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红蝶和素锦连遭两次反噬，赤嬿妖力用尽，渡魂者一行不可避免的在太湖多停留了一天。

    刚为冯吉渡魂完毕，已经是她们来到太湖的第三天早上。红蝶无奈地摆摆手，按耐住内心的喜悦，讽刺道：“啊呀，真是命运弄人，看来我注定是逃不开这个地方吗？”出乎她的意料，身边的素锦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抱着朱红色油纸伞低头走路。红蝶挑了挑眉，也只好默默带路。

    这家伙低着眉头，一脸严肃的样子，简直是回到了初见。红蝶心想。她有些明白素锦沉默的原因，想要说点让她放松心情的话，却是词不达意。她用常规的慵懒语气说：“你也饿了吧，我带你去家很好吃的餐馆。”素锦愣了愣，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淡淡地回道：“嗯，有劳前辈了。”红蝶表示不满：“我说你也别叫我……”说到一半，她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了。

    “没什么，走吧，跟着我。”

    用餐完毕后，素锦与红蝶简单聊了几句，在附近转了转，便没什么兴致了。各怀心事的两人回到客栈各自的房间。随木门“砰”的合上，两人也褪去在一起时的伪装。

    素锦不顾形象，扑到榻上。她无力地看了眼前的油纸伞一眼，小声说道：“对不起，赤嬿，接下来几天你总算能好好休息了。”她叹了口气，翻身，盯着破旧的天花板，眼神涣散。

    到头来，我只是帮了个倒忙，实在是弄巧成拙……前辈，虽然你不会在意，但是我还是没法原谅自己。

    她蜷缩起来，把脸埋在双臂间，自言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红蝶静静地望向窗外，火辣辣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炙烤大地。不过对于半鬼的她，不，她意识到自己身为人类的那部分就像路上干枯的植物一样，水分几乎消失殆尽。对环境的表象不再敏感，而气息的感受越来越多。用不了多久，她会成为鬼。所以渡魂的目的就是这个吗？还有素锦，她本不该自责，都是我处理不当。

    她疲惫的按揉太阳穴，苦笑着说：“也许太湖真的是我命运里逃不过的劫。对吧，前辈。”

    晚饭，红蝶注视死气沉沉的素锦良久，开口道：“听着，我知道你在懊悔什么。”

    素锦夹菜的手僵住，悬在空中。

    红蝶继续说道：“关于那件事谁对谁错或者是谁拖累了谁都不再重要，你换个角度想想，经历这件事后我们更加熟悉了彼此的处事方式，在之后的旅途中才会多加注意，达到双方的默契配合。”她咬了咬嘴唇，“比起那件事还是多考虑以后吧。接下来会碰到怎样的怨魂？自己还要学些什么？”

    天呐，我真的不擅长说这种话。红蝶的心不安地跳动。

    “还有，素锦，最后射向荆棘妖的一箭是致命的，要是没有你这一箭，我无法顺利渡魂。就算带来了二次反噬也是值得的。”

    素锦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人。许久后，她释怀一笑，回道：“是呢，该考虑之后的旅途了。谢谢你，红蝶，今天对我说了那么多真心话。”

    真的，更了解你了。素锦暗喜。

    红蝶被素锦甜美笑容重创，“啪”的一声站起来，隔着桌子就搂住素锦，让她的身子往自己靠，嘴里嘀咕着：“小素锦，你好可爱呀～”

    满脸黑线的素锦只得任由红蝶把自己牢牢钳制，低头不去看别人投来的怪异目光。

    要是赤嬿这时候醒着就好了……素锦叹了口气，一手抓住红蝶的胳膊，一手推开她的脸，愤怒地说：“差不多行了！”

    “明天去杭州啊。”

    回客栈的途中，素锦听红蝶的计划。

    “没错！反正离这边不远。”红蝶美滋滋地笑。

    素锦见红蝶的笑意只觉得不妙，怀疑道：“感觉没什么目的性啊。为什么不一路南下继续找怨魂呢？”

    红蝶摆了摆手说：“这就是你不懂了，虽然找怨魂这一条路是我们宿命中已经定下的，但是我们也要自己找一条路与宿命针锋相对。”

    “完全理解不了你在……”素锦刚想习惯性吐槽，突然领悟到什么，急忙说，“我知道了，你说的这条路就是训练我们的法术和配合，与怨魂针锋相对吧！”

    “呃，啊，对啊……”红蝶笑容凝固，支支吾吾地应和。见素锦动力满满，她也不好意思说实话。不过训练的目的确实也有，除此之外……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气息，微微低头，笑了。

    次日，素锦使用了红蝶的法器前往杭州。这是一支可以变换大小的画眉笔，因为注入了红蝶的法力，所以也能通过它来准确判断红蝶的安全。降落无人小树林的素锦目睹画眉笔逐渐缩小到原本的模样，乖乖地落到她手心里。她等红蝶走远一点后，闭上眼，握住画眉笔感知一番，脑海中竟然浮现红蝶所处环境。素锦睁开眼，心中暗想这可真是个“对蝶宝具”。

    “素锦呀！”红蝶在远处大喊，“快跟上，不然没得吃了哦！”

    素锦扯了扯嘴角，呼应说：“来了！”

    “你看看这新出炉的小笼包，热气腾腾，晶莹剔透。”红蝶凑近闻了一下，掏出荷包对店老板说，“给我来一笹！”

    接过小笼包后，她也没闲下来，拉着素锦到了另一家店铺，买了盒红豆糕，在街边和素锦分了吃。最后她又拉扯素锦到了茶馆门前。素锦捂住肚子，有气无力地说：“还有继续吗？我还没消化完……”

    “不打紧，我们进去喝杯茶而已。”红蝶俏皮一笑，踏进茶馆。

    素锦捧着茶杯，放松地呼出一口气。龙井茶清凉，苦涩的口感正好解腻，也让肚子舒服不少。但是红蝶却还在对付一盆西湖醋鱼！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素锦侧目，又喝了口茶，吐槽说：“吃那么多小心身材走形。”红蝶不以为意：“你多虑啦，最近不知为何食量增大了，这些是必备品。”

    “可能是太累了吧。”素锦不禁担忧起来，本想问什么时候训练的事也没说出口。就在这时，一位带有白纱斗笠的人经过她们一桌，停住脚步。红蝶似乎过于投入食物没有注意到，素锦瞥了那人一眼，一身素色，身材纤细，面孔隐藏于白纱之下。朦朦胧胧之中，那人瞪了她一眼。等等，为什么要瞪我？

    素锦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扬长而去。素锦缓缓把空茶杯放在桌上，手指敲击桌面。半晌，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懑：“红蝶，刚刚那人竟然瞪我。”赤嬿此时不合时宜的醒来，听到素锦所说，疑惑地问：“谁瞪你？”

    隔壁桌的食客向素锦这桌投来迷惑的眼神，素锦咬咬牙，心道：短短两日，连续两次在大庭广众下颜面扫地……

    阳光下的西湖波光粼粼，红蝶拾起一块石子，轻轻向湖面丢去。石子一连打出五个涟漪，最后落入水中。素锦见状也跃跃欲试，刚拿起一块石子，全身像是被雷电劈到一样，痛苦地倒在地上。

    意识还在……素锦看着红蝶匆忙走来查看自己的情况，脑海中又浮现了一段记忆：她和上次教她射箭的人蹲在湖边，争论不休。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为何频频出现在我的记忆中？为什么，我那么难过……

    冰凉的泪水滑落。

    红蝶盯着素锦空洞的双眼，泪水不断溢出眼眶，面部表情却如同死人一般僵住。她叹息一声，将法力注入一块石子。石子异常地腾空而起，极速划破水面，冲入湖底。红蝶闭上眼，凭借气息的感知，眼前勾勒出湖底的大致情况，命令石子隔断一处“气”。没过多久，素锦面色逐渐恢复血色，捂着头坐起身。

    “你期待的训练来了。”红蝶说道。

    素锦一脸迷茫，望向不远处的西湖，感受到了不明气息的流动。她迟疑地开口：“难不成西湖底下有怨魂？”

    “是水鬼。”红蝶纠正道，“传说古时西湖并没有现在这般美丽，而是散发不详的气息，在湖边逗留过久的人们受到诅咒，结局非死即病，湖边的树木花草也都病恹恹的，甚至枯死。有一批会法术的人类用玉石封印了湖底作乱的水鬼，从此西湖边一片祥和安宁。现如今，过去的封印力量衰退不少，虽然那批水鬼不至于突破封印，但是三年后这片西湖必定是会变样。”说罢，红蝶看向素锦，见那少女满脸的仰慕，连忙加了一句，“是我前辈告诉我的，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一年？你的渡魂旅途可真蛮长。”素锦不禁感慨。

    “因人而异的，不过，也有我个人的因素。”红蝶起身，拍了拍手说道，“好了，不要带偏话题了。小素锦，你愿意插手这件事吗？就算说不也没关系哦，要是真出大乱子了，会法术的人类们肯定会来加固封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