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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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接上面所讲故事)

    (画外音中的镜头)缅北山区起伏连绵的山脉、郁郁葱葱的森林。山林中、诺罕头人、莫连,带着李超杰和冷溪及部落中的百多号人在阔叶林中、在灌木林中、在山涧峡谷中流浪行走着。他们仅有少量的原始武器、工具,生活用品和少数吃剩的食物如干肉、植物根茎等,冷溪总是挎着那只红十字的药箱,俩人互相照顾,主要是冷溪照顾李超杰。诺罕头人、莫连带着弓箭和长茅的人们之间奔来奔去,探路、警戒。帮助人们翻山越岭,趟溪过河。

    星空下的林子里,两堆篝火焰红光亮。族人男女各分俩拨,各围在篝火边聆听李超杰及冷溪滔滔讲述。这边一拨,李超杰在给男人们讲述中国的抗日战争,诺罕头人坐在身傍充当翻译,火光照跃着男人们兴趣盈然地听着。那边一拨,冷溪在给女人讲述外面世界的精采琐事,乡里家常趣闻,莫连在作讲解。女人们哄着孩子聚精汇神地听着,都露出崇敬信赖的神色。

    大榕树下,部落中的一个男子低头弓腰坐在土坎上,冷溪从椰子壳碗中舀出一大木勺子绿黑的草药敷到男子腰上,再为他抹平了药物,将半张芭蕉叶按在男子的腰上贴稳草药,她冷静地脱下身上的阴丹士林布单衣,穿上兽皮挂子。将单衣撕成宽宽的布条、打上结、连接布条的长度,开始默默地缠裹在病人的腰上。

    李超杰拿个食物回来了,见到冷溪身穿上兽皮挂子的背影,往病人腰上缠裹布条,心中很是内疚,冷溪回转过头来见到他。

    李超杰说:“冷溪、冷小妹、冷医生,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很对不起。”将食物递给她:“吃吧,烤熟的。”

    冷溪没接食物:“你说些什么?”

    李超杰:“是我不好,连累你受罪了。”他盯着她的兽皮挂子。

    冷溪:“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快,给他扎上。”把阴丹士林布绷带递给他。他放下食物做起来,冷溪一手按住部落男子的腰上的那半张芭蕉叶,李超杰接过布条绷带一圈一圈缠在那人受伤的腰上。扎完绷带的那位部落男子站起身,双手扶腰轻轻扭动几下,笑容满面地双手合十向冷溪医生不断鞠着躬,以表谢意。冷溪也礼貌地双手合十还礼。部落男子朝他们点点头,千谢万谢地走了。

    冷溪看着递她手上的东西:“是些什么?”

    李超杰:“红薯、兔子肉,都是烤熟的。”

    冷溪:“哪来的兔子肉?你打的?”

    李超杰:“不是,是诺罕头人给我的。”

    冷溪:“你咋不留下自己吃?给我干啥?”

    李超杰:“你满辛苦的,留给你吃。”

    冷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在这大森林里大家都要忙,否则就不能生存?

    李超杰:“我看你特别辛苦,部落里所有人的大大小小病都要你治,你特别辛苦。让我特别于心不安。”

    冷溪:“今天咋的啦?没想到,你李大营长也会心痛人?”

    李超杰:“咋个不会?是我连累你受罪了。连件象样点的衣服也撕来做了绷带,自己穿兽皮象个野人。实在是对不起。”

    冷溪:“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干什么?我扛得住。那件阴丹士林布单衣破了,绷带没了,只能这样。你吃了这块兔子肉。”

    李超杰:“我吃过了,吃饱了。”

    冷溪:“别骗人,在这里要吃饱肚子哪有这么容易?”

    李超杰:“我真的是吃过了,吃饱了。”

    冷溪:“不用哄人。你受过伤,恢复身体才是正经事。还是你吃了吧。”

    李超杰:“冷小妹,你吃,这块兔子肉算是我的一点点心意吧。暂时表达一下我对你的心意。也算是表达一下我对你的欠意。”

    冷溪:“你这是叫做说些什么话?”

    李超杰:“真的,我真是这样想的。”

    冷溪笑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我吃、我就吃。”她咬了一口兔子肉,瞧着李超杰慢慢嚼着。

    李超杰:“这就对了,让我暂时安一下心,我以后会好好报答你,一辈子报答你,一辈子对你好的。”

    冷溪:“你报答我?你打算怎么报答我?打算怎么一辈子对我好呢?”

    李超杰:“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一下子无法完全回答得了你,但是,你放心,反正我一辈子是决不敢亏待你的。”

    冷溪:“你说话算话?”

    李超杰:“我肯定说话算话,我若骗你,天打五雷轰。”

    冷溪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胡说八道。”

    李超杰:“真的。”

    冷溪笑得春光灿烂:“那好啊,那我就等你啦,等你好好报答我啦。等你一辈子不亏待我。”

    李超杰握着冷溪的手:“一定!一定!”冷溪不由得笑出声来。

    篝火燃烧的火焰在跳跃,李超杰俯身坐在篝火傍让冷溪给他按摩,冷溪双手给他提拿一阵筋腱后,又握起空拳上下轻轻叩击他受过伤的腰背,俩人都不啃声。冷溪纤细的小手不断在李超杰的腰上按摩着、叩击着。李超杰痛苦的表情和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按摩结束,李超杰直身坐起来舒了口气:

    “这段时间不知咋个的,我觉得我的腰伤好象好多了,酸痛麻胀的感觉少多了、差不多都没有了。”

    “是吗?那就真是太好了,这里条件这么差,你还好了这么多,说明你的身体底子很强,草药也产生了作用,你的伤病正朝好的方向发展。我们还是大有希望的。”

    李超杰点点头:“那是当然,我的伤好了,我们还是有出路的。”

    “李哥、你想家吗?”

    李超杰:“想,怎么不想?想爸爸、妈妈,想哥哥、弟弟、妹妹、过想个旧的矿山。小冷妹妹、你呢?你想家吗?想回东北吗?”

    冷溪叹了口气:“想,当然想,唉,真不知今生今世还能不能回东北老家、见到我的爹、娘和哥哥的呢?”

    李超杰:“能回去、一定能回去、我们要有信心。虽然我们无法掌握得住自己的命运?完全晓不得了命运会对你我怎样?但我们一定得有信心,先耐心熬吧、慢慢熬下去再说,我们不应该放弃努力。”

    冷溪:“有信心就有用吗?”

    李超杰叹口气:“事在人为嘛,只要我们信心不死,见一步走一步,总有一天能走出这片大林子的。做好当下的人、干好当下的事、克服好当下的艰难、过好当下的生活。”

    冷溪点点头:“李哥、你想秀华吗?”

    “想,怎么会不想,不想就没个盼头,就完了,但想有什么用?”

    冷溪:“秀华对你好吗?你们俩人的感情好吗?”

    李超杰:“好、很好,她对我很好、一直挂念着我,她送给我的绣花荷包,我一直挂在胸前。”

    “这我知道。我看见,你宝贝般地一直捂在胸前。”

    “小冷妹妹、我问你一句也许不该问的话,行吗?”

    冷溪不解地:“什么话?你问,别神神秘秘的!”

    “你在东北有个心上人吗?”

    冷溪沉默片刻:“没有,在东北时我年纪还小,加上战乱,还没来得及想这事,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

    李超杰:“我看得出来,你很单纯,太单纯了,一门子心思就是想学好本事,学好当医生的本事。”

    冷溪:“是的,我那时就是一心认真学医,就想做个医生。所以心无旁骛。”

    李超杰:“你这样投入地学习,怪不得是位好医生。”

    冷溪:“好医生不敢说,反正就是会看点病。我一直想回家。李哥、你说我们还能回中国?还能回家吗?

    李超杰沉默良久从嘴缝中吐出几个字来:“我想、也许能?应该能?但不知道了。”

    冷溪:“瞧你说得多轻松,不知道?李哥、你回不去叫秀华怎么办?就空等你一辈子啊?你不是在害人吗?秀华可个好姑娘啊。”

    李超杰点点头:“是、是,你说得对,但我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呢?

    冷溪:“秀华是个好姑娘,让你到建水乡下她家老屋里住下来养伤,还时常来看你。”

    李超杰:“小冷妹妹、你也是个好姑娘,而且你从来都是为别人作想,不为自已着想一下,是我误了你,害了你,对不起,小冷妹妹,真的对不起你了,小冷妹妹,我是真心实意向你道歉,向你道歉。”

    冷溪:“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就怪王二昆。”

    李超杰:“小冷妹妹,你也不能怪王二昆,求你了,要怪就怪我。王二昆他也是为了我能早点康复痊愈,才骗你进关的,他是我的好弟兄。”

    冷溪:“不怪他?怪谁?就怪他。”

    李超杰:“你别怪他,要怪就怪我,一切都是我欠你的,我会还清你的,用一辈子来还清你的恩情。我一定用一辈子来还清你的恩情的。”

    冷溪:“李哥、你也没必要把什么报恩不报恩的想法,总放在心里挂在嘴上的唠叨,没必要。我是个医生,给你治病疗伤是我的职责。”

    李超杰:“这不同,你不但是个医生,还是我救命保命的恩人,有恩必报是我天生的秉性,也算是我的命运,是不会改变的。”

    冷溪:“世事难料,万物都在变化。我们命运的不知道老天爷是怎样安排?以后咋办?天知道?”

    李超杰:“不管世事怎样变化,我们命运如何坎坷,我有恩必报的想法是不会改变的,九鼎之力也拉不回来,这是我天生的秉性。欠你的恩情我一定报答。”

    冷溪:“真拿你没办法了。”

    李超杰:“那是当然的。”

    冷溪听了默默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