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梦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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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私闯民宅

    看着擦身而过的每一人,或是吆喝商品的小贩,或是拿着糖葫芦在街上嬉笑打闹的孩童,又或者是某些讨论哪家价格便宜的居民。想起那些为了几个掉在土里的饼子而争抢的难民们,而繁华之下的面孔,令两人心中都有些沉重,一路上并无过多的言语。

    沈溪洞沿着大街慢慢往前走,不多时便回到了酒楼附近,就见酒楼中走出几个纨绔子弟,抹了抹油光水滑的嘴巴,随手摘下身上一个荷包,扔给了献殷勤的店小二,在恭维声中跌跌撞撞地走向不远处的花楼。沈溪洞忽然觉得荒诞又无力,使劲摇了摇头,把脑中的想法甩出去。

    陆瑜濛临回去前拍了拍沈溪洞的肩膀,便各自回房。金抳听见沈溪洞回来的声音,笑着看了他一眼“受刺激了?”沈溪洞有些气馁地坐在桌子旁,低声说道“这跟我想得不一样。”

    金抳躺在床上翻着书,有些淡漠又有些无奈说道“洛阳城内生活的人也好,逃难进来的人也罢,都是真的。苦难的大雨淋下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被针对的,他们不过只是被淋湿的其中之一罢了。”沈溪洞偏头看了眼师父,见他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书“师父,你在看什么?”“三国志”金抳默默地回答道。

    沈溪洞点点头,转而趴在窗边向下看去,金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想那么多也没用,终究是天灾人祸,我们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做好自己。难民的事情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也不该是你想的。”沈溪洞只是简简单单地回了一句“哦”便沉默了下来。金抳知道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对于沈溪洞而言是巨大的冲击,但最终还是需要他自己想明白。

    沈溪洞靠在窗边,只是呆呆地吹着风,让自己尽量不去想那些事。不知过了多久,沈溪洞无意中瞥见一群人,身着统一的服饰,但明显不是官家的人。这帮人看上去个个都是练家子,手持长剑,沈溪洞好奇地盯着这些人,想着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正好撞上其中一个人的视线。这时金抳随意地将窗户关上淡淡说道“华山派的人”

    沈溪洞睁大眼睛看向师父“他们是武林门派的人?”金抳点点头作势要躺回去。沈溪洞继续追问道“可去年咱们在扬州城见到的阴虚帮的人也没这种阵仗”金抳叹一口气给沈溪洞解释“这些武林大派跟小帮小派不一样,他们基本上都会有统一的规制,而且武功上也会更有章法和传承。”

    沈溪洞回想那些人的动作“师父,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招式都差不多喽?”金抳点点头“这些名门正派祖上都有流传,千万别轻视他们”金抳说着又躺到了床上。沈溪洞悄悄推开窗户的一条缝,看着那群人一路向南行去,应该是要去跟什么人汇合一般。沈溪洞摇了摇头,坐在床上开始练功。

    酒楼外叫卖的商贩开始收摊,街上的灯火人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巡逻打更的声响。沈溪洞睁开眼睛,见到金抳已经收拾整齐,刚要起身,便传来敲门声“金师父、溪洞,你们准备好了吗?”金抳把门开了条缝,让陆瑜濛进了房间。“中午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打听过王家的位置,就在城北不远处”金抳在桌上用水大致画了下王家的位置和几个可参考的标志性建筑,沈溪洞点点头,跟着他们悄悄从窗户翻出。顺着金抳之前画的方向,躲过宵禁时的巡逻队,三人很快便来到一处高墙大院门口。

    看着眼前的大门上高高挂着“王府”的匾额,除了门口两个石狮子,剩下看门的家仆应该都在里面待着,沈溪洞回头看了眼两人。金抳指了指旁边的小巷,三人从小巷摸到王家后院,一个跳跃,三人便翻到府中后花园。金抳看着两人低声说“院中的情况我们不太清楚,但是按照以往的经验,书房这种地方应该会在那边”金抳说着指着东边的某个地方“先去那边看看吧。”

    三人沿着花园小径,躲避着巡逻的家丁,没多久就来到书房前。沈溪洞见书房里亮着灯,还有个人影,心中大喜便想直接进去。被金抳一把拉住,指了一下院中。沈溪洞仔细望去,才看到院中原来还站了两个人。

    “大哥,你说爹咋就那么固执,咱们这么多年了,被那群狗官讹得还不够多吗?”“熹呈,爹这么考虑也有道理在,虽然说条件确实十分的诱人”那个被称为大哥的人在一旁说着,熹呈则背着手来回踱步,神情带着焦躁“大哥,不成!我觉得爹这想法迟早得害死咱们。。。”

    大哥一脸阴沉地打断熹呈说的话,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书房才说“休要胡说,虽说。。。他们开的价码确实诱人。东南十五个大城的商贸都掌握在我们手上,但我也确实有一些疑虑”“哎哟大哥,你怎么现在变得婆婆妈妈的了?”熹呈心中急又在家中,说话自然没了顾忌。

    “当初,在凉州咱们背着咱爹低价收购那些佃农的粮食时,那些要告状的被咱们杀的杀,埋的埋,咱们也没摊上事啊。现在这事和当年一样,不过咱们只是顺手帮个忙罢了,不还有那些狗官帮咱们收尾吗,怕什么”熹呈在一旁煽风点火,大哥却摇了摇头“这不一样,当初那些事情了不起分一些利益出去,自然有人为咱们收尾。现在跟他们合作就相当于。。。”

    大哥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跟熹呈说了什么,沈溪洞几人离得太远并不能听到。熹呈眉头一皱,先是惊了下,又不屑一顾地笑起来“大哥,你说得太严重了,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那些人不过是一些买家,咱们只是把商品运输到买家指定的位置,至于怎么用,用在哪里,咱们又不是捕快何必知道得那么详细。况且他们出手真的大方,光是定金就有五千两,还是黄金,要是做成了,不比老爷子那点家底厚,够咱们十几年挥霍了。”

    熹呈的一番话令大哥有些动容,熹呈见状揽着大哥的肩膀加紧劝说“再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咱们不过是正常的买卖,死了人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要怪就怪他们自己命不好,生在那种破落户里,正好挡了贵人的财路。大哥,现在世道不好,各处都乱,那些狗官又只知道要钱要粮,咱们总要为自己打算吧,既然别人能做,为何不让金子落在自己人手里头”

    熹呈这番话确实说动他内心的一点私念,沉思良久后,大哥缓缓说道“如果只是做一些交易,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现在王家你我还说了不算啊”熹呈眼睛一亮,看着大哥。大哥压下熹呈跃跃欲试的样子“此事慢慢商议吧。。。”

    这时从门内走出一个书童,对着两人欠了欠身“大爷二爷,老爷子今日看书觉得疲乏,就不见人了,还请两位也早点安歇吧”说完立在侧边等着两位主子跟他出去。大哥叹口气“既然父亲疲乏,那我们也不好再打扰了,明日再说吧。”

    一旁的熹呈虽然急得脸色发红,却也不敢真的闯进去,只能在外面抱怨给里面的人听“我只是不想让高家把这个生意给抢走罢了,这几年咱们家的情况谁心里都门儿清。自从十年前老爷子一心资助边军,咱们投了多少银子进去!那就和打水漂了一样,连个声都没有!去年年关,还是你我各自去当了东西,才勉强过了个年,还有最近官家一家一家地查封咱们的生意。。。”

    “够了熹呈,当年之事不要再提,父亲也是为国解忧,这五千两的定金来的是时候,但却也不是时候”大哥摇了摇头,抬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熹呈还想说什么,立马赶上大哥的脚步,两人身后跟着那名书童。不多时,几人走远了,院中也逐渐清静了下来。

    沈溪洞三人又等了一会儿,才悄悄摸到书房窗户前,在纸窗上开了个洞。屋内椅子上端坐着一个老人,看起来已是花甲老人,身上却有书生之气,想来年轻时也曾考取过功名。老人盯着眼前的信封,不知在想什么,沈溪洞看了金抳一眼,转身敲了敲门。“我说了,不见人了”屋内传来不耐烦的声响“有事明天再说”老者打算把人敷衍走。沈溪洞将门打开,老者起身拿起拐杖准备将人驱逐出去“你们不听。。。”老人刚走了没两步,就见到门口站着的是陌生人,眼神登时变得犀利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老人虽然说着驱离的话,但手上缓缓转动拐杖头,沈溪洞一眼看出那是一柄杖剑。金抳这时从沈溪洞身后进来,拱手“老先生莫慌,我们受刘公子所托来跟您取一件东西”老者也不作声,只是死死地盯着三人,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什么刘公子?我不认识”

    沈溪洞疑惑道“刘全宇刘公子啊,徐州司户之子”老者还是摇了摇头“几位,大半夜的,莫要开老小儿的玩笑。徐州司户何等高贵之人,我一介布衣又怎么可能会有关系。倘若你们是来寻找这个刘全宇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我不认识,这个院子中也没有叫刘全宇的”金抳皱了皱眉头“老丈,我们确实为刘全宇所托”陆瑜濛把刘全宇的戒指拿出来“这个是刘公子之前留下来的,这你总认识吧?”

    老者只是看了眼,旋即摇了摇头“几位找错人了吧,我确实不认识什么刘公子。最近院内并不安宁,时不时就能见到像你们这样的人”说着眼睛瞟了眼房顶“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果你们看上了什么,就从这里拿走吧”说着让开了一个身位。

    沈溪洞皱了皱眉头,满心想着刘全宇托给老者的那本花名册,根本没细想老者说的话,只是看了眼房顶,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想着老者过于谨慎了,刚想继续追问,却被金抳止住话头“原来如此,看来是我们找错人了。今晚多有得罪,还望老先生莫要怪罪”拱了拱手,扯着两人转身就离开。

    几人沿路返回,很快便回到酒楼之中,各自回到房中。“师父,那刘全宇明明说就是送到王家手里,怎么他说不认识,难道他和吞日教有牵连?”沈溪洞憋了一路,到了房间才问出这话,而金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顺便把屋里的灯灭了。黑暗中,突然一点细微的摩擦声引起了沈溪洞的注意,借着月光向外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有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在向他们的房间靠近。沈溪洞握着玉青杖随时准备攻向这几人,却不承想这几人从窗前走过,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都已撤走。

    为了防止他们杀个回马枪,两人也没再点起灯。沈溪洞松开玉青杖“我还以为今天要打一场”金抳摇了摇头“看来那个老丈并没有说实话”“实话?”沈溪洞回头,只能在黑暗中大概看见师父的位置“他应该是知道什么,只是不能说罢了”金抳摆了摆手“王家现在被人盯上了,今日咱们贸然过去,应该有些打草惊蛇了。那位老丈含糊其词想来是不想将刘全宇之事让人知道”稍微沉思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明日再想想办法吧”沈溪洞点了点头,转身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沈溪洞起床时,发现师父已经出门,收拾穿戴好后,本想叫上陆瑜濛,却发现陆瑜濛的房门上了锁,只好独自去街上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