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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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赛程

    虽然这龙舟赛鲜有官家子弟亲自下场的情况,但是如今永隆帝提倡与民同乐的政治思想,近年来大楚的官宦子弟都积极响应这个号召。

    所以今日覃鹄亲自下场,领着一众船夫在榴花河上驰骋,倒是没激起多少惊涛骇浪。

    大家只顾着欣赏他翩翩的风姿去了,引得西河岸上不知内情的少女悄悄地红了脸。

    覃鹄自知这水上作业自己无法和真正的疍家人争一长短,更何况这些个船夫,尚未和自己磨合,难免劣势更大。

    想要取胜,必然是要威逼利诱一番。

    当即对着船夫道:“虽说我与世子爷有赌注,只是这龙舟身上到底写着镇北侯府的大姓,想必诸位也不愿意给自己主子丢脸。如果诸位助我得胜,不管你们主子赏什么,我另给每人赏二十两银子。只是如果让爷知道谁在这其中**摸懒,估计不用我动手,你们主子第一个就饶不了你们。可听明白了?”

    众船夫一听,首先一喜,二十两银子,是他们一家好几个月的营生;马上又一惊,这位覃六爷的性子最是烈性,要让他高兴,少不得要拼了老命的。

    只是他们家主子倒没有下令要让他们耍花招,依着自己主子的性子,想来也不耐去搞这些把戏。

    况且别人不知道,他们日日在这水上练习的船夫还能不知道,今日这榴花河畔,强者只怕不仅仅是邵家,自己就算牟足了劲,也不见得就能夺得那魁首。

    如此一想,还不如放手一搏,横竖要全了镇北侯府和覃六爷的颜面。

    当即迭声应了,保证一定拼劲全力而为。

    覃鹄得了众人的保证,跳上船去,抓起那绑着红布的打鼓棒,蓄势待发。

    锣声一响,五条船一同出发。

    那往年从头领跑到底的邵家,今年似是没给船夫吃饱饭似的,竟然没有一马当先地跑出去,而是不快不慢地和众人维持着齐头并进的姿势。

    而因为之前得了覃鹄的鞭策,加之这厮站在船头,目光如炬般地盯着眼前的人划舟,生生要把大家的心思看穿,仿佛谁要是不尽力,当即就会让他丢到水中一般。

    惊得满船的人使出吃奶得劲,什么都不能想,只能随着那鼓声一下一下地拼命划水。

    镇北侯府的龙舟居然一骑绝尘,冲到了最前方。

    安穆寻手中捏着个单筒望远镜,看着覃鹄那比上朝还要严肃的脸,忍不住噗呲地笑了。

    回头对上官敏道:“这位覃六爷果然是觊觎我的好马许久,只怕上阵杀敌也就他这个模样。”

    话虽如此,但是却并不把望远镜递给上官敏,分明就是等着他开口向自己讨要。

    他不知道的是,上官敏视力极好,这龙舟刚刚出发,不需要望远镜,覃鹄的表情都已经尽收他眼底。

    上官敏那平淡无波的表情下,隐藏着蚀骨的冷意,只望这覃六还有理智,否则……

    覃鹄的龙舟很快把身后的人抛离了半个船身,惊得岸上的人扼腕叹息,早知道就跟着隔壁的张三改买镇北侯府了。

    江冗牧捏着折扇,一下一下地敲在自己的掌心,叹息道:“没想到这护国公的覃大人多才多艺,居然还是个了不得的鼓手。”

    此话意有所指,甄享婉转过去,似笑非笑地对他说:“江公子倒是对我们大楚的世家公子了解颇深。”

    “哎,我们这些闯南走北的商户,到一个山头拜一个庙,自然要好好打听。不过我既然已经拜在甄大人这座大庙下,其他人自然不作他想了。”

    “只可惜甄某不善御水,眼看一锭金子就要付诸流水了。”

    江冗牧哈哈哈一笑,接道:“大人是人中龙凤,御水这种杂事自然有粗人去做,您只管坐着看就行。”

    说完打了个响哨,尖锐之声直入云霄。

    仿佛得了提示一般,那不紧不慢落在身后的黑色龙舟,突然得了神力,以众人无法预料的速度,从中间横闯了出来,眼看就要追上了镇北侯府。

    而同样不紧不慢的邵家也似那沉睡许久终于醒来的巨虎,抖擞了精神,速度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许多。

    把另外两家抛在了身后。

    覃鹄在船头看得真切,打了个手势,船身轻轻往着西面倾斜,企图拦住那身后的江、邵两家。

    江家似乎早有预备,在安家的船要拦到自己前头之前,猛然加速,如飞一般直接赶到了安家的侧面,两家呈并列之姿,直接破了安家的计划。

    而身在更西侧的邵家自然渔人得利,也悄悄地加快了速度,险险落后一分。

    如此有戏剧性的一幕,自然比那一家领头的毫无波澜的赛程有看头,就连那开始懊恼下错了注的人也忘记了心中的忧虑,随着众人大声喝彩。

    那声音从西河岸直接传到东河岸。

    护国公画舫上的几位姑娘也十分激动。

    胡若兰年纪小点,性子又更为跳脱,已经忍不住拍着手道:“真有趣,比去年的倒是惊险多了。”

    转过头又问道:“那安家船上的鼓手,真的是覃六哥吗?”

    覃愫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倒是覃蕊与有荣焉地道:“自然是的,我六哥今早就是穿那身衣裳的。”

    胡若兰一脸崇敬,转过头去看着那河面,口中赞道:“我爷爷说护国公的哥儿个个都是文韬武略的好男子,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众人都知道胡若兰素来口快心直,而且年纪又小,自然明白她这话只是真情实感的赞叹。

    如果这话换一个人说,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模样呢。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落在卫如霜耳中,倒像是胡若兰特意来臊自己,忍不住又悄悄红了脸颊,眼睛黏在那船头风姿飒爽的男子身上,再也移不开。

    只是没等卫如霜看真切船头之人的面貌,江家的黑船已经稳稳地超过了镇北侯府的,那闪亮的金色铜钱,如同世间最大的笑脸,晃花了众人的眼。

    覃鹄心下一惊,这江家隐藏实力。

    也许是开头的时候拼得过猛,如今在冲刺前,镇北侯的船夫倒像后续无力一般,速度减缓了下来。

    虽然在岸上看来,还是稳稳地居在第二位,但是覃鹄却是知道,如果再这般下去,只怕那邵家也马上要追上。

    当即大喝一声:“打醒精神,还有不到二十丈,只要不让邵家赶上,赏赐不减。”

    此话不亚于久旱遇甘露,本来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的船夫全部打醒精神,飞速地挥动自己手上的船桨。

    而众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河面,没人注意到有一个人隐藏在人群中,悄悄地挥动了一面蓝旗。

    本来铆足了精力,要在最后关头迸发的邵家,如那突然哑火了的炮弹,本应打出的大高炮,只迸了一丝火星,就彻底熄灭了。

    只不紧不慢地保持着落后安家半个船身的速度,一直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