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任性的姑娘
镇北侯府的帖子送到了大理寺,当着周金华的脸送到了甄享婉的公房。
来送信的小厮恭敬地道:“我家世子爷素来敬仰大人,早已有心结交。届时出席的只有覃六爷和上官表少爷,再无外人,还请甄大人您务必赏脸。”
正在复核入编案卷的上官敏手微微顿了一下,不过也就片刻,很快恢复平静,继续一目三行地工作。
小厮走了,甄享婉捏着手中的烫金花笺,对着自己这位上官知杂道:“我倒不知,敬明和镇北侯府是表亲。”
语气亲切随和,把一个上级领导对下属的关心表达得自然至极。
上官敏站起来作了揖道:“学生家母与镇北侯夫人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承老太君抬爱,暂时客居镇北侯府,之前没和大人明言是学生的不是。”
态度不卑不亢,却又透出一股亲近之意,果然也是一个正常的下属应有的态度。
甄享婉略带无奈地把花笺递了过去,问道:“敬明你看,我该不该应邀而去?”
虽然上官敏如今在甄享婉手下办公,但是领得却是朝廷的俸禄,这种家臣才应该操心的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不过上官敏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镇北侯手握重兵,镇北侯府圣宠不断,但是大人却不宜交往过甚。”
甄享婉如今是天子跟前红人,虽然是个女子,但是架不住简在帝心,未来大有作为。无奈家世不显,也非两榜进士出身,在这朝中难免独木难支,最好的道路自然是走纯臣的道路。
而与这镇北侯府交往过密,难免会让人觉得她趋炎附势,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上官敏并没有因为自己与镇北侯府沾亲带故就会忌讳,说出的话完全从甄享婉的角度出发,是一个体贴的下属说的话。
但是那不就等于拂了安穆寻的脸吗?
镇北侯府的世子爷素来跋扈,睚眦必报,上官敏敢如此直言不讳,是因为他与安穆寻的关系亲厚,还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把镇北侯府放在眼里?
甄享婉的表情有点玩味,扫了上官敏一眼之后淡淡地说:“敬明倒是看得通透。”
上官敏神色未变,只是语气越发恭敬道:“大人有问,学生自然据实以答。”
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甄享婉,似有千言万语隐藏在那殷殷目光之中。
甄享婉忍不住避了开去。
上官敏素来冷清,就算两人最如胶似漆时,他也不曾如此直白地盯着自己看。
看来,自己确实是横逾在他们之间的障碍。
面对上官敏这毫不忌讳的示好,甄享婉到底屈服于自己的心魔,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凡是上官敏觉得不好的,她偏偏要去做。
镇北侯府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她一定要查清楚。
如今有如此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更何况能把那人的好意放在脚下蹂躏,是甄享婉无法抛弃的执念。
虽然此举难免有点幼稚,但是却难得的快意。
身为镇北侯府世子,安穆寻到底还是不会太出格。
虽然甄享婉是个朝廷命官,但是到底是个女眷,他们三个大老爷外加一个女子,行事多有不便。
于是安穆寻嫡亲的妹妹安岚挺身而出,下了帖子,请护国公两位姑娘还有甄大人一同前去游湖,到底是扯了个幌子,圆了过去。
作为镇北侯府唯一的闺女,安岚今年才十二岁,长得粉雕玉琢,雨雪可爱的模样。只是那性子,却是和世子爷一脉相承,与他一般的飞扬跋扈。
今日因为甄享婉的缘故,来当这无聊透顶的女东家,本来心中就不喜。
再加之他们倒是好,在马场里挑马打猎,自己却要领着护国公这两位喜静的姑娘在这游湖,那不满的情绪更盛了。
她兴致乏乏地靠在船舷,用手掌在自己眼前面前搭了凉棚,看向自己亲哥那边,见他们正在比赛驯马,似乎玩的十分高兴。
再看一眼自己身边的姑娘,更是觉得无趣得紧。
眼睛滴溜溜一转,对着覃愫笑道:“愫姐姐,这游湖也没意思,不若我们钓鱼吧,回头等哥哥打了猎物回来,一同烤了吃,我们也不怕他们笑我们毫无贡献,坐享其成。”
她是主人,覃氏姐妹哪有说不好的,当即让下人把船靠岸,寻了渔具来,就坐在这雪湖边垂钓。
刚把吊子放下去,安岚那鱼钩就起动静了,大叫着要把鱼拉起来。
身旁的丫鬟刚想来帮忙,她却因为人小力弱,一着不慎,居然让那鱼拉着往前走。如果不是丫鬟及时拉住,只怕她整个人都要没入水中。
丢了渔具,她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好险好险。这湖中的鱼常年没人来捉,却养得性子这么野。愫姐姐、蕊姐姐,我们今天一定要让它们见识见识,我们将门姑娘的厉害。”
这话说得孩子气十足,饶是性子恬静的覃愫都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不过安岚到底是鞋袜都没入了水中,虽然她说不碍事,但是丫鬟们却担不起她着凉生病的责任,好劝歹劝让她去换一身衣裳。
最后还是覃愫开口道:“岚姐儿尽管去,我们在这里钓鱼等你,不碍事的。”
安岚仔细交代了下人要好生候着,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可是刚走出两人的视线,安岚就快速转了个弯,向着远处的马场跑去。
身旁的侍女长袖连忙拦住,劝道:“姑娘,营房在这边。”
安岚哪里管她,轻轻一躲,继续向着马场靠近。
长袖忙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啊,万一着凉了……”
安岚把脚下的鞋子袜子一解,丢到长袖的怀中,口中道:“这样就不着凉了。”
长袖几欲晕倒,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姑娘,使不得啊。”
那马场里除了世子爷,还有表少爷和覃六爷,姑娘虽然没及笄,但是也没理由把双足露出来的。
长袖快哭了,安岚无法,只得穿上长袖的鞋袜,再让小丫头去拿干净的鞋袜来更换,但是方向却坚决不变,一心要去凑这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