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时间还早，我决定步行到上下九路，打算看看有没有东西买。

    如今的上下九，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样子，以前人山人海的热闹场景，已成为历史了。我漫无目的地左顾右盼，在经过一间男装店的时候，看到女销售员正对着镜子扭腰肢，我饶有兴趣地走了进去。

    看到有客人，女销售员快步走了过来，一边拨弄着衣服一边招呼我。大家四目相对，我们两个人都呆住了。

    “是你？”我们几乎同时说出口。

    她叫小霞，与兴仔的女朋友菲菲是老乡关系，当年差一点成了我的女朋友。

    准确地说，是做了几天女朋友。

    当年，我与伍舟、原肖、大江他们卖唱回来后，我暂住在兴仔那里，兴仔和菲菲商量也给我介绍一个女朋友。

    他们觉得如果我有个女朋友在身边，生活也许会安定下来。于是介绍了小霞给我认识。而小霞当时也是做销售员，但不在上下九路上班。

    那段时间我的心情比较低落，没办法一下子走出失败的阴影。只不过看到兴仔与菲菲一片热心，我也不好拒绝，便尝试着与小霞交往。

    当时二十岁的小霞也算得上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1.62米的身高，白白的皮肤，一头乌黑的披肩长发，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眸子流转之间虽说不上风情万种，却也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气质。

    由于她做销售员的原因，晚上九点才下班，我便陪她去吃粥。那时候康王路有一家号称“2元吃到饱”的台式餐厅，米饭和白粥只要2元任吃，再点两个小菜，就可以坐着边吃边聊天，我们一直吃到十点多才回去。

    这种台式餐厅早些年在广州大行其道，就因为这个卖点，吸引了很多人消费。虽然说2元任吃，但谁也不可能只吃白饭或白粥，而小菜的价格其实不算便宜，点二三个小菜的消费水平其实比吃快餐还要贵。

    大家喜欢的也许更多是因为情怀罢了。

    回去的路上车辆和行人依然络绎不绝，夜晚的广州，更显得她独特的魅力。路边的店铺招牌五光十色，交相辉映，繁华的背后，是这座城市氤氲不绝的人文气息。

    她当时暂住在亲戚家，就在十八甫附近，听她说那个亲戚的户口已迁到了广州。送她到路口后，我再独自返回兴仔处。

    而兴仔的女朋友菲菲为了尽快促成我与小霞的恋爱关系，她几乎是天天问我进展程度。为了创造机会，她与小霞约好各自调休，只为了能在我休息的那天，大家可以一起相聚，她便好“监督”我。

    那天我们去了越秀山，兴仔还特意借了部相机，为我们拍照。菲菲示意我拉上小霞的手，我俩相视一笑。她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坦率的个性也甚得我的好感，拉着她的手，我们的关系就这样算是确定了下来。

    在中途休息的时候，小霞也很大方地靠着我的肩膀，兴仔与菲菲看在眼里，满心欢喜。

    越秀山上风景旖旎，游人如织。一天下来，镇海楼、五羊石雕等每一处美景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可是他们觉得这样还不够，晚上，还是在那间餐厅，他们示意我再大胆一点。小霞害羞地闭上了眼睛，我伸过头去，亲在她的脸上。“咔嚓”一声，这幕被兴仔用相机捕捉了下来。

    看着小霞满脸幸福的笑，我也被她感染着，好像那种甜蜜的感觉又回归了。

    那些“敏感”的照片，我现今还保留在相册里，只不过是压在其他的相片下面。

    过了几天，我因为送货经过她工作的地方，想着顺便看看她。远远地看见她与另一个同事在店里，她正在招待顾客，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妈，没看见我的到来。

    看样子那大妈应该挑了很久，她一脸的不耐烦。就在那顾客将手伸过去一个女式钱包的时候，她脱口而出：“买不起就不要摸了。”那大妈没说什么，最终悻悻地走了。

    听她这样说，我整个人呆住了。在我的认知里，这种不礼貌的做法，绝不仅仅是职业道德的问题，更是个人人品问题。

    我也认同有些时候有些顾客挺让人无语，但越是这样，就越能体现一个人的素质涵养。

    趁她没发现，我掉头就走了。

    从那天起，我慢慢淡化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为了不至于让她难堪，我没有对她说出理由。甚至与兴仔和菲菲，我也不曾说过，只告诉他们我暂时还不想有太深层次的交往。只是菲菲觉得很惋惜，她一直觉得我们很般配。

    我承认我为人过于清高，但如若两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差别太大，则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对于我的疏远，她虽然察觉到了，但因为大家刚开始，感情也不深，她并没有问过我，随着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大家就没了联系。

    这段感情也就随之结束了。

    这次突然碰面，我们都很尴尬。十多年没有见面，她也变化了很多，已完全看不到当年的青春模样，那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变成了如今少妇的样子。

    简单寒暄了几句，我就快步离开了。广州不算小，没想到这样还能碰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但转念想了想，我们之间其实也没有发生过什么难忘的事情，目前也许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吧。

    如此一来，我就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

    而兴仔与菲菲，他们竟然也没能走到最后，我去了佛山后，与他们少了联络，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分了手。说起来，菲菲也算得上一个好女孩，温柔贤淑，品性善良，勤劳节俭，是现实中不可多得的贤妻良母类型。

    他们在一起少说也有七八年了，真正令人惋惜的，应该是她。要说，只能说兴仔辜负了她，我听他说过，菲菲这么多年来也没有生育。

    而他妻子我见过几次，高高瘦瘦的身段，脸上没有一点肉，看起来像是严重的营养不良的样子，偏偏吃得不少。但是她与兴仔生了两个儿子，那种自豪与骄傲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人世间的缘分没有人能说得清楚，更没有办法论断谁对谁对，只是一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我便很多感慨。

    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而所有的种种回忆，我却觉得就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一样。

    我以为我的生活平淡无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算得上很多人眼里幸福的样子，岂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场大变故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