己就已经按捺不住的满心欢喜。

    缓声问道:“听说前两日甄大人身子不适,如今可好?”

    声音低柔得连一旁的知桃都觉得牙酸,自家大人最近是红鸾星动,回头要去怀恩寺拜一拜,桃花太旺也不是好事。

    甄享婉微微一皱眉,终于觉察出这位覃大人的不对劲。

    其实勿怪甄享婉迟钝,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在她心中,压着无数沉甸甸的东西要去处理,从未分出过心来思考这些闺阁问题。

    况且在她眼中,覃鹄就是一个后辈,除了敬仰他后来为大楚做出的贡献,就再无其他想法了。

    所以自动把他的行为归结为年轻气盛不懂事,如今骤然察觉他的心思,倒是被吓了一跳。

    覃鹄等不到甄享婉的回答也不恼,只走到上官敏面前,作了个揖,认真地道:“马场的时候,多得敬明救了甄大人,让她免受皮肉之苦,昼官感激不尽。”

    知桃觉得自己这个牙酸得哟,找周太医都治不好。

    只听上官敏微微一笑,道:“覃大人此话从何说起,于公,甄大人是敬明的上峰,于私,镇北侯府与敬明是拐角亲。甄大人在马场遇险,于公于私敬明都必须出手相救,当不得覃大人的谢字。”

    说完转向甄享婉,柔声问道:“甄大人,您说对吗?”

    甄享婉目光微闪,自己到底哪里露了行藏,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但是与上官敏注定纠缠不清,覃鹄却不应该卷进来。

    当即微微一笑,露出一个娇羞的表情,算是默认了。

    上官敏心中叹了口气,这次倒是赌对了。

    覃鹄日日往这大理寺跑,只怕甄享婉早已经不耐烦。

    果然覃鹄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覃鹄走了,甄享婉和上官敏倒是又尴尬上了。

    最后还是甄享婉出言打破了僵局:“谢过敬明了。”

    上官敏一脸无辜,轻眨眼睛,反问道:“谢我作甚?”

    甄享婉为难,只模棱两可地道:“我与覃大人只是因公事略略见过几面,并无深交。”

    说完不等上官敏反应,已经走回案台前,捏了一本折子细看,上官敏抬眼望去,只觉她的耳根处微微发红,倒是有了女孩家的羞涩神情。

    只是他没看到,那隐藏在折子下的双眸却一如既往的清明,甚至还带了些许的锐利之色。

    原来,自己也成了那让人鄙夷的卑劣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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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还有两日就是英国公老夫人的寿辰,今日庄子里源源不断地送来了许多新鲜的材料。

    瓜果蔬菜,鲜鱼活虾,还有那猎户打来的野鸡野猪,虽然不算名贵,但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吃点新鲜的野味,也算是凑趣。

    英国公如今进账得少,支出得多,寿宴上想要名贵取胜,确实不能的,覃氏索性另辟途径,给大伙做一桌新鲜小菜,图个新鲜。

    前来送东西的是彭氏,她婆婆原是护国公的奶娘,后来得了恩典,准他在庄子上荣养,一家三代管着英国公的庄子,也算是衣食无忧。

    今天随着彭氏来送东西的,还有她的女儿小苗。

    小苗和卫如霜差不多年纪,十岁的时候还曾送到府上来给卫如霜当贴身丫鬟。

    不料没待两个月,她就因身上长了水痘,怕传染给卫如霜,才让移了出去。

    后来虽说没在府上当差,和卫如霜到底还是存在主仆之情,自然也要去拜见姑娘。

    卫如霜每年都去庄子住上几天,和这小苗倒是挺聊得来,所以见了小苗,还真有几分高兴。

    不过到底是心底有事,略略问了几句,就恹恹地不再说话。

    小苗虽然在庄子里长大,却最善察言观色,见主子不高兴,扯了她最感兴趣的话头道:“前儿赛龙舟,我随哥哥去榴花河畔看了,好不热闹。岸边的姑娘都道那安家的鼓手,好不英俊,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不提还好,一说起那人,卫如霜马上想到覃蕊和自己说的话,心中苦涩,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小苗本想凑趣逗逗姑娘开心,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竟惹得她伤心了。

    马上哄道:“哎哟,我的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小苗说错话了?您打骂我便是,别伤了眼睛啊。”

    卫如霜看一眼身旁的丫鬟,她们忙找了个借口躲了出去。

    如同泛滥的洪灾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般,卫如霜把数日来心中的苦闷对着小苗全倾诉了一番。

    “我又不是非他不可,只需他说一句……”

    小苗在乡野长大,有两个年长的兄长,借着英国公的势,在乡间也算有恃无恐,她两个哥哥更是不学无术,欺男霸女。

    这男女之事,小苗倒是听了不少。

    当即劝道:“姑娘,别瞎说。男人不过是贪图新鲜。您是天仙般的人物,那姓甄的,连给您提鞋都不配。覃六爷总会明白过来的。”

    “他日日往那大理寺跑,整个安南城,谁不是在看我笑话……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小苗捏着帕子,给卫如霜擦脸,劝道:“姑娘,我倒是有一计……”

    两人越说越小声,屋外两个大丫鬟对了对眼神,皆是露出了担忧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