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梦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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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渗透

    等沈溪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亲人已不在周围,胸口传来剧痛,想来是肋骨断了几根。但他哪顾得上疼痛,爬起来抓起钢刀就往外走去,刚出中堂门便发现了一地尸体。护院与土匪的尸体混在一起,父亲叔伯也了无生机,睁着空洞的眼睛直直看向黑暗的天空,好似在问为何沈家要遭此大难?而母亲与其他婶婶不知所踪。

    沈溪洞原想合上父亲的眼睛,突然外面传来尖叫声,顾不得许多,直冲门外。只见那大汉正在虐杀女眷,甚至将之前已经放走的家眷都抓了起来。沈溪洞沿着墙角,靠近前厅花园。“你们这些女人倒也是刚烈,只要把那封信交出来就不用死了,何苦呢?”大汉一脚踩在母亲手上,用力碾着“再说,刚烈有什么用呢?该死都得死,不如交出来那封信,也好给你们一个痛快不是?何必把场面搞得这么难看”说着脚下用力,竟生生碾断了母亲的指骨。

    沈溪洞气得发抖,一直盯着这个男人的背后,伺机给他致命一击。“我呸!你们这些匪徒,杀人越货,欺压乡里,勾结官府,杀害贤良,今日别说是你了,就是你家主人来了我都不怕!”母亲艰难地抬起头来说。大汉大笑道“你说得这么伶俐,我看你能做到吗?”说罢揪住巽香的头发向后仰。沈溪洞见时机成熟,便握紧钢刀朝着大汉直刺而去。可惜沈溪洞终归是个孩子,又没有习武,他的行动轻而易举地被大汉察觉,一个侧步躲了过去,接着大汉一记手刀劈在沈溪洞手腕上。沈溪洞吃痛,钢刀脱落,大汉又一扫腿,给沈溪洞一个过肩摔,狠狠砸在了地上。

    巽香看到沈溪洞摔在地上,爬过去将其抱了起来。“这就是那个漏网之鱼啊?”大汉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溪洞“我也不觉得怎么样嘛,要身手没身手,就这点准头,还想杀人?小孩儿,你还嫩着呢。”大汉大笑起来。沈溪洞死死看着大汉,气愤道“你们这群杀人不长眼的混蛋,我跟你们拼了!”

    大汉听到沈溪洞的话语笑得更加猖獗“就你?我想应该是没机会了。既然你觉得我们是混蛋,那我给你个机会,跟我耍耍”说着大汉把一柄断刀扔到沈溪洞面前“只要你能杀了我,就能保住她们”大汉指了指女眷“我每十息杀一人,哈哈哈哈哈”大汉仰天长笑。沈溪洞二话不说,捡起断刀快步向前,一记横挥切向大汉胸膛。大汉也不害怕,抬起一脚将沈溪洞踢了出去。

    沈溪洞在地上翻了几个圈后,捂着胸口,提着断刀,再次朝着大汉袭来。沈溪洞将断刀举过头顶,朝大汉狠狠砍下。大汉后退两步,再次踢向沈溪洞。沈溪洞看到大汉后退步伐,大致猜到大汉将要做什么动作,于是便快速蹲下,将手中断刀切向大汉脚踝。大汉察觉到沈溪洞动作,强行换了动作,将踢出变为下压,朝着沈溪洞脑袋砸下。沈溪洞始料未及,吃了大汉一记腿功,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此时大汉手一挥“第一个”。躺在地上的沈溪洞朦朦胧胧中看到土匪杀死了四婶,而四婶仿佛在说“照顾好佳音”,此时的沈溪洞却没有任何力气站起来继续面对大汉,脑子昏沉,嘴里充满了铁锈味。不多时只听到大汉接连喊下“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一晃眼的工夫,整个花园内只剩下沈溪洞与母亲尚且活着。巽香爬到沈溪洞身边,将他抱在怀中,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沈溪洞却感到有些平静,很久没有这么安心地躺在母亲的怀中了。这些年来,总是闯祸给父母添乱,给二奶奶添堵,让大家烦厌,是时候结束了。沈溪洞缓缓地闭上眼睛,大汉则抽出细剑,准备将母子二人一同杀死。

    “啊”大汉突然发出惨叫,手中细剑被打落在地,接着几名土匪被打翻在地。沈溪洞猛然睁眼看向四周,只见一道黑影游走于土匪之间,几个照面便将这些不可一世的土匪打翻在地。大汉捡起地上细剑,朝着黑影杀过去。黑影拿起棍棒,朝着大汉的关节处打去,大汉步伐轻盈,但却完全敌不过黑影手中棍棒。黑影手中棍棒如同千斤之物,所打之处,地砖破裂草木飞溅,不多时大汉的虎口便已经鲜血淋漓。

    但黑影好似不愿随意杀戮,只是打击大汉关节,却不致命。大汉眼见不敌,伸手从衣兜内洒出一片沙土,又压低身子,举剑向黑影下身刺去。黑影被沙土遮挡视线,一时之间大意大汉动作。待得沙土散去,黑影一手撑住棍棒,向前踏去,右脚踩在剑尖上,左脚踩在大汉头上。突然,从阴影中射出一箭,直刺黑影。黑影一个踉跄,翻身滚倒在地上。

    大汉见状,翻身竖劈向黑影,黑影棍棒横扫将大汉打出,还来不及做动作,另一发弓箭射向黑影。黑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身而起,看向射出弓箭的方向。此时还没等黑影站稳,弓箭接连射来,不给他喘息的时间,但黑影用棍棒从容拨开,这时大汉细剑刺出,两人又战至一处。大汉知道陈爷在暗处守着,与黑影的战斗显得更加从容。

    几招过后,黑影被冷箭逼至沈溪洞附近,大汉吐口唾沫,冷笑道“我道是什么高人,呸,原来不过是个散修,就你这两下子,还想救人?那就一起死吧”大汉狰狞着脸,朝着沈溪洞刺来,而黑影仿佛在隐藏什么似的始终不愿意展露真正的功夫。

    只见大汉的细剑在空中挽了几个剑花,速度之快令沈溪洞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的。然而一声闷响,大汉手中灵动至极的细剑被黑影用棍棒挡了下来,随即向大汉身躯打去。沈溪洞尚未看清黑影动作,只听到“忽”的一声,一支利箭朝着沈溪洞急速射来。巽香只来得及将沈溪洞抱在怀中,挡在身前。幸好黑影抬起一脚将利箭踢了出去,沈溪洞和母亲躲过一劫。而大汉趁黑影踢开利箭,当即执细剑直冲沈溪洞。

    黑影侧身撞向大汉,将剑尖偏离两人,随后一掌将大汉击飞,右手将棍棒朝着射箭方向掷出,只听得一阵闷响,似是有人受伤的声音。大汉见局势不利,立刻翻墙而出。

    其他人手暂时还没过来,黑影慢慢靠近沈溪洞二人,蹲下查看一番二人伤势,随即道“此地不是修养之所,你们先跟我来。这些人怕是一会还要回来”说罢抬脚走向大门处。巽香点点头,拉着沈溪洞跟在黑袍人身后。好几次差点迎面撞上匪徒,黑影脚步一变,轻松带着他们躲过,半炷香后,三人便走到附近树林中,黑袍人也摘下头巾“想来那些匪徒短时间内也找不过来,我看就在这里休息休息吧”黑袍人指了指附近的草地。

    “你们先在这里休息,我去附近看看”说罢黑袍人一跃便已不见踪影。沈溪洞呆呆地看向黑袍人消失之处“娘,这是咱们请的帮手吗?看起来好像很厉害···”未等沈溪洞再说什么,只听得身旁“咚”的一声,巽香倒在草地上。

    沈溪洞跪地扶起母亲,才发现母亲后背被大汉剑气所伤,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涌出的血已经将后襟打湿。沈溪洞十分慌乱,学着平常在医馆见到的止血方法,使劲地压着伤口,不让血流出得更多。沈溪洞一边压住伤口,一边呼唤母亲,希望能够将母亲唤醒。

    然而仅仅只是压着就能感受到伤口之大,沈溪洞两只手都无法将伤口覆盖。偏生此时,点点火光朝着他们的方向前来“不好!这群人来得也太快了,那黑影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娘现在又这样”沈溪洞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光,咬牙决定将这股土匪引开,保护母亲。沈溪洞先将母亲身上的伤口用腰带绑好,随后从附近拿了几块石子,朝着远离母亲的方向偷偷跑去。

    带头搜索的是村口张伯家三子张世才,他原来曾在大院中做书童,因为偷盗院中财物还赌债,被二奶奶赶了出去,因此对沈家充满了怨恨。躲在草丛中的沈溪洞远远地望着张世才带领的土匪慢慢靠近,还能听到张世才在跟土匪头领对话“头儿,你放心吧,我对这片可熟了,他们娘俩跑不远的”说着张世才就指着地上的血迹“你看,这不是嘛”土匪头领蹲下来看了眼血迹,挥了挥手“去找”随后看向张世才“不错嘛,看不出来你还挺心狠手辣的。不过你爹死在我们手中了,你不想为他报仇吗?”

    张世才扑通一声跪下“头儿,您这可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张世才最识时务了。只要是挡了大王计划的人,我都狠得下心来,更别说是我爹了。”说完张世才跪着朝土匪头子挪了两步“头儿,我给大王提供沈家护卫舆图,还不能表明我的决心吗?”

    土匪头子听到张世才所言,把他扶了起来“好兄弟,别怪哥哥多心。只是突然有个沈家庄的人来投诚,不得不小心”“那头儿,你看啥时候带我去见队长大王啊?”张世才一脸谄媚地看着土匪头子。“等把那封信拿上了,咱们就能回去”张世才连连称是“还是头儿想得周到,我还得跟着头儿多学些呢。唉,他们应该是往那个方向去了,那边是唯一一条出村的道路”土匪头子看向张世才手指着的前方。

    沈溪洞藏在草丛中,小心挪动身体躲避土匪的搜索,听到张世才的话语,不由得怒火中烧,恨不能一刀结果了他。但目前对沈溪洞而言,手刃张世才显然是不现实的。沈溪洞拿起一根木棍,朝着相反的方向扔去。

    “谁?”一众土匪听到声音,慢慢靠近发出声音的草丛。沈溪洞换了个地方,继续朝着另一处草丛扔出木棍,听到声音的土匪立刻转过身来,举着火把靠近草丛。“他奶奶的小兔崽子,还敢戏弄大爷”说罢朝着草丛一刀劈下。

    沈溪洞用手中石头瞄准其中一名土匪扔出,随后便跑出草丛。被石子击中的土匪吃痛喊了一声,周围人借着火光,立刻看到了逃跑的沈溪洞,一起冲了上去。张世才远远地望见沈溪洞的背影,转身对土匪头子说道“头儿,那个,那个就是沈家的小兔崽子。这小子平时惹事只敢让他妈来处理,这一定是跑着去找他妈了,我们抓紧追上去吧”土匪头领闻言点了点头,在后面跟了上去。

    沈溪洞在林中穿梭,好几次都险些被抓住,幸好他身材矮小,专门往树枝错综复杂的地方穿梭,才没有被抓住。只见沈溪洞钻过一根倒下的树干后,眼前突现张世才。张世才踏步向前,朝着沈溪洞的手腕抓去,沈溪洞低头朝着张世才的肚子撞去,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张世才吃痛后退。

    “溪洞,你忘了我吗?我是张伯家的儿子啊”张世才捂着肚子,故作焦急状说道“我是来帮你的。那群人正在追杀你,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说罢张世才伸出手来又要抓沈溪洞。沈溪洞冷冷地看着张世才伸过来的手,就在即将抓到沈溪洞的瞬间,沈溪洞抬起右手用手中的石头狠狠地朝张世才的脑袋砸下去。

    “张伯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杀害父亲!背叛庄子!将大家置于死地!这就是你所谓的安全吗!”张世才被沈溪洞一砸,只感到整个人一沉,便摔倒在地上。不远处响起了土匪们的叫骂声,沈溪洞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张世才,狠狠呸了一口“该死的人渣,我迟早要让你血债血偿”说罢便转身重新钻进树林之中。

    由于土匪们不熟悉这片树林,被沈溪洞带着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张世才。土匪头领看到破相的张世才“世才兄弟,你还好吗?”张世才捂着血淋淋的脑袋,恶狠狠地看着树林“我没事头儿,你给我几个人,我今天非把这个小兔崽子给逮住,好好让他受受教训”土匪头子也不想跟着满山转,抬了抬下巴,几个属下跟着张世才进了树林。

    沈溪洞不敢停留,在树林里又跑了一会儿,很快就将身后跟着的土匪甩得不见踪影“这些人真能跑,终于把他们甩开了”说罢,沈溪洞坐在树下休息,回想起今天从下山之后发生的一切。今天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想起了受伤的母亲以及在花园中看到大汉杀害家人,而自己却没能站起来的挫败感令沈溪洞感到十分无力。

    沈溪洞看着已经磨破了的双手,第一次感到自己、二奶奶甚至是沈家的无力。大汉带来的压迫感,二奶奶被陈爷一箭射死甚至都没留下任何遗言,自己的父亲叔伯被大汉轻易地夺走性命,一股悲凉之意从心中涌出。

    渐渐地,沈溪洞看不清双手,也看不清手上的血迹,模糊间好像又回到了中堂,二奶奶不甘的眼神,父亲无奈的姿势,叔叔婶婶痛苦地呐喊,佳音躲在屋子中无助地哭泣。沈溪洞觉得自己太累了,想哭,却又不敢哭。突然,沈溪洞看到了母亲,是躺在草丛中的母亲,他还有母亲没有带走。“沈溪洞!”一阵女声传来,沈溪洞突然惊醒,紧张地环顾四周,发现并无动静后,慢慢坐回树下。

    沈溪洞看着手中带血的石头,心想着这一天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却好像听到了土匪们在大声呼喊什么。沈溪洞心里一紧,生怕是母亲被发现了,决定过去看看。

    沈溪洞悄悄摸到土匪篝火旁边的草丛中,只见众人围着看向中心地面,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这娘儿们终于抓住了。”沈溪洞紧张地看向里面,却被众土匪挡住,下意识站了起来。就在沈溪洞站起来的瞬间,张世才一脚踹到沈溪洞的后心上。沈溪洞只觉嘴里发甜,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飞出,在地上翻滚几圈后,昏倒在土匪头子的脚下。

    “干得不错,来人把这小东西绑起来”说罢,沈溪洞被众人绑了起来。张世才恶狠狠地走到沈溪洞面前“小东西,不是挺能跑的吗?”说着照着肚子就给沈溪洞一拳,沈溪洞吃痛醒了过来,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无母亲的踪迹,这才放下心来。

    沈溪洞看着张世才,冷笑“之前二奶奶说你手脚不干净,要把你赶出庄子去。现在看来那时候还是太仁慈了,连亲爹都能拱手奉上——”没等沈溪洞把话说完,张世才朝着沈溪洞的脸来了一拳“事到如今,嘴巴还是这么伶俐,你们沈家人是不是都挺能说的啊?今日爷爷告诉你,这个世道,是看谁的拳头大”说罢,又给了沈溪洞一拳。

    沈溪洞脸挨了几下拳头,两眼发黑地歪倒在地上,张世才还想再补几拳,好出刚才破头的恶气,此时土匪头子将张世才拨开,蹲了下来“沈少爷,你只要配合我们把信交出来,我可以让你痛快地上路”说罢他拍了拍沈溪洞发肿的脸,沈溪洞看向土匪头子,忍着头晕恶心,狠狠吐了土匪一脸“我呸!你们这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王八蛋,还想要什么信,见鬼去吧!”

    土匪头子随手抹去脸上的唾沫,站起身一脚踢到沈溪洞肚子上“看来不收拾收拾,是问不出来了啊”土匪头子扭头叫来张世才“你跟他同庄,你来问”听到命令的张世才,连忙挺直腰板,抬脚朝着沈溪洞狠狠跺下“说!你娘在哪里!那娘儿们知道信在哪里,快说!”

    “你。。。。休。。。想”沈溪洞气若游丝地说着“你这辈子,就继续给人当狗吧!你这个,人渣!”说罢,沈溪洞昏死了过去。“混账东西!敢咒我,我打死你个小崽子!”张世才听到沈溪洞还敢咒骂自己,抄起棍棒,用尽全力朝着沈溪洞头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