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人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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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与她的相见

    我在外婆家住的时候,如无特别情况,一般都与外婆睡。但有时候遇到有其他亲戚来,家里睡不下,外公便会安排我到他的兄弟家里睡。

    我外公有四兄弟,在农村地方,传统意味浓厚,全部统一叫法。所以每次去他们家,一到村口便一大堆外公外婆舅舅舅妈等。甚至出于礼貌,遇着村里帮人剪发的那个瘸脚老头,我也要跟着叫外公。

    唯一不同的是,在村里有各自的排行,比如这一次带我去他家睡觉的,就是村里排行第七的外公,同时也是他四兄弟里最小的。他有三个女儿均已出嫁,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厉祥,小儿子叫奋祥。

    而奋祥比我年纪还小,但我一样要叫他舅舅。

    像这种年纪小,辈分高的情况,在农村普遍得很。在村里,我被叫伯伯是常有的事。

    这天因为家里来了几个亲戚,都是外婆娘家那边的人,有男有女的很热闹。晚上吃完饭后,我就跟着七外公到他家睡觉去了。厉祥带我上了阁楼,简单收拾一下,便招呼我跟他睡一块。他比我大几岁,当时也不过是个小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临时铺搭的,他家的床摆放得很奇怪,放在中间,四周均不靠墙,在我家,从没见过这样的床铺。

    但当时没想这么多,农村地方,入夜就静得可怕,一关灯黑漆漆一片。

    他倒头就睡,没多久就响起了鼾声,我却由于第一次在陌生的房间睡觉,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中,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围着我们的床不停走动,蚊帐也被一阵阵微风吹动起来,我努力想借助从天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因为实在太昏暗,根本看不清楚。

    我吓出一身冷汗,感觉头发都竖了起来,手脚似乎都僵硬了。这完全不像是老鼠或猫类动物在蹿动,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贴切的话来形容,那就像是灵堂上人们围着棺木瞻仰遗容时的一幕。

    我越来越怕,好想哭,但不敢有任何动作。不停地叫舅舅,希望他开灯。但他睡得死死的,怎么叫都没有反应。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尽量往他靠,把被子蒙过头来。然后用力压着被子的边角,生怕被什么东西掀起来。

    这时内心唯一希望的,就是天快点亮起来,好快点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最后,在倦意与恐惧交集之下,我终于睡着了。

    睁开眼的时候,天已大亮,阳光从透明的天窗照射进来,外面小鸟在欢快地鸣叫着,一切正常的样子,仿佛昨夜恐怖的一幕没有发生过。

    厉祥这时候也醒了过来,睡眼惺忪,他完全不知道我昨晚差点被吓死,还问我睡得怎么样。

    我一五一十告诉他夜晚发生的事,他没有一点吃惊的样子,不太相信我说的事情。但是我也没有对外公外婆提起过,这种事情从我嘴里说出来,谁都会告诉我,肯定是老鼠。

    后来广东某电台开通了一个灵异类怪谈节目,专门讲述一些稀奇古怪而又恐怖的故事。收听量挺高,我也打过热线电话去,讲过这段经历。

    回到我家后,我才对我爸爸说起这事,我爸爸也挺诧异:“哪有人这样铺床的?”

    当然,从此我再没去过他家睡觉,哪怕在外婆家的沙发上躺一晚。若然再经历多一次这种恐怖的事情,估计我小命不保。

    晓云听我说完,嘴里说着一点不可怕,一边往我的位置靠过来。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是祖先通过某种方式在保护家里人,所以自己家的人是察觉不到的。”我装成专家的口吻,慢条斯理地说。

    “所以你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不要觉得只事关自己,你的爸爸也看着的。”她看我说得头头是道,满腹理论,对我举起拇指,说道:“嗯嗯,你是对的,我对你的景仰有如癞蛤蟆对着天鹅,老母猪对着白菜......”

    刚好有电话进来,我便没再搭理她。

    打电话来的是小娟,她现在做美容产品销售,同时也为女士做美容服务。但是她自己没有固定的美容院,如果有客人预约的话,她会带客人去相熟的美容院,同时支付一定的酬劳给美容院。

    她知道我做广告,便打算让我帮她做些宣传产品。她这样说,我虽然有点惊讶,也不好拒绝,约她第二天来我公司细谈。

    虽然说情侣之间分手后也不一定只能成为陌生人,也有不少的人分手之后还能成为朋友。但在我的认知里,我至少会避免再有交往。事实上她丈夫在乡下开了一家电器店,生活应该算得上衣食无忧的,但她事业心强,不甘心只做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对此,我也表示理解。

    第二天中午,她开着一辆佛山牌照的小车,来了我的公司。这是我结束打工生涯后,与她的第一次见面,算起来已经十几年了。

    她留着短发,戴着一副金边细框眼镜,穿着藏蓝色的裙子,给人干练的职场白领女人形象,完全看不出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进了办公室,晓云给她端来一杯茶,我向晓云介绍说:“这是我以前的工友。”小娟得知她就是我的妻子,介绍了自己的职业后,竟然向她推销起美容产品来。

    我颇有点尴尬,真怕她会不经意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幸好晓云对护肤品从来不感兴趣,寒暄了几句她就退出去了。

    小娟要做的宣传品其实很简单,哪里都可以制作,她大可不必从佛山远道而来找我。也许,她也只是希望见一见我这个“老朋友”吧。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完成了工作上的对接,眼看已是午饭时间,我便请她去附近的茶楼喝茶。

    晓云担心她又趁机推介她的美容产品,没随我们一起。毕竟,她也不知道我们从前的关系。当然,即使她知道了,我也不认为这是见不得人的行为,我与小娟相识的时候,她才中学刚毕业,教学前班的孩子读A-O-E拼音。

    我们选了个稍僻静的角落位置,随意点了一些小食与点心。

    她双手捧着茶杯,小喝了一口,然后忽然抬起头看着我,问了我一个问题:“你的病好了吗?”

    我差点一口茶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