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梦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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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混入庆典

    人事流转,周而复始。始于散乱,终至和顺。

    阳刚之道,穹顶在上,笼罩四方,天圆事顺和,万事包容广。

    自沈家庄被贼人攻破已过去七载,已经临近年尾,路上行人匆匆,或是大包小袋回家送菜,或是脚步凌乱归家心切。

    沈溪洞与师父两人漫步在乡间小道之上“师父,又下雪了”沈溪洞兴奋地朝着空中抓一把雪“这几年一直在江南,好久都没看到雪景了。虽说江南不错啦,但论冬日美景,我还是喜欢北方的雪”此时沈溪洞头上落满雪花,已经与师父金抳一般高了。

    师父笑着摇摇头“不过是让你在江南多待了些时日,便是这般的不耐烦,小兔崽子前两日教你的功课可有落下?”“那自然没有”说着便在路旁比画了起来。

    忽地一辆马车从身旁疾驰而过,险些将正在兴头上的沈溪洞撞翻在地。金抳师父见马车失控,而马夫又不见踪迹,便一掌拍向马匹,将马匹停住。沈溪洞停顿了几息,反应过来后,本想破口大骂,却被师父按着头压下去。

    “尊驾多有打搅,只是这畜生发疯了一般,却又未见车夫,故而擅自出手将车停了下来,还望尊驾能够顾及他人”说罢行了一礼后,拉着沈溪洞便离开。沈溪洞一边走一边回头,刚想开口,却被师父揽住脖子扭回了脑袋。

    待两人走远后,沈溪洞生气地拍掉师父的胳膊“师父!为什么不让我说两句,明明就是他们有错在先,我们还要道歉”“你就有没有注意到车上的不寻常之处?”金抳看着沈溪洞这副模样,挑眉打算试试他“不寻常之处?什么意思。不就是他们马车失控,差点把我们给撞了,还不道歉吗?”

    金抳叹口气,恶狠狠戳了一下沈溪洞的脑门“小兔崽子,你之前不是一直问我背囊里带的那本书是什么意思吗?我现在跟你说,这本书既是秘籍也是一本普通的书”金抳指了指马车离开的方向“一辆失控的马车,没有车夫,轿厢上还有点点剑痕,不出声的乘坐之人,你能想到什么?”

    沈溪洞眼睛转了转,抬头双眼放光说“是匪徒!他们为了钱财杀害了车夫,想要抢夺金银”旋即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轿厢里一定是两个人,他们为情偷跑”金抳给了沈溪洞脑袋一个栗暴“臭小子,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没见到里面的情况,你就敢断言发生了什么,祸从口出的事见得还少啊?日后莫再做出如此莽撞的推断了。”

    沈溪洞龇了龇牙,摸着自己的脑袋,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错了,金抳哼了一声:“你刚正不阿是好的,但是太过就会变得刚愎自用,再也听不进其他人的建议了。要多学着包容,世间多姿多彩,就是因为上天一视同仁,包容好的坏的,才能让大家活在这片土地上。”说罢,金抳伸手将沈溪洞的领子拉平“那本书我看你私下也翻看了几次,你觉得咱们现在像是什么?”

    “像什么?咱们两个像是无根的浮萍,走到哪里都是过客。再好看的风景,再好的人也只是萍水相逢,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第二次了”沈溪洞叹了口气“或许我们就像是那在野之人,即使有满身的能力却也不被重用”沈溪洞一边说一边看向师父。

    “还不错,至少有一些悟性”金抳满意地慢慢向前走“我们现在是无名小卒,是芸芸众生。我们所做的事情在很多时候看起来并不重要,那不是我们能力不行,而是时机未到。就好像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了马车失控这样的表象”

    “哦,我懂了!跟师父平时说的,世间万物初生之时,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样子的。比如花朵草木,一开始都只是小小的一簇,只有时间才能够看到结果。”金抳师父点点头“所谓的潜龙勿用就是这个意思,在我们还没有能力影响大局的时候,选择坚守自我了解事情,多听多想多学才是我们应当去做的事情”

    两人沿着路一边走一边听金抳给他讲解书中内容,不远处走来了一群人,为首之人身着华服,气宇轩昂。“公子你说,这小姐会去哪里啊?咱们追了这么远了,车辙印都已经跑了两个山头了。这小姐也不过是老爷捡来的野丫头,跑了就跑了,何必大费周折地去找她啊”一旁几个身穿护卫服饰的人在抱怨。

    为首之人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谁许你们多嘴的!灵越是老爹的女儿,就是陈家的小姐,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指指点点。况且最近这里不太平,我怎么放心她一个小姑娘家跑到外面”

    名为王头的一名护卫,一脸谄笑地靠近公子哥“我等这不也是为公子考虑嘛。一个不知哪来的野种丢了才好嘛,省得影响公子您继承家业不是吗?况且——”未等王头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便在王头脸上响起“王志友!我倒是你今天这么积极地跟我出来是为了什么!如果你是这么盘算的,那我只能说你把我想得太阴险了。你回去吧,找灵越的事,就不劳累你了。”说罢,陈公子甩了甩手带着其他护卫继续向前走去“我呸!我小人你圣贤,老子迟早让你们陈家全都吐出来”王志友捂着脸,暗暗地剜了陈公子一眼说着,但又极快地跟上了队伍。

    见金抳与沈溪洞迎面走来,陈公子便快步上前询问“两位留步,在下陈宇熊,是附近陈家庄之人。想问一下两位,这一路过来可曾见过一位女子”陈公子用手比画了一下高度“差不多这么高吧”金抳状似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一路走来,只有树木与霜雪,未曾见过其他来往行人”

    “这样啊,多谢了”陈公子有些气馁地拱了拱手,正准备离开。沈溪洞忽然在一旁说道“人是没见到,不过倒是见到了一辆发了疯的马车,还没有车夫,你们可得小心一些”“马车?”陈公子登时看向沈溪洞,有些激动地上前一步“什么样子的马车?”沈溪洞将马车的样子与去向都讲给陈公子。

    “两位恩人,陈宇熊在此谢过了,这车子是我们陈家庄上的,只因小妹性情顽劣,瞒着父亲跑了出来,只是听两位说马车上并无马夫,宇熊心里焦急,不能尽地主之谊,还请两位有空之时来陈家庄做客,宇熊一定亲自奉茶”“陈公子言重了,快去寻找令妹吧”陈宇熊拱了拱手,带着人沿路快步追去。

    “师父,还真像你说的,是我想得太多了。不过这姑娘也实在是太任性了吧,这多让家里人担心啊”沈溪洞看着顶着风雪远去陈宇熊一行人,老神在在地叹息。金抳转过头看向路旁一棵树后“他们走了,姑娘可以出来了”沈溪洞听闻转头看向树林“嗯?姑娘?”

    树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从树后走出一个姑娘“刚才姑娘并未出来相认,想来你并不想让陈公子找到你,具体缘由我们也不过问。但是你摔下马车已有内伤,还是尽快疗伤的好”金抳看着小姑娘轻轻说道。

    小姑娘行了一礼“多谢两位并未将小女的行踪告知给哥哥。小女名叫陈灵越,是不远处陈家庄庄主的养女”陈灵越看了看四周后,继续说道“其实灵越并非贪玩才跑出庄中,给家里添乱的。实在是有万不得已的理由,才离开庄中,希望能找到能人帮忙”沈溪洞从陈灵越的话中听出了不寻常“能人?发生什么了?我听闻陈家庄尚武,庄主的架海爪更是出神入化,曾一人力战河东五害,不仅全身而退还将这五人全部擒拿”沈溪洞一脸崇拜地诉说着听来的故事。

    陈灵越一脸无奈地看着沈溪洞这个模样,老实说道“家父确实很厉害,只不过现在年事已高,早没有故事说得凌厉了”旋即转头看向金抳“自从母亲过世后,家父变得越来越固执,身子也出现各种疼痛,家父还不许大夫看病。两位刚才说在路上并未碰到任何行人,便是陈家庄目前遇到的最大的问题”

    沈溪洞疑惑地挠了挠头“这行人多少与陈庄主有何干系?”“公子有所不知,陈家庄曾是附近最大的村镇,不论平日或是过节,这条路上往来行人不绝,但是自从附近山头来了一伙匪徒后,路上便不再太平。哥哥曾多次劝父亲在往来道路上安排人手,但全被父亲拒绝了。后来这条路上发生的惨案多了,久而久之就没有什么人靠近陈家庄了。本来就算不依靠与附近村镇贸易,陈家庄也能过得很好,但是最近我却无意间发现了一些秘密”陈灵越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两人不远处,压低声音说“我听说这个匪头姓赵,好像曾经是官军什么的,背后有很大的一股势力。”

    沈溪洞听到土匪,又听到姓赵,浑身一怔,脑子疯狂警报,脸色变得十分严肃,凑近陈灵越,抓住她的胳膊“你听到的消息确切吗?还有什么消息?”陈灵越看到如此的沈溪洞,有些被吓到,推了一把沈溪洞“没。。。没了,我就是听说的。不过有个地方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来看看,届时你们就知道了”沈溪洞深吸了口气,恢复了往日模样“抱歉,陈姑娘”随后看向金抳“师父,我们去看看吧。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有他们的消息”金抳点点头“惩恶扬善本是你我应做之事,还请姑娘带路”陈灵越悄悄松了口气,在前带路。

    走了一炷香后,三人来到一处义庄,陈灵越轻车熟路跨进大门“王伯,王伯”只见一个老头从屋中走出,看到陈灵越颇为惊喜“姑奶奶,你可把庄上的人都吓坏了。你这一早上都跑哪里去了,你爹差点把房子都给掀了”

    陈灵越做了个鬼脸,俏皮地笑了笑“王伯,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吗?就是王志友的那个事情”王伯点了点头“怎么了,你有办法了?”陈灵越指了指沈溪洞与金抳“这两位是我找的帮手”闻言王伯抬头眯着眼打量了一下两人“这位先生看起来还算靠谱,就是这个小伙子太毛躁了”王伯看向陈灵越,有些怀疑“能行吗?”陈灵越拉着王伯走到一旁“他们两个还没见过我爹,目前看起来算是我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外来力量了”

    王伯想了想最后点头,来到两人身前,拱手“两位怠慢了,请见谅。老头王启光,是这义庄的看庄人。小姐曾委托老头帮忙寻找帮手,以应对陈家庄的危机”金抳客气回礼“老者多礼了,只是不明白什么危机,这来龙去脉又是如何。陈小姐虽然在路上曾经简单说过,但涉及甚广,在未能了解事件的情况下,我等恐怕也爱莫能助”王启光叹了口气“两位,这件事情影响甚广,听完看完后还请不要说与他人”金抳点点头。

    “你们跟我进来吧”王启光伸手请两人进入内堂。内堂中较为阴暗,且有一些腐臭味,只能借助王老头手上的微弱烛光才能看清地上,堂内陈列了十余口棺材,看样子皆是新做的,只是有的棺材前有牌位有的只插了几炷香。“两位,这里”王启光把烛台放在附近的架子上,随后推开一副棺材盖,从棺材中飘出一股恶臭。沈溪洞一时没忍住,干呕了好几下“你这是干什么,让我们看东西,也不至于开棺材盖吧”沈溪洞退到窗口,连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说道。“抱歉抱歉,是老头太心急了,小兄弟喝点水缓一缓”王老头递给沈溪洞一杯水。

    金抳皱了皱眉头,点了下自己鼻子,随后便靠近棺材,向内看去。只见棺内躺着一个少年人,由于死去较久,尸体已经发生腐坏,但还是能够大致看出来身上伤口。金抳围着棺材转了一圈“师父,这人死得好奇怪啊。明明是被人一爪掐死,却在身上补了几十个刀眼”沈溪洞探头,看了眼尸体后说道“看来这就是症结所在。溪洞,你可知道这爪功何名?”沈溪洞摇了摇头,金抳转身看向陈灵越与王启光“两位不想让我们说出去的,便是这爪功吧”王启光叹气,点了点头“两位,我们屋里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