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都城依旧是繁盛祥和的景象，大街小巷，人流攒动，小贩的叫卖声隔着街道都能听见。

    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走进戏馆旁边的茶楼，这间茶楼的老板是个小灵通，虽然不知天文不知地理，但要是讲个城中的八卦，那可是能三天三夜不睡觉，给你讲个通透。

    店小二做事麻利得很，看见有人进来立刻迎了上去，道一句“客官您请”就把人领到了个空位然后端茶倒水，一点怠慢也没有。

    茶楼老板正捧着一把瓜子边嗑边聊天，“我跟你们讲，昨天那魏家大少爷用三倍的价钱包场了隔壁的戏馆，为的就是让一个女人给他唱一天戏。”

    “谁啊，这么厉害，竟然把魏桑城迷得神鬼颠倒的。”

    “还能有谁，陈佳期呗！”

    “陈佳期？没听过。”

    “哎，长的好看吗，有时间我去看看。”

    “好看，肯定好看，不好看魏桑城能舍得给她花钱吗！”

    “据说那小姑娘的嗓子不错，唱的也挺好，颇有当年桑冉的气质。”

    “二十多年前桑冉可是咱都城有名的花旦，结果呢……嗐，不提了。

    ……

    “小二，”男子听的入迷，陡然间来了兴趣，拽住店小二的袖子问道：“那个陈佳期是个什么人？”

    店小二认识陈佳期，但也仅此点头之交，平日里陈佳期都在馆内后台练习戏谱，而他也忙于茶楼的工作，并不了解太多。

    “是隔壁戏馆唱曲的。”

    男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便没再问什么，放店小二走了。

    也许是昨天过度消耗嗓子，陈佳期现在一发声就感觉到嗓子眼一阵刺痛，但大部分客人都是慕名而来，为了看看她的真面目——能令都城里最有钱有势的大少爷听一天戏曲的女人当然值得观赏。

    所以在这种时候老板不可能放她的假，她只好硬着头发上，甚至有几处都破音了。

    外行人不懂戏曲，瞧见大家伙都看，他便也跟着赶时髦而已，可内行的人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撇脚与不足。角落里不知什么人突然大喊一声“别唱了，真难听！”马上有人附和道：“刚学吗，都唱错调了，快下来吧，别丢人现眼了！”

    陈佳期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她挥舞着衣袖，继续沉浸在主人公的世界，仿佛整片天地唯有她一人。

    台上有规矩：没唱完不能停，哪怕没人看，没人喜欢，也必须将它唱完——这是前辈们教她的。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胜悲。”（注：女冠子·四月十七唐代·韦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