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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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生死兄弟找上门来。 第 十一章去缅甸 (1) 李超杰与冷溪被裹协去缅甸

    (续接上面所讲故事)

    冷溪:“那就看你们以后怎么做?怎么兑现了?”她瞅着面前三个信誓旦旦的男人放松了心情。伸手去给王二昆扣上敞开着的衣襟的扣子:“别感冒了。”扣了几粒,王二昆突然身体一抖:“哎呀”哼一声。冷溪马上闪开双手吃惊地瞅着他问:“怎么?弄痛啦?”

    王二昆嘿嘿笑了:“不痛、不痛。冷溪护士、冷溪医生,就凭你那纤细柔嫩的小手,能弄痛我王二昆的粗皮厚肉?你说是不是?”

    伍福来:“他死皮赖肉的不会痛,冷医生、你往他的伤口给他几下子,瞧他痛还是不痛?”

    王二昆:“别、别。我是说、你的膏药真好,就这么一抹上去,我的伤口凉嗖嗖的马上就不痛,真神了。冷溪护士、冷溪医生,还真该谢谢你。”

    冷溪:“你真坏,吓死我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顺手打他的手肘一下。

    王二昆:“别打、别打,你如果恨我,再给我一刀都行,千万不能再打我,你要知道打是心痛骂是爱的。不能乱打的,会打出事来的。”

    伍福来:“打你会出哪样事?二混,你莫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以为冷溪医生会抛绣球敲了你的黑炭头了,尽大白天做春秋大头美梦。”

    王二昆:“哎、我王二昆现在是个有心上人的傢伙了,还真不能乱接绣球。”

    李超杰:“真的?王二哥、你尽吹牛?”

    王二昆:“真的。与冷溪护士、冷溪医生还是同乡,东北姑娘。”

    冷溪也乐了:“真的?王二哥?在哪里?”

    王二昆:“骗你我是小狗,在家属队里不能跟来,我还要请你帮忙呢?”他突然转头向小院口喊:“王田、王田,来、来,”往自己口袋里掏:“你去通知刀连长检查岗哨,并吩咐弟兄们借老乡的锅灶做饭开伙。该付老乡的钱,一定要付清。另,去老乡家中买只老母鸡拿这里来。”

    王田敬礼:“是。”接过递来的钱一看说:“钱不够。”

    王二昆:“你不是能说会道的嘛,你跟老乡好好砍砍价。”

    李超杰:“钱不够?我这里拿,我全拿。”往自己口袋里掏。

    冷溪:“不用买、不用买,要吃鸡我这里就养得有。现成的。我去捉两只鸡来就是了。”往厨房奔去。

    小院堂屋的木桌上放着一个瓦盆煮好的鸡块和三、四碟小菜,围坐着冷溪、王二昆、伍福来、李超杰。各人面前都摆有一碗飘着一层鸡油的汤。

    伍福来心情沉重:“……情况就是这样,战局受挫、国军大撤退。我们是个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得其它可言。小老大,我们随你一起从个旧出来的五个弟兄,杨小朋在河边镇打鬼子战斗中牺牲了,刘本忠在云良机场打日本飞机牺牲了,史正才后来调到滇军187师了。被骗到到东北后不久,也随庞师长投奔了共产党,他现在混得怎么样不知道。眼下就只剩我们三个了,今天又能碰到一起吃这顿饭,真不容易。”桌面上静场了,大家都默不作声。

    李超杰:“你们是咋个晓得我们在这个村寨里的?”

    伍福来:“还不是二混派人到个旧打听来的。哎,你看我这张嘴,拜把弟兄之间叫惯了,人家现在是营长了,还二混、二混的叫,太不象话了。还是让王二昆、王营长给你们讲吧。

    王二昆也不作声,吃完一大块鸡肉,才小心地端起烫烫的土瓷碗:“能活下来就算是不错了。来,军务在身不能喝酒,只能借花献佛以鸡汤代酒,敬几位了。”他吹吹热气喝上一小口“哎、不烫了,可以喝了。香、真香。”其他三人也跟着喝了上几口纷纷说:“是香、真香。”

    冷溪:“大家把这些都吃了。”

    王二昆:“两只大鸡够咱们美美吃一顿的。”

    冷溪:“外面的两位弟兄,我早送给他们去吃了。”她指指掩着的院门说。

    王二昆:“对、对、对,还有王田、于立呢。两个亲兵般的警卫兵,我们吃哪样,他们也该吃哪样,还是你考虑周全。”

    王二昆一口喝完碗中的汤又接着讲:“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的盛情款待了。冷溪护士、不、应该是医生、冷溪医生。冷医生、你姓冷、做事情冷冷静静的、有分有寸的,不错。”

    冷溪:“王二哥、你这不是骂我吗?我也会冲动的。”

    王二昆:“做医生的脑子最好使。不象我毛毛糙糙,马大哈。把你得罪了,你还杀鸡款待我们,谢谢你了冷医生。”

    冷溪也乐了:“王二哥、不用谢,都是一家人了。你就别尽耍贫嘴了。”

    王二昆扫了伍福来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说:“对,都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了,我还有事求你们帮忙呢。你们一定得帮帮我这个忙。”

    李超杰:“二哥,你有哪样事,说出来我们一定帮。”

    冷溪也乐了:“王二哥,有什么事你说出来,能帮马上帮,一时帮不上的我也想办法帮。你别尽耍贫嘴。”伍福来笑兮兮地望着他们俩个。

    王二昆放下碗:“好、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想了许多、许多。首先,我现在找的这个媳妇,她叫白雪,东北黑龙江牡丹江市人,认识我就跟死了我,我只好让她跟在家属队里,不久后才晓得她有个肚子疼病、女人的病。军队本来就是男人的天下,哪有医生会看女人病,她又不肯离开我,说实话我也舍不得她。我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个媳妇了。我不象伍大哥、伍营长。死活不找媳妇,嫌麻烦。”伍福来瞅他一眼也不理:“莫扯我。”自顾吃喝。

    王二昆:“冷医生、你叫冷溪、她叫白雪,你们俩的名字多接近,就是姐妹一对。老天安排你们俩走在一起了。你得给她治病,你是女人,一定会医女人病呢。”

    冷溪:“行、我一定给她治好病。你把她带来就行。”

    王二昆:“不行啊,她来不了,只能你去,你跟我们去才行,还有家属队的女人和娃娃们生的病都需要你去医才行。”

    冷溪:“在哪里?有多远?治病不是一时半会就行的。”

    王二昆:“不算远,但不知道地名。”

    冷溪:“那怎么行,我这里还有李哥、李营长需要照顾的。再说治病不是一时半会就行的。”

    李超杰:“大哥,二哥,是哪样一回事,怎么让我听得一头雾水的?”

    王二昆:“说白了,现在的部队很需要象冷溪医生这样懂草医、又会中医、还会看西医的人。”

    李超杰有所领悟:“你们的意思是要我和冷医生跟你们走?不行,我早巳退伍了。”

    伍福来:“小老大,我们三个弟兄真不能再分开了。军队里是要讲胞泽的,是要讲弟兄的。你有勇有谋我们跟着你心中有底。”

    李超杰:“两位弟兄,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们去,我本来就不想再趟这潭混水,我不能跟你们去。”桌面上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王二昆和伍福来交换了个眼神。

    王二昆:“哎呀、行、行、行,不去就不去,莫说这件事了。好不容易来凑在一块吃顿饭,就好好吃。来、喝、喝鸡汤。”他瞅一眼自己的空碗,拿着去了厨房。冷溪见状要站起身来,被伍福来轻轻按住肩膀坐下说:“莫管他。”不一会,王二昆咧嘴忍住被汤烫痛的手,端鸡汤放到桌上。他又拿起李超杰和冷溪面前的小土瓷碗:

    “我给你们俩位去舀碗鸡汤。”

    冷溪忙站起身:“我去、我去、我去舀。”

    王二昆又说:“冷医生,你坐下,咱们弟兄几年不见面,小老大是我的师傅,我要敬师傅一碗鸡汤。你莫管。”

    伍福来又按住她肩膀说:“莫管他、莫管他。”

    王二昆拿了碗走进光线暗淡的厨房,来到灶台大土锅前,诡诘地回头朝外面望去,堂屋木桌旁,伍福来正在频频劝俩人吃菜,他舀满两碗鸡汤,悄悄从衣服内袋中取出个小玻璃瓶打开瓶盖,往漂满鸡油的碗中各抖进一些白色粉未,从竹筒里拿只筷子搅搅,再小心放回筷子。端出两碗鸡汤口中念着:“来了、来了,鸡汤来了。”端到李超杰和冷溪面前,伍福来自去厨房舀汤,转眼就回来坐到桌边坐定。

    王二昆:“来,来、喝鸡汤。小老大,冷医生,我还是借花献佛,借你们的鸡汤敬你们。几年前我随着小老大上了军校、打垮了日本鬼子,我当上连长,后来又被骗到东北打内战,我在后方修路搭桥,成了营长,是福是祸我不知道。但如果当初不跟小老大出来闯,我现在可能还是个旧矿山的一个砂丁、红脚杆。有个啥出息?这大概就是我的命,要四处闯荡才有点意思。实话跟你们说了,吃完这顿饭我们就要走了,军务在身不能久留。这一走是凶是吉很难说。但今天我们三个弟兄能见上一面、吃顿饭也好、也很难得。来,来、喝鸡汤。都凉了,我敬小老大、敬师傅你一碗。一口干、一口干。”

    伍福来:“对、对,喝了再说、喝了再说,一口干、一口干。”也跟着一口喝光了汤。

    李超杰和冷溪听他们说得真切真有些感动,也未细想端起碗将鸡汤一气饮空,王二昆和伍福来见到俩人碗底,若释重负出了口气。

    四个人又坐在桌边吃饭,片刻,李超杰、冷溪突然觉得身体麻木,腰间发软,坐姿不稳,四肢不听使唤,口舌吐字不清心中暗惊。冷溪挣扎着起来质问王二昆:

    “你给我们吃啥啦?蒙汗药?”她站立不住摇晃着软坐到凳子上。

    李超杰指着王二昆:“你、你......”身体开始坐不住。伍福来赶忙过去扶住他俩。

    王二昆见状抬屁股离开小凳,一轱辘跪到地上朝俩人叩下一头:“小老大、冷医生,实在是对不起了。给你们吃的是蒙汗药,不怕得,二、三时辰后药性就过了,就没得事了。这也是万不得已的事,我们那支部队生病的人不少,家属队生病的人也多。你们又不肯去。叫我怎么办?我只好出此下策了,请你们多多原谅、多多原谅。”

    伍福来也说:“小老大、冷医生,二昆说的是真话,就是因为部队缺少医生。只好请冷医生去。我们晓得。小老大你的伤病要冷医生给医才行、你离不开她,只好连你一起请走了。实在是对不起了。这样也好,我们个旧一起去的五个人,剩下的三个生死把兄弟,以后就不用再分开了。这件下三滥手段的绑架事件,我也有份。以后你们要打、要骂,随你们的便。”李超杰与冷溪浑身瘫软,被扶坐在小凳上动弹不得

    王二昆从地上站起来朝门口喊:“王田、于立,你们进来。”院门开了,王田和于立带着四个士兵奔进小院。将两副担架摆在地上将李超杰与冷溪架放到担架上躺下。

    村外的小路上,一支几十号人瑞着自动武器排成松散队形的国军队伍在行进。王田和于立分别与另俩位士兵抬着的两副担架走在队伍中间。昏睡无力的李超杰和冷溪直挺挺躺在担架上紧闭眼睛一动不动,。伍福来、王二昆一直跟走在担架傍边,关照着俩人。

    天空秋风袭来带来一丝凉意,飘下几片落叶掉到担架上、伍福来赶忙脱下军装盖在李超杰乡的身上,自己只穿件白衬衣行走着。走在前面的王二昆见了,也脱下自己的军装给纤细的冷溪盖上。一队军旅的行影在牛车小道上渐行渐远,离小村而去。

    (1)李超杰与冷溪被裹协去缅甸

    镜头:滇西崇山峻岭中的冬天寒风不停地吹佛,卷起荒野中的断枝落叶,一阵又一阵地抛向天空。残阳下的山凹中、一支丢盔都卸甲、军服邋遢破烂、精神不振的国民党残军队伍在山路上疲惫地行走着,如丧家之犬一路奔逃。队伍中参杂着一些驮有锅碗、被褥、药品、弹药等物质的骡马。这些牲口因为负重太大而经常失蹄打滑。其中还有一些怀里抱着幼儿的妇女和孩子们也脚歩紧紧地跟在队伍里。

    冷溪医生腰间挎着个印有红十字标记药包,走家属队的妇女孩子们中间。山风吹过,将尘土和枯草腐枝一古脑撤了下来、人们肮脏的身上更蒙上一层污土碎渣。伍福来和王二昆架着行动不便的李超杰过来了。这时,后面传来一阵枪声,大家如惊弓之鸟,妇女们尖叫着奔跑起来,冷溪和另一位妇女赶忙过去替换下伍福来和王二昆,继续架着李超杰奔走。伍福来和王二昆将肩上的冲锋枪移到胸前,向骚动的队伍后面张望一阵奔过去。与担负后卫任务的军人们的一道,隐敝在路边的草树土石下面,监视着来路上的动静,掩护身后的惊惶的人马跌跌撞撞落荒而逃。他们要掩护队伍、掌控局面。

    镜头:滇西高原的夜晚,星空中的月亮挂在高高的树枝上。山涧中一条不宽的河流在月辉星光的夜色下闪烁着银光,连夜奔逃的国民党残军惶惶不可终日,扶老携幼不顾一切艰难地涉水渡河。军人们警惕地端枪观察着四周,人们牵着骡马、扶着女人、抱着孩子趟过河水。伍福来揹着冲锋枪站立在水中伸手给人们,搀扶他们踩着露出水面的石块,小心翼翼迈过涓涓流淌的河水跃上对岸。

    王二昆拉着匹马与王田、于立及十几个警戒战士过来了,马背上驮着腰腿欠麻利的李超杰,冷溪医生紧跟在马后卷起裤脚,准备淌过凉凉的河水,他们停下了。

    伍福来:“这条河就是界河了,过了这条河就是出了国了。”他站在河水中,面向东方绷着脸不肯动。久久望着星空下的黛墨色的家乡,祖国广裘而丰饶的大地。

    坐在马背上的李超杰心情沉重地说:“瞧瞧吧!各位弟兄,瞧瞧吧!过了河,就出国了。也许就是过了此村就没有此店了!”他回头望去。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站住脚,怀着五味陈杂的心情极目四望。

    苍茫的夜空,浩月中悬、繁星璀璨,北斗辉煌,祖国大地郁郁葱葱、朦朦胧胧、河山纵横、逶迤起伏、绵绣万里、亲切可爱。

    伍福来:“我们为之奋不顾身,溶血奋战,拼死保卫的祖国。今天我们确要离开她,心中真不是个滋味。”

    李超杰“难分难舍的家乡哟,叫我们怎不千丝万褛般地牵挂。祖宗世代生活的故土哟,叫我们怎不难分难舍地留恋。”

    王二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呤诗作对的。”

    李超杰“这不是呤诗作对,是我的心里话。”

    冷溪医生似乎在喃喃自言:“家,更远了。我们还能回家吗?”

    李超杰:“能、我们能回家的,我们一定能回家的。”

    王二昆、伍福来也分别敞露自已的心愿:“我们能回家的。”,“我们能回家的,我们一定能回家的。”

    冷溪医生从袋中拿出块小手帕蹲下来在地上抓了几把,连草带土认真包紧在手帕中。握在她纤细的手中,眼含泪花望祖国恋恋不舍。李超杰眺望天宫闪烁发光的北斗星:

    “我们的心中都有国、有家,我们一定能回家的。”

    王二昆过来:“哥们,走吧,我们是垫后的了,后面没人了。”李超杰才慢慢点点头。

    镜头:夜色下的祖国天空,星星在兰黑色的苍穹上眨着眼睛,显得宁静而美丽。月色下的祖国大地、沃野遍地、阡陌纵横、城乡密布、绵绣山河、极目万里。

    镜头:在那浓得象化不开的墨般的夜晚,几只燃烧的火把显得更加明亮晃眼,照跃着面前一片杂草疯长、锈水黑亮的沼泽地。地里发出浓烈的臭味,火光干扰下,沼泽地里的浮虫惊惶乱窜、水蛇躲闪、蛤蟆蹦跳、蚊蝇更加肆疟。

    镜头:残军和家眷们在沼泽前被阻拦了。伍福来和王二昆举着火把站在人们最前头。血水、汗水在人们肮脏的脸上手臂上划出一道道渍迹。大家的脖子领口、袖口、裤脚口都扎上撕碎了的绑腿布带。俩人犹豫一阵,深深吸了口气,举着火把冲进深浅难测的泥沼中,腐草臭水很快淹没他们的腰膝,俩人义无反顾地朝前闯去,身后人群也不顾死活地跟进去,让人作呕的蛆虫汚泥糊满衣裤和脸面,奔命的人们高一低一脚走着,有人摔倒了,挣扎着、哭喊着,这时各人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管得了别人,只顾抽打着骡子,拉着马尾巴前进着。一路上有人陷入泥潭,有人淹没在毒液中。

    人群穿过的沼泽地,在吃人的烂草断根和冒着汽泡的臭水淤泥中只留下衣、帽、背包等漂浮什物和一些浮尸,还有几双垂死的人伸出黑锈水救求的手。

    亚热带冬天的太阳、在几片彩云伴随下懒洋洋地挂在群山的上空,阳光照跃着山涧密林中的一条小溪,银亮的水光在山坡上闪闪跳跳。一支拖家带口的残军队伍,经过连夜的奔命逃亡终于在小溪傍瘫软下来了。

    林子中布置了哨兵,几处三个石头构成的野炊灶上架着铁锅,里头煮些稀粥野菜,人们在冒着青烟的篝火傍或躺、或坐、或站地休息着。一群劳累的牲口在树林下啃食着满地的青草。

    李超杰用树枝捣动铁锅里黑糊糊的野菜大米混合物。王二昆走过来扔了腋下的一梱干柴坐到他对面说:“走了这么些天了,担惊受怕、累死累活,也该歇歇气休息几天了。冷溪呢?”

    李超杰:“她又与王田带着几个人去林子里採草药去了,进入缅甸瘴气瘟役重的地区,队伍里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又是感冒、又是打摆子的占多数。”

    王二昆:“多亏有个冷溪医生,还有点办法能拿得下来吃。现下只能如此了。听说王田兄弟也识得些草药?”

    李超杰:“是的,他说识得不多。不过有个帮手总好,他跟去也能多认得些草药。”

    王二昆点点头:“也是,小老大、你的身体咋个样了?”

    李超杰:“还行,说也是奇怪。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不但没恶化,腰腿倒反有些力量了。”

    王二昆笑了:“那就好、你是练功的人,身体底子本来就好。也多亏有个冷溪医生在你身边给你治。小老大、你跟她说说,别记恨我了。”

    李超杰:“她还恨你整哪样?都这样了,恨你有哪样用?”俩人都沉默了。

    王二昆丢了几根干柴进火里沮丧地“吃的也快没了,队长说。实在没法就杀马吃。”

    李超杰盯着火苗:“杀牲口吃不是个办法。这样部队越发走不动,会越来越衰弱的。不到万不得己不能这么做。”

    王二昆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杀了牲口辎重物质、伤病号更是无法动弹,怎么走?”俩人再次沉默了。

    李超杰:“现在想起杨小朋来,他若不牺牲跟着来到这里。以他在林子里丰富的经验,弄点吃的、喝的、采点草药什么的一点也不难。”

    王二昆:“不见得,我表弟弄饱他自已的嘴,滚瓜肚儿园倒真是不难。要弄这么多人吃的、喝的回来也不容易。现在这里的人不少呢。”

    李超杰:“杨小朋他对原始森林很有了解,他若在总会有办法,要容易得多。”

    王二昆:“那是,想起我表弟猴精猴精的样子,我一直都很挂念他,但是他走了,早早地走了,再提他有什么用?”俩人看着跳动的篝火沉默了。

    李超杰:“也不知我们该往哪里走?总得有个方向吧?”

    王二昆:“天晓得,逃命、走一步算一步。伍大哥就被派去前面探路了,也许会探到些消息来,有点办法。”俩人又沉默了。

    李超杰:“真是亡命天涯,慌不择路啊。以后怎么办?哪里有出路?。”

    王二昆:“能逃出来有条活命就不错了。还想这么多整哪样?慢慢找就是,也许是车到山前自有路也说不定?”俩人都心事重重、看着跳动的篝火沉默了。

    篝火的青烟婷婷袅袅,迷茫在林间,石头炉灶上火焰熊熊燃烧,铁锅里煮着大堆枝叶藤蔓的草药。一边放着个印有红十字的急救包和几个装药的军绿色搪瓷缸。冷溪医生拿个铝口缸从沸腾的锅里舀出棕黑色的药液来尝试,被烫了一下说:“行了。王田你先喝一碗,你马上叫人来送药过去,让毎个人都喝上一碗,感冒是万病之泉,先控制住感冒再说。”在傍的王田:“好吧。”用嘴吹着凉慢慢喝起来。

    冷溪往两个搪瓷缸里舀了药液让他送去,自己守着药锅添火搅药,不一会王田端着着两个空瓷缸回来了。还有几个带容器的女人也来了。冷溪忙她们舀药液。接着,一些面色憔悴的军人和家属各带着碗、竹筒来喝药。冷溪说:

    “防感冒的。”给大家舀满热腾腾的药汤。

    冷溪端着两缸药汤来到另一处篝火傍,李超杰和王二昆在这里。王二昆赶忙站起来招呼:“冷医生,你来了。”

    冷溪板着脸白他一眼递碗药给李超杰:“喝……”李超杰接过碗转递给王二昆。王二昆碗恭恭敬敬道:“冷医生,我也喝?”冷溪又白他一眼:“喝、你也得喝。”王二昆端瓷缸一个立正敬礼,不料弄痛了胸部的伤口,他身体微微一震轻声:“哎哟。”李超杰和冷溪见了不由心惊眉毛扬。王二昆把药喝下去才吐出话来:

    “谢谢冷医生,谢谢冷医生大人大量。”

    冷溪宽容地笑:“去你的,胡说什么?好事坏事都是你、做人做鬼都是你,每个人都得喝自然也少不了你。”俩人听了都乐了。

    王二昆讨好地笑着:“是、是、我喝、我喝。”

    冷溪:“特别是你们这些管事的、带兵的人,不喝生了病,谁来管事?”

    王二昆又讨好地笑着:“对、对、我喝、我喝。”

    李超杰:“瞧、二哥,人家冷溪医生待你多好,还送药来给你喝,哪象记恨你的样子?”

    王二昆:“不记恨就好、不记恨就好,冷医生大人宽宏大量、谢谢冷医生、谢谢冷医生。”他立正举手给冷溪敬个军礼,不料又弄痛了胸部锁骨下方的伤口他不由轻轻:“哎哟。”一声歪了一下身子。

    冷溪笑着:“还痛呀?二哥、你等会喝药的人少了,你来一下,我给你治治伤口、换换药。”

    王二昆:“好、好,行、行。我等会就来,等会就来。”三人都笑了。

    李超杰喝下半瓷缸药苦得邹起眉头:“是些哪样药?这么难喝,又苦.又酸、又涩、又腥什么都有,五味俱全真难喝。”

    冷溪:“一个大男人喝药也叫苦,多没脸皮。喝药又不是喝糖水,要多好喝?苦药多有消炎、除寒湿通经络的作用。这回釆到些柴胡、野丁香、鱼子兰、升麻、臭灵丹、板兰根、洗碗叶、鱼腥草等等,拿回来配伍。都有防感冒、消炎,治疟疾、痢疾的作用。眼下患这些病的人很多。”

    “是啊、要得,先解决燃眉之急要紧。”李超杰尴尬笑着。

    冷溪:“眼下只能如此。西药少,只能给急重病人用。草药倒是满山遍野都是,只要你识得。”

    李超杰:“你们满山林去挖药要注意安全。去了几个人?”

    冷溪:“有我、王田兄弟等。共七个人。”

    李超杰:“人太少了。现在共军是不来追了,但缅甸更乱。虽然说民国三十七就宣布独立啦,但统一不了。各个部落、各少数民族、各个土司、头人、山官、缅兵各有各的势力、各有各的地盘。土匪、强盗,土兵、山贼多如牛毛。都为各自的山头。为各自的利益争斗得你死我活,缅甸政府根本管不了。冶安一点保证也没有。林子里还有各种野兽。很不安全。”

    王二昆:“那就这样、明天我组织些身体还行的人去林子里碰碰运气,瞧瞧能不能打到麂子、马鹿、野猪哪样的?要不然打几只野兔、山鸡、麻蛇回来也可以,开开晕、解决解决吃饭问题。顺便也可以保护保护你们。”

    冷溪:“保护我们?你打猎满山满林到处乱窜,怎么保护我们的安全?”

    王二昆四下张望说:“这样的原始森林野兽肯定会很多,我们就在离你们不远的附近找找寻寻,不会相距太远,有事总有个照应,事在人为嘛。不过听到枪响你们莫慌,可能是打到野味了。”

    冷溪:“那也行,好吧。互相有个照应。”

    李超杰:“你们採药,我也去。”

    王二昆:“你也去?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吧,你能行?”

    冷溪:“你去能行吗?山上没路。”

    李超杰:“行的,危险的地方、难走的地方我都不去就是了。小冷医生给我冶了几年病,我知道不少草药,吃的、敷的、擦的,都快成个半截子太医了,也该上山去识识本草、採採药了。”

    王二昆:“你也成半截子太医啦?笑话?”

    李超杰:“久病成太医嘛,我也认识了不少中草药呢。”

    冷溪:“你这么说了嘛也行,病在你身上,多识点本草,该怎样给自己治病,你自己多少有个把握。我也忙不了这么多。行、一起去。”

    王二昆:“要得、要得。”

    冷溪收回两个瓷缸:“那就这样了,我还得去给别的病人看病去,走啦。”她撩撩头发,离开篝火。俩人看着她的背影。王二昆:“小老大、你还骂我乱来蛮干,你瞧瞧,队伍少得了她吗?我们少得了她吗?她比那俩个卫生兵强多了,会医的病多了。”

    李超杰:“是,你有眼光,粗中有细。可你也害她不浅呐,她不记恨你,算你的福气。”王二昆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落群孤雁)

    镜头:缅北山区是云贵高原的延续余脉,茫茫山林里各种亚热带阔叶林、次生林、灌木杂树敝日遮天。阳光从层层叠叠的茂密树冠中利剑般刺下来,粗藤细蔓的林子中显得几处清晰、几处昏暗。林风吹过树叶枝干,发出阵阵哗哗声响。王二昆带着十多个破衣烂裳的军人走进林子,王二昆指手划脚一阵,大家分成三、四个人一组,散开朝林子深处摸去,开始东张西望地搜索猎物。

    太阳从几朵漂动的云中钻出来,照跃着山麓的南坡。冷溪带王田及另外五位釆药组的战士在林中向阳的山坡上低头釆集草药。他们都挎着大大小小的布袋和包袱,将采来的草本枝叶根茎装分别进布袋里。李超杰挎着个小布袋在冷溪的身傍,边动手採摘草本,边听她讲授草药知识。

    王二昆及战士于立和一位士兵为一组,三人在遍地是落叶败草的林子中镊手镊脚地走着,耐心寻找着飞禽走兽的踪迹。山风不断吹拂过林子,草荆和树木都发出粗旷的齐唱。他们来到一处有几棵洋槐树和苏铁木的地方,看到有几只羽毛红绿相间的野鸡分散在的荒草丛中走动、啄食,山风的呼啸掩盖住他们的脚步响动。三个人屏住气悄悄接近过去,离只有八、九公尺野鸡们还是没有发现。王二昆端平枪身准备瞄准,战士于立一把将他的枪口按下,自已从左边衣袋中掏出把弹弓,又从右边衣袋中掏出棵园园的自制石弹丸给俩人瞅瞅,自己悄悄蹲进两步拉开弹弓瞄准,这时林风又起、周围树摇杆动、叶落枝断松懈了野鸡们的警惕性。于立放开紧绷的橡皮筋,石丸飞出击中一只毫无防备的野鸡头部,那野鸡连挣扎都没有就倒在草丛中。别的野鸡毫无察觉,于立如法炮制又打出几粒石弹子,野鸡们才发现危险一飞而散,草地上留下五只严重受伤的野鸡在拍翅蹬脚。三人欣喜地冲上前去。

    镜头:林中向阳的山坡,冷溪医生、李超杰和王田及採药的几位战士还在寻觅草药,他们时而弯腰、时而下蹲,渐渐地身上的包袱变得丰满沉重起来。

    林子中,王二昆他们三人拾起还在地上挣扎的五只野鸡。

    王二昆:“于立,沒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行、行,真行。

    于立:“不能用枪打,枪一响全飞了。”

    王二昆:“过去,我有个叫杨小朋的好表弟,他飞石能打飞鸟,徒手能捉毒蛇,比猴子还鬼精灵。”

    于立:“我听说过,他是个旧河边镇人。他能扬手飞石打飞鸟、我只能用弹弓打,他上过军校,我没上过。他比我强。他牺牲时就是上尉军衔。很可惜。”

    王二昆:“他要是还活着就好了。他活着,你们一定都是好朋友、好弟兄。”

    于立:“那肯定是。”他们边说边揹起野鸡继续去寻找猎物。这时天空中传来砰、砰两声枪响。枪声在林子上空回荡

    王二昆面露喜色:“是不是哪个小组碰到个大活物、大走兽了?要用枪打?走、瞧瞧去。”朝前奔去。

    山坡上、採草药的冷溪医生、王田和几位战士听到枪响,也直身朝枪响方向望去。天空中,太阳伴着白云在慢慢飘过,高大的溶树树冠在随风摇动,一切平静如常。

    突然,不太远的残军休息地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一阵接着一阵、一阵紧似一阵。。採药人都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东西偏头朝枪声密集方向望去,山林中繁密的绿色挡住他们的视线。这时,王二昆带着打猎组的十多个人拿着枪,抬着一支棕黄色的大麂子从右边林子中奔过来与他们会合。

    王二昆:“你们採药组的没得事吧?”

    冷溪:“我们没得事。二哥,你们也没得事吧?”王二昆点点头

    李超杰:“我们倒没得事。”他聆神听一下“我听这枪声有些邪门不对头,这么紧,好象队长他们那边出事了?快走、去瞧瞧,增援他们。”他忘了自已的伤,抬脚就走,众人也带上从山上弄来的野味拔腿跑起来。很快李超杰就落到众人背后。王二昆发现了喊:“冷医生、冷医生、冷溪......”在王田傍边奔跑的冷溪闻声停下。

    王二昆:“冷医生、你留下照顾小老大、照顾好李营长。你是个医生,不必冲上前,慢慢来、慢慢过来就是了。”。他刚跑出几步又折回头将一支小手枪递给李超杰:“拿着。”说完大步追起前面的人去了。

    冷溪只能扶着行动不爽的李超杰在草丛中跚跚而行,欲速而不达,只能眼瞅着采药组和打猎组的人们奔向枪响的地方,消失在林子荒草丛中。

    镜头:冷溪扶着李超杰爬上一处小山梁,来到残军休息的驻地,只见几堆还在冒余烟的篝火、草地上还散留一些染有血渍的纱布绷带和一些采来堆着的草药、两只被打扁、穿孔的军绿色搪瓷口缸,几件破旧服裤、挎包等杂物。李超杰握住小枪走在前面,两人小心地在驻地察看了一遭,人们早已经没了踪影。

    李超杰:“糟了,只剩下我们俩个了。”他望着四周苍苍茫茫的原始森林说

    冷溪:“他们也不等等我们?真是的”

    李超杰:“从战场的情况来看,我们没有吃大亏。要不然会留下许多人的尸体,可以一具也没有。说明我们的人跑得快,转移了。”

    冷溪:“那怎么办?”

    李超杰:“找、去找。应该找得到”

    冷溪有些惊慌:“找?怎么找?”

    李超杰:“顺着草倒枝断的地方找。”

    冷溪豁然醒悟:“对,是这样。”

    林子中,凡人经过得多的地方,都会出现许多草倒地、枝折断的现象,俩人顺着痕迹明显的地方一路追寻,折了两棵树枝当探路棍,在林中一路匆匆寻找,互相掺扶着、拖拽着走过次生杂林、穿过灌木林、蒿叶荆枝、跨过脚下丛生的野芛芭茅。满面汗污不顾疲劳迈动脚步坚持着。

    林子中,一支由军人、军眷、骡马混杂的散乱队伍逃命而行。王二昆在队伍中忙前顾后地奔走照料警戒着,他伸手牵着骡马行走,扶稳马背上物质赶路,扶弱携幼疲于逃命。

    伍福来迎面走来:“兄弟、怎么你没跟小老大在一起呀?咋个不见他呢?还有冷溪医生也找不见?”

    王二昆一拍头上的钢盔猛醒过来:“哎呀,糟了、糟了,枪一响、一忙一乱,怎么把他给忙乱掉了,真该死。他们可能落在后面还没跟上来。”

    伍福来:“你、你怎么搞的?把小老大都弄丢了,冷溪医生也弄丢了,你真是个昏头鬼、你真是个混蛋。”

    王二昆:“我去找,我马上回去找。王田、于立你们俩个跟我来。”调头往来路奔去。

    三人回到篝火遗灰尚存的残军营地搜索找寻,只见到遗留在地上的那些丢弃物。三人不断呼喊着:“李超杰、李营长……”、“冷医生、冷溪医生……”缈无音讯。

    三人又来採药的山林向阳坡地,呼喊着:“李超杰、李营长……”、“冷医生、冷溪医生……”在树林草丛间中寻找,但仍不见俩人的下落。只有草丛深深、林子莽莽。

    镜头:草丛中,拄棍行走的李超杰脸挂痛苦,他忍痛走一阵弯腰敲打膝盖、大腿,又换双手叉住后腰,他踉跄脚步努力站稳身体。

    走前面的冷溪回头见了:“怎么啦?李哥,你哪里不舒服啦?又发病了?”

    李超杰:“我腿腰麻,没有力量,不太痛、主要是酸麻、很酸麻。”

    冷溪:“唉,你不能太疲劳,你可能是走路多,肌体太疲劳了,加上心情焦急虚火上攻,发病了......”过去扶住他疲乏不堪的身体坐在石头上休息。蹲下给他叩击腰部,伸直双脚按摩,加快血液流动,减缓他的麻木和酸痛。

    冷溪:“怎么办?队伍跑哪去了也不知道?”

    李超杰:“王二昆、伍福来是我的生死弟兄,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会来找我们的。”

    冷溪:“知道、这个我知道、我也相信。可是你现在不能再走了,没办法,你需要休息,需要治疗。”冷溪给他按摩一阵后,就在周围寻找了一些草药的叶子放在嘴中嚼烂,敷到李超杰正在感觉不舒服的腰部、膝盖上。渐渐地,李超杰脸上痛苦的表情慢慢平服下来

    冷溪望着他放松的表情:“怎么样?好过点了吗?”

    李超杰坐起侧躺的身体,动动身躯点点头:“谢谢你,小冷医生,你又救了我一次。”

    冷溪:“说些啥呢?李哥,我最着急的是怎么回去?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

    李超杰想了想无奈地回答:“不着急,王二昆、伍福来都是我的生死弟兄,他们不会丢下我们的,会来找我们的。放心就是了。”

    冷溪望望四周的山岭荒野、只见草茅青篙满地、荆棘灌木遍布,她茫然道:

    “但愿他们能早点来到,早点找到我们。”

    镜头:太阳偏西,阳光斜射进林子中,金光斑驳万点。天色很快黑下来了。林中的空地上,一堆篝火焰舌跳跃熊熊燃烧。火光照亮了周围的森林。李超杰躺靠在篝火傍的石块上无言,冷溪不时往火堆里添加树枝柴禾。火光照映在他们俩焦虑的脸上。

    星光下的林子中,俩人背靠背坐在篝火傍打旽。冷溪手拿根树杆,李超杰握住手枪提防野兽来袭。篝火只有余焰尚存,冷溪手拿着一根干树枝轻轻拨撩着火堆的柴禾,又往火里添了几把干枝树叶,篝火烧旺了照亮了四周的林子。

    远方山峦的峰顶露出白白的晨曦,阳光透过清雾射向大地。天边发亮了,山间岩石上终年不息的山泉水不停流淌跳动,在晨光中闪烁着银光。冷溪和李超杰蹲在山泉水边嗽口、饮水、洗脸。洗嗽完毕,俩人甩去手上的水珠,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拿着开路的木棍,忍住辘辘饥肠踏着遍地的杂木荒草走起来。。

    残军杂乱的队伍在林中落荒奔逃,消失在山凹的荒野中。断后的伍福来、王二昆和王田、于立及其他十几名士兵端着冲锋枪、卡宾枪蹲在小路两边树下,盯后面林子的动静。王二昆弓腰半蹲在小路中间一动不动警戒,心中默念:

    (画外音)“小老大,冷溪医生你们在哪里?找了一天一夜了不见你们。我们去了採药的向阳坡,去了休息的小溪营地找你们,人影都不见。我们沿着走过的路径找,还是不见你们的足迹。你们在哪里?林子里树茂草密、要找个人还真难。现在只剩下我们哥三个了,不要再分开了。冷溪医生、队伍需要你。赶紧回来、赶紧回来吧。队伍不能停留了,必须走了。”

    山风袭过,林中树木摇曳吸引住他的目光,他望眼欲穿地盯着林中那条大家走过的不是路的小路,久久不肯离去。

    路边的伍福来:“回吧,二弟。”王二昆不作声,纹丝不动。

    “走吧,不能再等了”王二昆不动。

    “王二昆,走吧,不能再等了,队伍去远了。”王二昆依然一声不啃一动不动。

    伍福来过来拖他:“你耳朵聋了,王二昆,队伍去远了。”

    王二昆转回头来:“大哥、你们先走,我留下来再等就是了。”

    “都找了一天一夜了,你等在这里有什么用?”

    “那还不是得找,那还不是得等。”

    “你脑子有毛病?你留在这里等还有什么用?还要等多久?”

    “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等我们安定下来后再来找就是。还能怎么办。”他指示王田、于立上前拖他推他,王二昆只得极不情愿地跟着走。

    林子中、冷溪、李超杰手中各杵根棍子在林子中举步维艰。由于睡眠不好,加上腹中无食他们走得很缓慢,破碎的阳光照在他们脸上显得又黄又绿。他们走过一片树林,有气无力地坐在林子中一棵大树下休息。冷溪在周围林子中寻了一阵带回几粒野果与李超杰分享。野果又酸又涩吃得俩人咂嘴皱眉头。李超杰:“真酸。”阳光照着他们酸得皱变形了的脸,但俩人还是吃着野酸果,尽量补充渗支的体力。

    山风吹过山林,满山的树冠草丛哗哗着响。他们望着周围在的茫茫原始森林茫然无计、万般无奈。突然、一只腰部被箭矢射中的岩羊奔逃过来,窜到他们前面不远的灌木林不顾一切钻了进去,爬在草丛间垂死喘息。林子里传来一阵阵踏在厚厚的腐草叶上发出的沉闷跑步声,树枝藤蔓之间几个带弓箭刀茅、套兽皮衣、穿麻布短裙的缅甸山里人奔来,举起长茅刺死藏在灌木中挣扎的岩羊,几人拖出血淋淋的战利品发出一阵收获的狂呼欢笑。后来才发现对面的那棵大树下还有俩个人惊愕地瞧着他们,他们也一惊。用手中的弓箭刀茅对着俩人。

    李超杰握手枪挺胸站立护住躲到他身后的冷溪,对峙一会。其中一个山里人斜下手中的长茅叽哩咕噜向他们吼了几句,见俩人毫无反应,其中一个人又用汉话问道:

    “哎,你们俩个格是小汉人?你们在这里整哪样?”李超杰听不懂他的意思,不解地瞅着他,听了两遍方明白过来。

    李超杰:“我们是汉人,我们迷路了。”

    那个高瘦汉子又问:“你们要去哪里?”

    李超杰:“我们迷路了。只想走出林子。”

    精瘦汉子:“你们格是93师的人?”

    李超杰犹豫片刻:“是、也不是。”几人听了互相转头交换了眼神。

    精瘦汉子:“我们不管你们是不是,反正我们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走吧。”他们放松警戒心放下手中的弓弦。李超杰观察一阵见对方并无恶意,垂下手枪与冷溪互相搀扶着准备离开。另一个壮实的山里汉子也说汉话了:

    “你们等等,你们等等。按照我们的风俗:打猎的时候不管打到哪样,见到猎物的人都是见者有份。你们俩个都见到我们打的岩羊,就应该分到两份。”

    李超杰:“谢谢你们,我们不要,我们不方便带。”

    壮实的山里汉子闻声倏变拉黑脸色:“哪样?你们不要?瞧不起我们?”拉紧弓弦搭上箭对准俩人。

    精瘦汉子:“算了,他们迷路在林子里,就是挖到玉石翡翠也没得本领带得出去。我们追了半天了,肚子也饿了,干脆烤羊肉吃算了。把分给他们的那两份让他们烤吃了算了。你瞧他们俩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几人发出一阵戏谑的笑声。那个精瘦汉子取下肩上挎着的竹筒递过来:

    “拿着,喝点水等着,吃了你们的那份再走。”这时俩人的确又饥又渴走不动路了,李超杰接过竹筒拔开塞子喝了几口递过冷溪喝。静静地瞅着这几个强壮而鲁蛮的缅甸山里人去找树枝干柴来,在林子中的空地上燃烧起篝火,篝火上烤着的几大块血淋淋的岩羊肉。炊烟和羊肉的香味散漫在繁密的树冠间。

    李超杰及冷溪小心地坐在篝火的一侧撕吃着烤羊肉,一边警觉着那五位缅甸山里人。山里人的啃着烤熟的羊肉,互相传递喝着小竹筒里的酒。塞满羊肉、小酒的嘴里胡乱啍着不成调的调子自娱自乐,一副肆无忌惮、毫无防范的样子。

    精瘦汉子伸手递来小竹筒:“来,小汉人,也喝口酒。”

    李超杰:“谢谢,我不会喝酒。”他又递给冷溪。冷溪摆摆手、摇头谢绝了。

    精瘦汉子似乎有些惊讶:“嗨、你不喝酒?我们部落里的女人都喝酒,有的喝得还很厉害呢。你这个女人竟不喝酒?希奇了。”

    壮实汉子:“喝口,林子里湿气重、喝口酒活血除湿,对身体好。”

    精瘦汉子:“放心,没放毒药,我们山里人老实不会耍毒。”

    李超杰:“她真的不会喝酒。我也不会喝。”

    精瘦汉子:“他们不喝酒就算了,这小点酒还不够我们几个喝呢。“

    壮实汉子又递来大竹筒:“那你们就喝点水。”

    李超杰脸上露出笑容,接过大竹筒:“多谢了。”俩人分别喝起来.

    精瘦汉子打个长长的饱嗝,跟在他前面的李超杰讲:“俩个小汉人,跟我们走吧,山不转路转,谁出门还能把房子背着走?没人给你们带路,你们走不出这片大山林子的,转几天你们都转不出去,太大了。说不定还会遇着野狼,碰着老虎,老熊等猛兽,你们就麻烦了。要不就是遇着带幼仔的大象,大象会认为你们是来伤害它的幼仔的,会攻击你们,用长鼻子卷你们,用粗脚踩你们,你们就小命难保了。”

    那个壮实的汉子:“走吧,我们会带你们出去。要不然、这片林子也会要了你们的小命。”

    李超杰与冷溪对视一眼互相交换意见,冷溪点点头。

    李超杰:“好吧,你们都是好心人、几位壮士、谢谢你们了,我们跟你们走。”

    林子里残余的篝火,被壮实汉子用大竹筒里的水浇灭了。几个山里的伙伴揹着半支吃剩下的岩羊,同李超杰、冷溪一起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