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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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诈

    那枚装在锦盒里的玉佩,想必主人经常把玩,透着晶莹玉润的光泽。

    甄享婉把这玉佩捏在手上,再次端详一番,道:“这玉佩水头不错,但是却也不罕见,单从这玉佩无从判断任何信息,不知那人把此物送到我面前,有何目的。”

    “大人,可否让学生一看?”

    甄享婉想把玉佩放在锦盒里,上官敏的手掌已经朝着自己张开,并且一副襟怀坦荡的模样,让她不得不直接把玉佩放入他的掌心。

    指尖掠过他掌心温热的皮肤,甄享婉只觉得那热度从指尖一直蔓延到自己的脸上。

    始作俑者倒是一脸坦然,接过玉佩细细地端详了一番。

    而后才道:“这玉佩,只怕是一对的。”

    上官敏素爱美玉,他自己就有满满一库房的各色玉石,平日他除了阴谋诡计,最爱的就是摆弄他的那些宝贝。他后来亲手雕刻过的玉器,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甄享婉只是没想到,他对玉石的研究,却是从这么早开始的。

    得不到回应的上官敏抬头,就看到自持冷清的甄大人,正对着自己手上的玉佩发怔,如同那威风凛凛的小老虎,收起了它的利爪之后,也是无比的逗趣可爱。

    上官敏以为她为这玉佩发愁,当即笑道:“大人何须忧虑,既然我们不知道这玉佩的来历,不如诈一诈这玉佩的主人,或者说另外一块玉佩的主人?”

    甄享婉闻言,微微一怔,随即颔首道:“这倒是不错的办法。”

    三司会审第一次提堂,衙门打开,群众围观。

    而作为李府的苦主和疑凶的儿子,李平章和李立明被甄享婉慎重其事地清了过来,不仅能旁听,还能近距离旁听。

    群众们不知道这也是律法改革里面的其中一条,只以为这大官的待遇就是和普通百姓不一样。

    而更惊奇的事情在后面,作为本案第一个提审的犯人,既不是刘氏也不是刘氏的贴身丫鬟,而是半月前被查铺捉人的回春堂坐堂陈妙。

    被关了大半个月,素来脸带红光,保养顶好的陈大夫显得萎靡不振,他冥思苦想了许久,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何人,为何平白就给关了。

    更神奇的是,自己被关起来的大半个月,居然连个过问的人都没有,衙门仿佛就是心血来潮把自己捉了,然后就把自己给忘了。

    让他是有冤无处辩解。

    而今日,好容易终于得见了官老爷,来得却是三司会审的衙门。

    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弥天大案,还要惊动三司会审共同审他。

    顿时吓得身如筛抖,肝胆俱裂。

    作为如今皇上跟前的大红人,甄享婉领了皇上指派主审此案的差遣,所以虽然州府何志飞和刑部侍郎梁吾鹏的资历和官职都比她高出一大截,但是她还是以代天子问审之姿,坐上了主审的位置。

    对于她首先提堂陈妙之事,两位大人觉得她年纪轻轻,办案稚嫩,主次不分。

    不过因为被她抢了风头,两位大人心中都不快,正巴不得看她出糗,所以并没有人对此有任何的异议,事情倒是出奇的顺利。

    陈妙被带到公堂,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口中喊冤:“大人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不仅台上两位大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拥簇在门前的群众,也大多是这种想法。

    尤其当今世道,大家都抱着你女子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当那审案的官爷,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如今陈妙一上堂,就不管不顾地直喊冤,甄享婉居然连说话的机会都逮不到。

    如此一来,公堂之外,已经有人掩着嘴偷偷地笑,如果不是公堂的威慑还在,只怕都要放声大笑了。

    坐在堂上的甄享婉不慌不忙,手执惊堂木用力一击,冷声道:“公堂之上,本官尚未发话,陈妙你何来喊冤?难道你已经知晓你因何获罪?”

    陈妙语塞,想说自己无罪所以才喊冤,但是人家大人确实还未审判,并无冤枉之说,而且对上甄享婉那深邃的目光,隐隐有血光四溅的杀气外泄,一时倒不敢再说。

    甄享婉又看向外场,“公堂之上,自然要有公堂的规矩,如果想看热闹,就安静地待着,但凡喧哗了,我就让衙差把你轰出去。”

    民众也闭嘴了,外面那么多人想来看热闹呢,我好不容易挤到最前,不看够本绝不回去。

    终于安静了,甄享婉看向陈妙,问道:“陈妙,半包净可是你回春堂独门秘方?”

    陈妙眼光一转,千算万算,没料到是这个药出了问题,难道有人用这个药毒死人了?那这个可与自己不相干。

    当即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道:“大人,这半包净确实是小人回春堂独家秘方,但是我说得清楚,这要是用来药老鼠的,如果有人用来害人,这可和我无关。难道那卖刀之人,还要管战场上的人命官司?实在是冤枉啊。”

    这陈妙倒是思维敏捷,那么快就能联想了那么多。

    有衙差用托盘把一包黄纸包裹的药粉放到陈妙面前。

    “陈妙,你看清楚,此物可是回春堂的半包净之物?”

    陈妙把那物拿起来仔细看了,又闻了闻那药粉,放下才答:“正是。”

    自从知道了自己落罪大概是一场乌龙,陈妙展现出了最大的合作诚意,他还主动说道:“此物的包装有回春堂专用纸的暗纹,而且这药是小人亲调,只要一闻,立马就能分辨出来。”

    “如果人误食此物,会有何症状?”

    “大人,此物毒性很强,谁又会去食用,小人是从未见过。不过按照药性推断,只要用此物半钱,化入水中,人一旦服用,不出半个时辰,必定会腹部疼痛,口吐白沫,当场即死。”

    这症状描述得和案发之事周围仆人所见一致。

    “可有法解?”

    “大人,此药是用来毒老鼠的,哪里还有什么解药。”

    甄享婉又问,你可曾为李清峰李侍郎府上问诊?

    虽然这陈大夫回春堂的生意是不错,也认识一些达官贵人,但是还未到整个安南城都是他的主顾的份上,这李清峰府上的人,他倒真没问过诊。

    不过嘛,这李府的大少爷李平章他倒是见过几次,每次都是和周信礼一同来的。

    想到这里,他目光悄悄转到站在堂上的李平章,我到底是说认识你呢,还是不认识你?

    不过李平章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对他要说的话都毫不关心。

    陈妙只得老实道:“草民从未给李府之人问诊。”

    “那你与李府之人,可有往来?”

    陈妙一沉思,低着头道:“回禀大人,小人和李府之人并无往来。”

    甄享婉微微一笑,轻轻一挥手,就有人拿着个托盘上面有一本账本,一个锦盒。

    “这是回春堂的账本,自从半年前你们回春堂开始售卖半包净,每一位前来购买的雇主,都详细记录了他的住址和姓名,里面并无李府的购买记录。”

    “如果李府没有从你处购得这毒药,那这毒药又如何能到了凶手的手上?只怕这是你陈妙与凶手合谋,私下把药送到凶手手上。”

    此话一出,台上的两位大人一惊,还有这等内幕,为何自己没得到通知?

    陈妙也一惊,这是从何说起,这药李府是没人来买,但是我又不是神仙,那些来买药的,给个假名给个假地址,我也没办法啊。

    “大人冤枉啊。”

    甄享婉反问:“这个锦盒里面装着一个玉佩,上面有李府的标记,可是你与凶手合谋的证物?”

    这下陈妙更慌了,什么玉佩什么锦盒?我完全不知啊。

    甄享婉的目光略过陈妙,不经意地落在了李平章身上,只见他脸上依旧平静,只是那微耸的双肩,透露了他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