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怜啊……刚从蓝珊岛来这里。”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意外呢？”

    人头攒动，穿着和行为各异的人晃来晃去，在林凡眼中变成乱七八糟的斑点。

    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右手捂着面目，撑住隐隐作痛的眉心，穿过指缝注视躺在地上的冰冷尸体。

    “真烦人……”林凡眼神阴翳，他能预料到接下来滚滚而来的麻烦，在此之前所能畅想的美好未来全部毁于一旦。

    他恨那个躺在地上的家伙，看起来挺能打，怎么这么轻而易举就挂了，给他遗留一大堆麻烦！

    “林凡哥……”菅紫花咬着下唇，不忍去看倒地之人，“对不起……”

    林凡瞥了她一眼：“你道什么歉？不是你的错，这小子自找的。”

    “我……”菅紫花拽着裙角，害怕地说不出话来。

    眠雨半蹲下，素手拂过死者的面容，确认对方没有任何生命体征，轻声道：“确实，没救了。”

    她回过头，想寻找某个黑袍少女的身影，却发现她早已不见人影，“在事故发生后，就消失了？是因为这件事，所以需要去处理什么带来的问题吗……”

    不过克洛的出现和失踪本身也无迹可寻，以上也只是眠雨的一点小猜测而已。

    眠雨起身，却无法退出围观者的包围圈，心中不由有些诧异。

    上次菅紫花发生事故，路人对此毫不在乎，该干嘛干嘛，行走在既定的轨迹上，一点好奇和围观心里都没有，今天居然不一样？

    眠雨不动声色，心里有了点猜想。

    或许是他们都是“新零件”的原因。作为新居民的一代，自然保留了大量为人的好奇和情绪。

    只不过这类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副市长……”

    “副市长先生。”

    拥拥挤挤的人群逐渐散开，响亮的尊称让眠雨未见其面先知其人，真是很大的牌面。

    汤存远一进入人群，第一眼看的自然是躺在地上的冰冷尸体，第二眼便看到菅紫花和眠雨，愣了一瞬后，略带惊讶道：

    “又是你俩？你这么快就从医院跑出来了？”

    菅紫花泪眼汪汪地看过去：“副市长先生，你是好人，你一定可以棒棒林凡哥吧……他不是故意的，他是为了保护我……”

    汤存远摆手：“这话和我说没用，这方面不是我负责的。”

    他偏头对跟在后面的秘书问道：“警局和急救电话都打了吗？”

    “打了，他们马上就到。”

    汤存远点头，突然皱眉，审视围成圈的群众，呵斥道：“都散了，围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意兴阑珊散去。

    人影错乱中，眠雨看到罗烟烟搂着顾琪儿离开，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安慰受到惊吓的小女孩。作为距离最近的目击人之一，顾琪儿整个人都被吓傻了，罗烟烟发现后就是全心思安慰她去了。

    走出不远，罗烟烟回过头，红唇微张像是要说什么话，却没有说出口，随着人群一起离开了。

    眠雨猜，她是想要自己小心一点。

    很快，警笛声接近，来的也是眠雨的“老熟人”，那位赵警官。

    壮硕男人的同伴看到他，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扫颓态，指着林凡打喊道：“警官，他！是他！他杀了陆哥！”

    “是我……”林凡深吸一口气。

    菅紫花急忙解释：“林凡哥不是故意的，是他寻衅在先！”

    “怎么又是你们？”赵警官诧异地望着他们，包括站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眠雨，问出了汤存远一样的话。

    目击海魔兽上岸后，调查他们的就是这位赵警官，后来海魔兽组织事件里赵警官发现报警的也是这三位。

    那些事件里他们只是目击者，现在居然成了主犯？

    “林凡……我没喊错吧，你的名字。具体过程到时候我们会调监控，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前，先跟我们走一趟吧。你杀了人是既定现实，拷上。”

    汤存远疑惑，“老赵，你也认识她们？”

    他指的是菅紫花和眠雨，林凡此前并为进入他的视野中。

    赵警官督促着手下逮人，一边回答道：“上次跟你讲过的那起事件，就是他们报的案。”

    “行，这里这些事就交给你了，你来了就好。”汤存远点了点头。

    “林凡哥！”眼看林凡要被带走，菅紫花忍不住追了上去。

    赵警官皱眉：“不要妨碍办公，除非你想一起走。”

    菅紫花坚定说道：“那就带我一起去吧，我是证人！”

    “哟呵，你这丫头到我们警局做客做上瘾了？”

    “小花！你和眠雨回去。”林凡沉声说道，他并不希望她们掺和进来。

    但令他意外的是，不仅菅紫花没有退缩，眠雨也上前表示自己应该跟着一起去警局。

    她不是一直很讨厌自己吗？

    旁边一个小警察拿着通讯器，走来问道：“赵警官，要怎么联系受害人的家属？”

    “D9人士，还未婚配，哪来的家属？走程序走傻了？”赵警官翻了个白眼，领着林凡几人向滴滴作响的警车走去。

    他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对魂不守舍的死者同伴说道：“那位，既然他们都来了，你也一起吧，你也不希望到时候卷宗上全都是对受害人不利的证词吧。”

    同伴晃了晃眼，连忙跟上。

    林凡被单独带上一辆警车，而菅紫花、眠雨和那位受害人的同伴登上赵警官的车。

    她们从赵警官口中得知，死者名叫陆海，这个失魂落魄的家伙名叫李四飞，在来到序之城之前，他是须根岛的难民——在一场风暴灾难中，须根岛沉没了，他是唯一活下来的幸运儿，又恰巧碰上序之城的归岛的船队，被带了回来，经过重重审核后成为了序之城的居民。

    他性格唯唯诺诺，说是陆海的同伴，倒不如说是跟班，大哥死了，他自是更加胆小了，时不时回头怯怯看一眼坐在后座的眠雨和菅紫花。

    “林凡哥……”菅紫花透过车后窗回望，心里被担忧填满。

    “不用那么担心。”眠雨拍了拍她的肩膀。

    眠雨原认为林凡这人油嘴滑舌，除开被安排的工作外整个人就是游手好闲，但经此一事却对他有所改观——无论是挺身而出还是事发之后的镇定，都证明他并没有那么不堪。

    车里没人说话，眠雨打破沉默，提起了往事：“警官先生，海魔兽那件事情，最终调查结果出来了吗？是什么人做的？”

    开车的赵警官通过后视镜，用锐利的眼光注视她：“问这个做什么？以你们的级别无权知晓。”

    “只是有点好奇。”

    “不该问的就别问了，多余的好奇心有害无益，知道超过自己级别权限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事。”赵警官苦口婆心说道。

    眠雨便不再询问。

    赵警官叹了口气，口中念叨着。

    “这几个月，可真是多事之秋……多事之夏啊……”

    “小月，去把衣服收进来，晚上了。”

    小小的公寓房屋中，传来锅铲碰撞声和老妇人温吞的声音。

    “妈，你又糊涂了，姐姐她已经……”一个少年抱着干燥的衣裳，走进屋里，兴致不高地应道。

    厨房里，是一段难言的沉默，让客厅里的邱立也有些闷得慌。

    他垂下目光，感受着衣物上夏日的余温，才舒服一些。

    从姐姐去世之后，这个家里就有些冷冰冰的了。

    母亲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之中，时不时就会忘记姐姐已经离开这件事，不知一次误以为姐姐还在，喊起她的名字，而这只是让邱立更加难受。

    邱立以为，这样是不对的，他应该看向未来，所以他尽量让自己以开朗面向生活面向同学，但回到家后，却又被悲伤感染。

    姐姐还在的时候，家里明明一直是充满阳光和花香的。

    邱立将衣物在室内挂起，嘴里哼起姐姐生前最喜欢的歌谣，然后回到自己卧室里，窗台上还有几盆鲜嫩欲滴的多肉，那是邱月嫌弃他养不来花卉，给他弄的好养活植物。

    忙完事等饭吃的时间，邱立就坐在窗前看着这几盆多肉发呆。

    穿过窗帘，邱立目光不由得飘到楼下街道的一家小吃店门口，那里以前的邱月的花店，但现在已经被取缔了。

    如果姐姐还在，也没有被疾病折磨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和那个艺术家大哥结婚，过上更加幸福的生活了吧。

    “花朵的确并不是序之城的必需品，但它们是序之城居民的需求品啊。”

    邱立还记得姐姐说出这些话时脸上带着的微笑。

    “我不会放弃的，只要我还在，我的店会一直开下去，总会有人来到这里，总会有人需要花香。”

    那时候，多美好啊……

    邱立思绪飞走，突然瞪大眼睛，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不对不对，邱立你答应过姐姐的，不要再难过了，要向前看！要向前看才行！”

    邱立深吸气，将丧气排除出心里。

    “嗯，加油邱立！就从更多的朋友开始吧！”他向自己打气道。

    ——明天一定可以要到那个女孩的联系方式的！那个气质很像姐姐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