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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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初尝工地

    林斌找到的下份工作是在工地上当小工,而这份工作的工资终于达到了当初跟父亲说的随便赚赚每天都两三百块钱的水平,一天两百二工资,管吃管住,单看薪资水平的确蛮可以。当初他就是冲着高工资来的,既然找不到有出息工作,那至少工资上不能亏了自己啊,但这份工作,他只干了两个月多点就走人了。

    先说工地上的活吧。林斌干起工地才知道,真是一分钱一分活,看起来两百多工资,却没一分钱是白给的,没一分钱不是血汗钱。他在工地上当小工,平时干的活是,扛水泥、和灰、拉砖头,扛钢管,搭架子等等活。刚干第一天时,林斌就去扛钢管了,只半天工夫,肩膀就肿胀了,到下午就磨破了,出血了,又是夏天,一出汗,那种火辣辣疼直逼心脏,手上也如此,半天时间,两只手就开始起泡,泡破了后,出着汗,再去拿那被太阳晒得滚烫钢管,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一天下来,林斌晚饭都没吃,躺在工棚里,一觉到第二天上班时间!

    前三天时候,林斌在工地上干得要死要活,那时候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挣钱,而是在“挣命”,那还他才明白,多年干工地父亲有多么不容易,怪不得当年父亲听到他说到上海随便找份工作轻轻松松就能赚两三百时,竟气成那样了。这工地上二百二性价比可比保安差多了,辞了保安工作后悔吗?林斌摇了摇头,还能坚持下去吗?林斌想了想,咬了咬牙,点了点头。他就是这样犟,犟犟的。一个星期过后,“工地综合征”才渐渐消退,林斌终于从地狱边缘上熬过来了。

    可林斌干了三个月就又辞职了,不是受不了那里苦,也不是找到了好工作,而是受不了工友欺压。那时林斌才知道,遇到个好领导或说好同事多么难得。那时林斌越发体会,越是底层的人,越相互倾轧得越厉害!在这里,林斌也越发对老乡这个词不敢恭维了。

    林斌刚来到工地上,就是被分到“河北帮”那边干活。队长看林斌年纪小,毕竟“河北帮”那边活相对来说轻巧些。那边活的确相对轻巧些,可那些零活散活都让林斌干,不能不说有些欺负人,干了一个月,林斌就去找队长把自己调到“山东帮”了。

    林斌以为回到自己帮里,相互欺压事情应该好很多了,却没想到,一个球样。“山东帮”也是帮里分帮,其中大部分是菏泽人,所以干活时,菏泽人说了算,好活自然是人家干,因此他跟另外几个老乡中的老乡就有些吃不开了。林斌更没想到的是,本是老乡中的老乡,本该团结,人心却涣散,有些人为了自己利益,踩着他们削尖脑袋往菏泽帮里钻,大拍菏泽头马屁,比如原本跟自己搭档的大两岁的本市老乡,就跑去跟菏泽头儿说,林斌在“河北帮”里只学会磨蹭了,不会干活,以后不跟林斌搭档了……就是这样,他跟自己邻县的四十多岁的跟孔凤祥成了搭档,之后却见识了来自孔圣人家乡的孔凤祥的毒辣。

    菏泽人不愿干的活自然就交给他们这几个人干,他们中亲菏泽派的那些人当然不干,一来二去,最后就基本落到林斌和孔凤祥还有另外两人头上了。而孔凤祥这人是漫长脸络腮胡的闷葫芦,不会钻营,不会跟菏泽人套近乎吧,却会欺负自己搭手。据说上个搭手就是被他欺负走的。孔凤祥长年干工地,什么活到他眼里就知道哪好干,哪个难干,于是他跟林斌搭手时,总把难干中的难干让林斌去,哪怕一块搭手干活,比如抬钢管,他总抬得高高的,还故意往高处走,这样重量很大部分落在林斌身上,还比如扛竹跳板,他总挑那些好的竹跳板扛,总把坏了的开裂的起毛边的竹跳板留给林斌。

    刚开始林斌还不太懂,没做声。孔凤祥就是欺负他不懂,可劲儿欺负,不仅暗自欺负林斌,嘴上还不依不饶地说着林斌,比如扛着钢管,见他趔趄,就质问他会不会干?抬钢管不能只闷头抬巴拉巴拉的,他为了自己往高处走方便,还动不动就嘟囔林斌干工地不能稀力气等等,只想让林斌使劲儿。又当又立。后来林斌有些看明白,但又念他年纪大,家里好像还有两个儿子,没怎么搭理他。后来林凤祥越来越变本加厉,林斌那脾气还能被他拿捏?你不是往高处抬走吗?林斌就走得比他还高,你不是挑好的竹跳板扛吗,林斌也挑好的扛,大不了最后再一块扛坏的;你不是说不能闷头抬吗,林斌直接就说,那以后孔叔在前面?!他又嘟囔干活不能稀力气的话,林斌也说,那是的了,都是小工,一样工资,谁要是稀力气谁就是狗娘养的!每每这时,孔凤祥就又闷葫芦起来了。欺软怕硬是大部分人贱性。

    林斌以为自己“镇”住了孔凤祥,却不知道闷葫芦在闷声憋坏屁。那天中午吃完饭,大家闲聊了几句,有个工友就问孔凤祥,老孔,林斌这孩子怎样?孔凤祥嗯哼着说,干活还行,就是不太会干活。孔凤祥说这话时,根本没想到出去拉屎的林斌这么快回来,脸色黑了下去。林斌没想发作,但那天刚发了工资,六千多,心里很高兴,没再理会。但从此孔凤祥错误地估计了林斌,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林斌弱点,就是林斌当着大家面是不好意思反驳的。这就为他俩后来矛盾爆发埋下了伏笔。又过两天,这个工地上活干差不多了,工人们都早早下班,孔凤祥吃过了饭,便弄了一盆水洗脚。平时他们干活都很累,身上虽然很脏,可都是倒头就睡,脸都不洗牙都不刷,更别提洗澡洗脚了。孔凤祥洗脚,不光洗脚,更是为了泡脚放松放松。等洗完时,小队长却来他这工棚了,说转移工地事。小队长说完,孔凤祥竟用听似软绵绵却命令语气对林斌说:

    “你给我把洗脚水倒了去。”

    孔凤祥以为林斌当着小队长面,又会乖乖就范。但他大大错估了林斌性子。给他把洗脚水倒了去?他要是说“帮忙”,林斌还有可能去,可他竟用命令语气,呵呵,林斌长这么大,都没给爸妈倒过洗脚水,他算哪根葱?!若在以前,这句话恐怕早脱口而出了。林斌毕竟在上海有些磨炼了,狠狠瞪他一眼,这时孔凤祥只顾跟小队长说话,没看到林斌眼神,越发以为真找到林斌弱点了,口气颇有些硬了:

    “你给我把洗脚水倒了!”

    林斌一遍遍告诉自己,张大爷说了,男人想成就大事业一定要有胸怀,要有定力,要有耐力,于是那瞬间面露微笑,下个瞬间却道:

    “滚你妈批!你算哪个蛋,还给你倒洗脚水?!”

    孔凤祥:“……”

    当着小队长面被骂了,孔凤祥脸色红一片白一片,顿时下不来台。

    “我就是让你帮忙倒水,不帮就不帮,怎么还骂人!你这孩子!”

    林凤祥赶忙这样说,转头对小队长笑着又给自己放下了个台阶:

    “这孩子!可能累坏了!以后可不能说脏话了啊!”

    林斌见他已给自己放下了台阶,也很客气,直接道:

    “去你麻辣隔壁的吧,老子才不像你当了标志还想立牌坊!老子骂的就是你!”

    孔凤祥脸色彻底黑了,又气又恼,支吾地说:“你,你这孩子,你……”

    “你什么你?老子不仅骂你——嗯不是倒洗脚水吗?好我给你倒!”林斌上前就端起那盆来,照孔凤祥头呼啦一下子全倒上了!

    ……

    林斌当场就向队长要了当月工资,不干了。即便那孔凤祥当场就老实了——他们这些人就是贱,恃强凌弱,真要露出凶狠,他们就比狗还听话;即便小队长极力挽留,还说再给他调工地,但林斌不为所动。无论怎么调,都在一个工地上,低头不见抬头见,再说无论怎么调,在这工地上都这鸟味,再苦再累也没什么,但要干得不畅快,林斌决计不待了。

    从工地上辞职后,林斌又干了几份工作,可最后结果依如前几个工作,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行,有段时间,他陷入了迷茫期。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工作,他不知道干什么工作,可以自由些,他不知道那些工作,可以不受那些鸟气。那时他才明白混社会真正艰难地方。还有最重要的是,他忽然觉得自己这脾气干什么可能都干不住吧,干什么都会跟人家干架吧。这世上大概只有一个工作,他能做,那就是自己当老板,那是林斌真正萌生自己做事情念头时候,可现在他连下份工作都是问题,自己干事只能是天方夜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