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人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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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历史的重复

    我想了半天,打算回复一条信息给她,哪怕只说一句祝她安好。屏幕跳出一行字,提示我还不是她的好友。

    眼泪又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她就这样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

    我自小就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从来不敢有任何的行差踏错,生活的变故却一个一个接踵而来。虽然感情也是人生必然的经历,但我不知道,上天为什么安排诗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背负上一个如此沉重的枷锁。

    所以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换了是我站在她的角度,我会不会为了一个自己深爱的人,不顾一切,哪怕一生孤独,也无怨无悔地守候。

    我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总说做人要学会放下,学会忘记,但是我想,这一辈子,我都忘不了她。

    “你也是我的唯一”。我将此生对她的所有感情,浓缩成这一句歌词。每每听着这首歌,我就感伤不已。

    世间的爱情,有的如昙花一现,却能相思一生;有的朝夕相处,却未必能相知相惜。然而,芸芸众生皆是凡人,大多只看眼前。若昙花常存,又如何得知,没有厌倦时!

    我儿子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问我:“爸爸,你年轻的时候有没有一些很难忘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问,我低头思索了一会,说没有。

    然后他又问:“那有没有一些很难忘的人?”看着他天真的眼睛,我摇了摇头。

    谁知道他神神秘秘地说:“我有,我喜欢我们班的吴小雨,她也喜欢我,还有另一个女同学也喜欢我,她们两个经常看着我吃饭。”我很惊讶。

    我装着不在意地说:“那很正常啊,你们这是同学之情嘛。”

    他以为我不懂,又说:“不是啊,班上很多同学都有女朋友。”说完还举了几个例子,哪个同学和哪个同学被称为男女朋友。

    我看着他幼稚的脸,说的话却完全不像是胡诌,心想,这不正是我童年所经历的事吗?我没有与他说什么大道理,这个年纪的他,比起我的那个年代,也许懂得更早,懂得更多。

    我只告诉他,不要为了这些无谓的事情,耽误学习,也不要过早认定什么男女朋友,更不要对人家说一些不应该说的话。以后长大了,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喜欢。

    他不服气地说:“我才不会耽误学习呢,吴小雨的成绩也是很好的。”

    我叹了一口气,当年我都不曾想过,为了小芳我要努力读书。照这样看来,我的思想觉悟还不如我儿子。

    我没有他这么幸福的童年,可以无忧无虑地只需面对读书学习;我的整个童年,则在极度穷困中度过。

    我出生在80年,那是一个资源非常贫乏的时代。

    我爸爸那时候还在矿站工作,对他的工作上的事,我了解不多,也只认识二三个他当年的朋友,有一个后来开拖拉机,我在放学的路上,如果刚好遇上他,他会捎上我一段,送我到村口,我再步行回家。

    我爷爷虽然是医生,但整个家庭依然入不敷出。我奶奶因病双腿无法动弹,加上严重的营养不良,在我两岁那年就去世了。而几个叔叔又年幼,所以全部农活,全部落在我爸爸与二个姑姑的身上。虽然每天忙个不停,但一样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

    他二十九岁时,经人介绍,认识了我妈妈。

    我妈妈家虽然兄弟姐妹也多,但得益于我外公当时是村zhi书,有一定的收入,生活过得要好一些。嫁给我爸爸后,苦难的日子开始了。

    一大家人挤在一起,吃的是能照见人脸的粥水,肚子就没有饱过。每天还要起早贪黑承担着永远干不完的繁重农活。

    那个年代,普通人想吃肉是比中奖还难的事。

    有一次我的外婆带小舅舅来到,看到这么稀的粥,小舅舅吵闹着说要吃饭,被我外婆打了一顿。见此,我妈妈哭了起来。

    后来,我妈妈实在忍受不了,回了我外婆家。我爸爸怎么求她也不肯回去,我外婆就发话了,除非他们分家搬出来,否则我妈妈就不回去。

    我爸爸也知道我妈妈所受的苦,回去后他想尽一切办法,在万分艰难的情况下,找人帮忙,才得以盖了我家的祖屋。而当时,家具都是我外公送来的。

    虽然一穷二白,最终究是属于自己的小家庭,我妈妈也安心地跟我爸爸过起了日子。我就出生在这样的环境条件下。

    眼看矿站的工作朝不保夕,我爸爸索性不干了。在亲戚与朋友的帮助下,他买了一部缝纫机,打算自学裁缝,自己车衣服。凭着他的认真刻苦与不懈努力,他学会了打板、裁剪、锁边直至最后成品。靠着这一门技艺,他站稳了脚跟。

    随后原哲、原肖的出生,家里的开支更大了。我爸爸就不只帮人车衣服了,他还自己卖衣服了。

    由于“产能”的扩大,后来又买了一台缝纫机,一台锁边机。

    就因为从小耳濡目染,一般的衣服缝补,我小时候就会了。

    我妈妈说,那时候还是吃不起肉,但是我爸爸会偶尔买一些牛皮回来当肉吃。可能是那时候牛皮还没有太多的使用价值,当然,从我记事起,家里已经有鱼吃了,是那种最便宜的白鲢,很多鱼骨。

    而我的外公外婆,还是时刻惦念着我妈妈,每次来,都要挑一担木柴,而这数公里的山路,由于坑坑洼洼并不好走,为了减轻我家的负担,他们通常不吃饭就回去。每每对我们说起这些,我妈妈就忍不住要哭,她总觉得对我外公外婆亏欠太多。

    到我长大一点,我就开始帮家里干活了。那时候家里没有牛,农耕时节,等她们家的田耙完,我一个人去外婆家,把她家的老水牛牵回来。一来一回,通常会到傍晚时分需要经过一个长长的山坡,听大人说过很多有关此地的恐怖传说,甚至还听说有野猪出没。我每次走到那里就吓得汗毛倒竖,听着那阵阵凄惨的不知名鸟叫虫鸣,口里一边念着自创的“避妖决”一边用力扯着牛绳,希望快点走出那个山坡。

    老水牛可不理会我内心的恐惧,还是慢腾腾地走着。出了山坡,有一条窄木桥,老水牛不敢走,我就要拉着它淌水,如果水大的时候,能没到我的大腿。

    过了河后,路就好走多了。我就爬上牛背,让它驼着我走。而这只老水牛也很温顺,仿佛将我当成它的朋友,我也不担心会掉下来。

    后来老水牛生了牛仔,而那头牛仔就不肯让我坐了。有一次我强行爬上去,被它甩了下来,差点变肉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