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心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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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寻春迟,尚不知惆怅

    玉皇峰,位居七脉之首,瑶台翠绿,仙鹤舞动,鸣鸟唱和,琴声悠悠,俨然一派仙境风光。

    太和殿依居天险、随山就势,可谓:“千层楼阁空中起,万叠云山足下环”云蒸霞蔚,百鸟朝凤,空气中隐约有诵经之声,庄严肃穆。

    太和殿门扉大开,供奉三清,宝相庄严,神仙道伟。神像之前摆放了七把木椅,乃千年树根所雕,典雅精致。

    掌门东华子坐在中央,衣冠楚楚,功参造化,眼眸如大海般深邃,凝视殿外的广场。

    过往浮现在东华子的眼前:每逢宗门大事,众弟子器宇轩昂,站姿如松,齐聚广场,众长老立在大殿两侧,气质超然。

    东华子担任掌门二十年,励精图治,门中俊彦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头,成就了中原仙门魁首的美名。

    他要做的,是将青山宗的辉煌延续千秋万代。

    东华子环顾四周,长老悉数就位,只有两位首座缺席,龙泉峰首座青云子,千草峰首座南丰子。

    蓦地,长风浩荡,两人飞入殿中。

    “谢师弟,太和殿乃宗门重地,即便是掌门师兄,也应步行,岂能凌空?”南丰子老态龙钟,倾诉自己的不满。

    青云子看向东华子,微微颔首,道:“下次一定”

    说罢,二人上座,会议正式开始。

    东华子侧身看向杨玉良,“杨师弟,你门下的刘春阳,伤势如何?”

    杨玉良脸上多了几分黯淡之色,“五脏六腑破碎移位,紫府、黄庭枯竭,我本想用金针渡穴理顺他的经脉,没成想纠缠如麻,无法下手。”

    “杨师弟无须担心,我来时已用漆骨生花二十四针吊住了刘师侄的生机,只要让小徒每日以五行补气、九转回魂之法助他疗伤,最迟一个月就能痊愈。”南丰子悠悠开口。

    他与青云子之所以晚来,正是因为在大拙峰为刘春阳治病,如此以来,倒显得杨玉良尸位素餐。

    东华子试问:“用的针可是【二十四桥明月夜】?”

    “正是。”

    “多谢师兄。”杨玉良拱手。

    漆骨生花二十四针是青山宗七大不传之秘,有起死回生之效。【二十四桥明月夜】是二十四梅花针,以二十四节气之精华粹炼制而成,乃九天神兵。

    这一宝一术,让南丰子稳坐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

    普通法器之上,为仙道法器;仙道法器之上,为九天神兵;九天神兵之上,为极道圣兵。

    九天神兵需以天地菁华为料,日月灵气为辅,以大道之痕为锤,合天时地利,用至高法门方能锻造成功,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而极道圣兵,传闻是古之圣贤截天之一角锻造,乃道之承载物,有毁天灭地之威能。

    东华子欣然道:“既然如此,刘春阳痊愈只是时间问题,师弟不要太担心了。此外,刘春阳疗伤的一切用度,由宗门负责,我玉皇峰还有一株仙药,如若需要,尽管开口。”

    “师兄”杨玉良心头一凛。

    人有凡人、修士、仙人之别;药有草药、灵药、仙药之别。

    东华子抬手阻止,说:“这件事,究其根本,是我们在座之人识人不明,多亏刘春阳,替我们清除了隐患。怀虚子师弟,这件事,你要负主要责任。”

    “掌门师兄教训的是。”怀虚子起身,他是金钺峰首座,执掌宗门戒律,负责青山宗的防卫事宜,“我已命令我门下弟子携带秘器,逐峰排查。”

    “除了排查内奸,还要统计一下,七脉是否有人员失踪、宝物丢失的状况。”东华子嘱咐。

    “当然有,我培育了二十年的龙鳞果树,只结了三颗果子,千草峰一枚,我宝贝徒弟一枚,我一枚。”玉尘子面露愠色,“想不到,他们居然把我的那枚果子偷走了。”

    杨玉良眉头一挑,陷入了沉思,当初带刘春阳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了......应该看错了。

    “凶嫌能否锁定?”

    “与我交手之人的修为是仙一众生相,功法阴寒,应该是大楚司礼监的人。”玉尘子分析,“他们一行人用了大量品阶不凡的仙道法器,普天之下,有此底蕴的,除了我们,便是大楚了。”

    青云子道:“我出剑杀了不少人了,功法杂乱,有佛、有道、有儒,还有,妖。”

    “妖?”

    听闻此言,在场之人脸色一变。

    中原人士有两大敌人,北方蛮族和域外妖族,昔年甲子荡妖,仙门百家合力拒敌,才让妖族签订条约,永世不得进犯中原。

    “杨师弟,你怎么看?”东华子询问。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妖之别,只是认知差异,人妖之争,只是利益之争。”杨玉良顿了顿,道:“宣武十年,皇帝下令放开对低境妖族的限制,允许他们在中原生存、交流、贸易。有妖族为皇室效忠,不奇怪。”

    青云子附和:“妖族数量较少,都是仙境之下。”

    “当时出现的十三名死侍,身份调查得如何?”东华子问。

    “七人是长武峰弟子,三人是碧游峰弟子,两人是龙泉峰弟子,一人是千草峰弟子。”怀虚子说道。

    青云子静坐,三位首座起身向东华子请罪。

    青云子的想法很简单,那两个死侍又不是我的弟子,有事你找他们师父去,跟我没关系。

    “我不是要追究谁,我只是感叹,他们对我青山宗渗透得如此之深,想来,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东华子面色深沉。

    “有直接指向大楚皇室的证据吗?”

    “有!”杨玉良手掌摊开,一枚泛着柔和光泽的玉圭悬到半空,说:“这件法器是用鹦鹉妖的内丹炼制,有记录声音和场景的作用,我家老大进入道心魔种大阵后,便开启了这件法器。”

    说罢,杨玉良展示了一段场景与声音。

    青云子藏在袖中的双拳握紧,道:“没错,是司礼监的无尘剑法。”

    “好,对外交流是大拙峰的责任,杨师弟,你立刻飞剑出书,问责皇帝”东华子下命令,“其余首座、长老,协助金钺峰,肃清七脉!”

    “是”

    ......

    “三师妹,四师妹,你们都在这里陪了一晚上了,快回去休息吧。”

    何钊雪走进刘春阳屋中,沈怀容和朱玉骨就坐在床边,静待刘春阳苏醒。

    “二师兄,我没事。”沈怀容起身,道:“我来之前吃了些糕点,挺得住,让三师姐先回去吧。”

    “不,我要呆这儿!”朱玉骨语气强硬。

    沈怀容问:“星儿呢?她怎么样?”

    “一直哭到天明,现在睡了,陈疏莺在那里看着。千草峰的沈妙说了什么?”

    “她说大师兄恢复得很好,今天就能醒,可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朱玉骨闷闷不乐,“她医术行不行呀,看着和我一般大。”

    “沈妙得了南丰子师伯医术上的真传,她既然这么说了,多半不会错的。”沈怀容安慰,随后反应过来,“大师兄醒来,肯定很饿,我去做些吃食。”

    “多放辣”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大师兄?”

    “春阳,你醒了?”

    刘春阳虚弱地回答:“浑身酸痛,一点劲儿都使不上来”

    何钊雪问:“沈妙有说饮食要注意什么吗?”

    “她说大师兄被寒气所伤,多吃辣有益于恢复,我现在就去做。”沈怀容挑起一个笑容,夺门而出。

    “谢谢。”刘春阳试着抬起右手。

    何钊雪替他盖上被子,说:“幸亏你修行底子足够扎实,经脉和肉身的强度远胜旁人,让你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那是当然,毕竟在一品待了十四年,创了青山宗的记录,恐怕以后也没人能打破吧。”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去碧游峰干什么?”

    刘春阳忽的想起什么,摸摸胸口,糟了,龙鳞果丢了!

    何钊雪含笑道:“我劝你编一个合适的理由,不然师父,甚至掌门那一关可过不去。”

    “掌门?都惊动掌门了?”

    “我青山宗可是天下第一,一群外人潜伏多年,还伤了自家弟子,掌门当然坐不住了。”何钊雪解释。

    ......

    夜意无声漫流,心意汹涌澎湃。

    林知盈将锦盒放在桌上,坐在木清欢的对面。

    “师姐,你怎么来了?”木清欢惊觉。

    林知盈盯着桌上的半碗粥,道:“今早起来,你就在这里发呆,一晃,一天过去了。”

    “我,我在想事情。”木清欢随口道,“哎呀,早上的粥都凉了,我去热热,正好当晚饭了。”

    “回来”林知盈喝止,将锦盒向前推了推。

    “这是什么?”

    “回春丹”林知盈答道。

    “我吃过了。”

    “不是给你的。”林知盈注视着木清欢的双眸,道:“路在你的脚下,谁也不能阻止你。”

    木清欢眼中的疑惑之色一闪而过,开口:“师姐,你在说什么呀?”

    林知盈沉默良久,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作为他的好友,不打算去看看?”

    “哦,他的朋友那么多,也不缺我一个。”木清欢心不在焉,“况且,我去了算怎么回事啊。”

    林知盈望着木清欢,像在照镜子。

    “他是在碧游峰受的伤,如果不是他,恐怕就是碧游峰弟子遭此厄难,我们理应去看望。”林知盈正色道。

    “也是。”木清欢闻言,登时眉飞色舞,接过锦盒,试问:“师姐,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不,我要练剑”

    夜色朦胧,木清欢双手捧着锦盒,坐在竹棒上乘风而行,心中思绪万千。

    “哼,今天我也违一次禁。”木清欢径直飞上大拙峰,寻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落下,复行数百步,见了刘春阳的庭院。

    “屋子还亮着,这么晚,应该没人吧。”木清欢自语,捏着锦盒,“他要是感谢我,我该说什么呢?”

    “万一......”

    “如果......”

    木清欢左思右想,驻足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走了几步。

    忽的,刘春阳屋子的灯灭了。

    “他睡了?”木清欢怔了怔神,凝视前方,藏在心中的某个想法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放大。

    “算了,改天吧。”

    “算了,还是让别人来吧”

    木清欢走后,又有一个人趁着夜色溜进了刘春阳的房间,又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