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梦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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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护法

    几人坐在中堂中,陈灵越才展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三年前,爹去祭祖的时候,碰上了大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洪,娘也就因此丧命。之后爹不吃不喝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旬,当时家里人都着急死了,生怕爹想不开跟着娘一起走了。好在后来在我跟哥哥的劝说下,爹终于恢复了正常,只是自那以后,爹常常一人自言自语。我们虽然担心但又怕触到他的伤心事。”

    陈灵越捏着自己的衣袖“直到去年爹过生日的时候,邻村一个人献上的生日礼物是一方江南绢布织成的帕子,爹看见后就控制不住自己,大闹自己的生日宴。从那之后,爹几乎不再跟家里人有什么深入的交流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附近来了一伙土匪,这群土匪手段残忍,十分狡诈,哥哥曾经率人上山擒拿,结果什么也没找到。回来之后,没过几日便传来通往陈家庄的道路上有土匪抢劫的消息,哥哥向父亲建议安排庄子人手去保护道路,原本父亲是同意的,可是新来的叫做王志友的护卫却强烈反对——这个王志友是去年父亲生日宴后来的,原本这类人是不可能受父亲重视的。但是却不知道为何,王志友越来越得父亲重视,几次搜山行动也是他与哥哥一起指挥的”

    “王志友说了什么,能让庄主同意?”沈溪洞歪头有些不理解,“这个王志友说如果将人手投入保卫附近道路,陈家庄就会防卫薄弱,而土匪如果趁机发动攻击,陈家庄就危险了。父亲不顾哥哥反对,执意相信王志友的话。原本我也是相信王志友说的,毕竟朝廷才刚停战没多久,各地人心惶惶,土匪横行,自保才是上策。可是直到三个月前,在路上又被土匪截杀了一批外地商人,我本想去询问父亲是否像之前一样处理时,无意间听到王志友与父亲的对话”

    陈灵越回想起无意间听见的对话。

    王志友坐在椅子上,傲慢地看着陈煌阳说道“你没想到吧,陈煌阳。十七年前被你害死的好兄弟竟然没有死,如今他回来了”“王志友,你不用这样激我,你让陈煌益过来,我还他当年那一剑之仇”王志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陈煌阳背后,嘲讽说道“您不必心急,我只是来传个话的,他要让你,生不如死。哦对了,头儿顺便还让我给你捎句话,还记得当年的赵钰吗?他也逃了出来,现在头儿跟着的就是赵钰。他也有事情找你好商量。”

    “你杀了我吧!”陈煌阳伸出脖子“杀了你?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为何要脏了我的手?至于你死不死,头说了,得等到他来了,再跟你慢慢算账。”压着陈煌阳的肩膀,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说道“哼!我看他是怕了吧?别以为他能威胁到我,我手上也有他的把柄”陈煌阳强装镇定。

    王志友大笑起来,撩起袍子坐回主位上,跷起二郎腿“把柄?你是说当年那件事留下的绝笔书?别想了,那封信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找了快十年了,连信的影子都没见着。上次听说这封信还是头儿从某个京官嘴里听到的,第二天,这个京官就没了”“哼哼”陈煌阳冷笑道“你真当我不知道这封信的下落?”

    王志友低头扣着手,不在意道“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已经是铁案了,还能翻了天不成?我劝你还是不要反抗的好,好好地享受你剩下的日子”说罢,王志友重重地拍了几下陈煌阳的肩膀,离开了书房。

    “当时我听到他们的话,想来一定有非常深的关联,可是王志友敢如此嚣张地出现在父亲面前,表示我们陈家内部已经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了。我不得不向外寻求援助,在这期间我也曾经隐晦地跟父亲提起过王志友这个人,但是父亲却坚信王志友是真正为陈家庄好,所以现在的父亲也是靠不住了。至于哥哥,因为父亲发生了诸多变故,许多庄中的重担全都让哥哥担起了,我不想让哥哥再劳心了,不得已只能向两位壮士求助。”说着陈灵越可怜兮兮地看向金抳与沈溪洞。

    沈溪洞看着陈灵越“师父,我觉得我们可以帮这个忙,不知道关于这个赵钰,姑娘还有什么别的消息没有?”陈灵越欣喜地看着金抳,金抳及时把话圆回来“这本是你的家事,我们不欲参与,只是听你所言,这伙贼人不仅仅只想对付你们陈家,还想将事态扩大,既然如此我们便帮上一帮”陈灵越十分欣喜,当即就要跪下叩谢。

    沈溪洞急忙将陈灵越扶起“陈小姐,不必如此,惩恶除奸本就是我们江湖儿女应做之事”“公子不必客气,叫我灵越就好了,公子刚才所问赵钰之事,我也不知道,等回去后,我再托人查一查”沈溪洞点点头“灵越也不必一口一个公子了,我叫沈溪洞,这是我师父金抳,你叫我溪洞就好”沈溪洞顿了顿,站起来走到门口问道“灵越,我们怎么安排?”“再过十余日,便过年了,我想请两位在庄上过年”

    几日后,被霜雪覆盖的道路上,走来一位行路商,身上穿着陈家庄的衣服,一边走一边叫卖“日用好货,来瞅瞅来看看啦。”路上行人不多,多是附近村庄之人,人们只是匆匆一瞥,便赶紧离开。又走了一段,才有几个小孩围了上来,想买几块泥人,行路商刚把扁担放下,就见几个孩子的父母赶紧拉着孩子离开了,嘴上还说着“快走快走,这里太不安全了,一刻也不要停留”行路商撇撇嘴,坐在扁担上休息。

    不一会,从路两端走来了十余个人,各个手持钢刀枪棍,大摇大摆地走到行路商跟前,一脚踢翻了货物“唉,唉!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为首之人甩了甩手上的钢刀,一刀插在货箱上“爷爷就是干这个的”行路商双手颤颤,告饶“各。。。各位大爷,我也是小本买卖,今天还没开张。。”“没开张就对了,爷爷就是要拿你开张”说罢举手正欲砍下,行路商抬手抵挡,露出了胸前陈家庄的标识。

    为首的匪徒停下了利刃,一把抓住行路商的领子“你是陈家庄的人?”行路商窝着脖子点头“哈哈!爷爷今天还真发了财了,小的们!把他给我绑回去”行路商一听他们要绑架自己,立刻慌乱起来,不等行路商反应,一个土匪朝着行路商踹去,把他捆绑起来。行路商头上的斗笠被踹落地上,露出了沈溪洞的脸庞。

    沈溪洞被几个土匪架着带到山上,在山林中七转八转后,出现在一面山壁前。在山壁前对了几句暗语后,山崖上几节软梯被扔了下来。沈溪洞自然也被拖拽上山崖,从山崖上可以远远眺望到陈家庄,山崖上人员众多,但大多数都是乌合之众。

    随着深入,在山洞中转了几个弯后,这里人员装备齐整,动作整齐划一,洞穴中央放着一把石头座椅,座椅上坐着一个消瘦的年轻人。沈溪洞抬眼望去,只见这个人脸上一道剑痕显得十分惹眼。“头儿,我们今天在山下巡逻,发现了这个陈家庄的行路商”“哦?陈家庄的行路商?我看不是吧”座位上之人轻轻一动,便已经到沈溪洞跟前“陈家庄之人应该都知道,这次的事情是针对陈家庄的,哪里还会出来”年轻人挥了挥手“剁了喂狗”

    沈溪洞在一旁尽力挣扎“山大王,小的确实不是陈家庄之人,确实不是啊”“哦?”“小的原本是附近西乡村的农民叫阿虎,曾经见过陈家庄的行路商,他们买的商品总是受人喜欢,卖得也更好,最近都不见他们的踪迹,所以小的就在想,如果可以冒充他们,小的也可以发一笔小财,所以才冒险去陈家庄偷了一件”

    年轻人冷笑摇了摇头“拖下去”显然年轻人并不相信沈溪洞所言“大王大王!小的真的只是个偷儿,绝不是陈家庄之人啊!小的是穷得没办法,才冒险偷了衣服,就想赚个饱肚的饭钱,哪想到。。。要是知道,小的,小的就是饿死了也不敢去偷啊!”“偷儿?”年轻人若有所思地沉默着“是,是啊,小的真的只是个偷儿,小的可以偷好多东西呢,什么大家里的宝贝,都是手到擒来”年轻人一挥手“嗯。把他先关起来,我有用。”

    几个喽啰将沈溪洞扔至一间牢房中。沈溪洞抬眼环顾牢房,牢房两面连接山壁剩下两面均用小臂粗细的木棍围成,牢房内充满恶臭之味,还有几个疯疯癫癫的老汉,嘴里念叨着“益益。。。。益益,你。。。你不要过来啊。”沈溪洞无奈地摇摇头,抬头看向四周,牢房四周并无火把照明,也无山壁缝隙透光,待得看守人员离开后,便陷入一片漆黑。

    沈溪洞在黑暗中慢慢摸索,十来分钟后终于适应了黑暗环境,沈溪洞找了个角落坐了下去,反复思考该如何离开,只听得身后有动静,旋即转过身去。一根木棍带着寒气顶在沈溪洞喉咙处。一个轻柔的男声说道“你不是陈家庄的人,你是什么人?”沈溪洞眯起了眼,适应黑暗后的眼睛,看着眼前之人,身穿破皮袄,一袭长发遮住面庞,身材消瘦,看样子较为高挑“我。。。我只是个偷儿。。。”男人轻轻用木棍推了一把沈溪洞,沈溪洞只觉得好似有一股力将他推离原地,旋即说道“坐那边去”沈溪洞悻悻地挪到一旁,躺下后悄悄地看向刚才那个方向,只觉得这牢笼内“人才济济”。

    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内,分不清黑天白日分不清几时几分,沈溪洞在牢笼内十分煎熬,几近发疯。而之前的男人自从那天说过话之后,便不再言语。虽然沈溪洞十分想再跟男人进行交流,可是一靠近他便能感到一股凌厉的气息盯着自己。

    沈溪洞在牢房内坐卧不安,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来了几个喽啰“那个偷儿在哪?偷儿!”火光照了进来,牢里的人都躁动起来,沈溪洞一时之间不能适应,用手遮挡。几个喽啰推开疯癫的人群后,利索地把沈溪洞拖出牢房,戴上眼罩。

    等沈溪洞再次看见时,到了一处隐秘的洞窟之中,座位上依旧坐着那个年轻人。“这几天可还适应?”“托大王的福,还行”沈溪洞低眉顺眼地缩在原地,“你说你是个偷儿?现下有个活要让你去办”年轻人从桌子上一盒丹药,拿出一颗丹药,掰开沈溪洞的嘴,二话不说塞了进去“咳咳!咳咳咳,大王。。大王,这。。。。这是?”“这是腐骨丹,这是解药”年轻人随身拿出一个瓶子晃了晃,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回去。

    沈溪洞谨慎地看着年轻人“大王,我,我只是个偷儿,又不会打架。大王的事情一定是十分重要,我怕我会坏了大王的计划”年轻人摇了摇手指“不,恰恰相反。明日我要赴一个宴,不过我有件很重要的东西要拿,你去取回来一封信。办成后,解药给你,我还可以给你荣华富贵”

    沈溪洞疑惑“信?什么信能值得大王这么重视?”“不该问的别问,记住!明日,你就盯着腰上挂着金符镖的那个人,他随身的箱子中有一封信,上面写着陆家镖局,你给我取来”“大王,这人听起来很厉害,这种箱子他一定会让随身之人携带,小的没这个能力啊?”年轻人摆了摆手,不多时几个喽啰把一个男人压了上来,沈溪洞定睛一看,便是当初在牢中与他交谈的男人。

    “卢雨,你还能活着,是因为我看上了你的身手,你为我办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男人撇过头不说话,年轻人缓步走下台阶,将刚才那个瓶子打开,从中倒出一颗丹药,同样塞进男子嘴里“这是福寿丹,三日内如果不服用解药,你将会浑身腐烂而死。当然你可以拒绝我”年轻人背过身去。

    男人犹豫地低下头想了想,朝着年轻人说道“你说吧”年轻人缓缓地走上台阶坐在座位上,俯瞰他们“以你的身手,杀个人绰绰有余”男人抬头看向年轻人。沈溪洞此时才看清男人的样子,天生一副柔弱相,长发及腰,面容清秀,指如葱玉,声音轻柔,沈溪洞不由得觉得好一副标准的男生女相,不过眉目间的凌厉却不是寻常女子能够拥有的。

    “明日,有一位贵客要来视察,我要你借着献丹刺杀他”说罢指了指男人身旁的丹药“这是康健丸,用八十一位少女鲜血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我要你把它献给那位贵客”“就这样吗?”“就这样,你身旁的匕首淬过蛇毒了,只要能够伤到他,就好了”男人顿了顿“至于其他的,梁茫”年轻人拍了拍手,一个壮硕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带你回到这里后,会把解药给你”男人瞥了眼沈溪洞“这个人也在计划内吗?”“那位贵客很谨慎,梁茫只能在外面接应你,这个人负责在里面协助你”

    男人上下扫视了一下沈溪洞,带着一股莫名的嫌弃“那我还是死在里面的好”不等沈溪洞反驳,年轻人已经没耐心地挥挥手,让人将男人压下去。接着年轻人看向沈溪洞“除了要把信件弄到手外,你还要把卢雨杀掉”“啊?杀。。。杀人?大王,小的真没做过,小的偷偷东西还行——”沈溪洞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下了个连环套,“梁茫只会带一个人出来,你不会杀人,那就死在里面吧”年轻人挥了挥手,沈溪洞也被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