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人的悲伤
繁体版

第六章 与工厂再见

    那天去观看我们比赛的,除了林松的女朋友肖红,以及同车间的几个工友,还有王大凤、王小凤两姐妹。她们两姐妹不是我们一个车间的,只是因为喜欢听我弹吉他,所以经常出现在我的身边。姐姐大凤漂亮一点,皮肤白皙嫩滑;妹妹小凤脸上长着一些小麻点,但仍然长着小美女的轮廓。她们还有个哥哥,也在另一个车间,偶尔也来听我弹吉他。

    大凤长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细细的眉毛,虽然两姐妹身高都不占优势,但在那个时代,却是实实在在的自然美,放在哪里都够得上美女的级别。工作之余,她总爱找我聊天,也去过几次我的住处听我弹吉他。

    唱完歌,也爱聊一些各自的话题。她知道我与梁芷的事情。有一次她问我:“你喜欢梁芷什么?”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只不过,我不认为这些事情可以拿出来与人分享,岔开了话题。然后,她就调皮地看着我笑。

    男女之间一旦来往过于密切,如无意外,在一起是必然的。她频繁进入我的生活圈,彼此之间很快就拉近了距离。何况,她确实那么美。

    我们就这样成为了恋人。

    原宿舍后面不远处有一个小公园,大公园开放后,就没什么人去了。我们去逛完街,就喜欢去那里。她坐在我的腿上,夜色朦胧,温香软玉,我紧紧地把她拥入怀中,好怕她会突然消失了。

    我们热烈地吻了足足有5分钟,感受着她的心跳,闻着透过她秀发传出的淡淡幽香,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迷人,我看得入了神。

    她很认真地看着我,忽然问道:“你会把我当作梁芷的替身吗?”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老是问梁芷,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不,你是你,没有人可以代替。”

    就在我们堕入爱河的时候,她哥哥却表示了反对的态度。“他是广东人,大家相隔太远,而且,他有房子吗?”大凤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陷入了沉思。那个年代,他哥就已经有了买房的超前观念,而我,还在打算着什么时候去买那把电箱吉他。

    那把电箱吉他我看了很多次了,售价800元,什么牌子我都不知道,只觉得外形很酷。当时我的工资还不到1500元,确实很难下决定。

    主要是买回来用处不大,纯粹为满足我的心理需求。

    我又开始试图说服自己,这是唯一喜欢的东西都不买,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就像喜欢一个人,不去追求,等成为了别人的对象,再天天缅怀,然后告诉别人,我也曾经爱过?

    终于,我被自己说服了,用八张老人头,换回了那个梦寐以求的电箱吉他。其实那就是奥威逊的翻版,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二十年后,我买了芬达的电箱吉他,才1千多,质量已经可以录音了,虽然外形没有那么好看,但到了某个阶段,就会知道,外形已不再是重要的考虑因素了。

    没有专用音箱,也没有效果器,我能做的,不过是把吉他连在我的功放,让它的声音可以从音箱发出来罢了。然后装上背带,看起来有点吉他手的样子,就这样,我竟然也激动起来。

    我把大凤叫来,一起看我新买的吉他。她仍然闷闷不乐,她哥哥的话,她不能不听,但是爱情也不能放弃。我知道她的难处,只是,我又能说什么呢?我知道自己一无所有,空谈满腔理想给谁听呢?参照后来流行于网络的那句话:男人最可悲的就是在没有能力的年纪,遇上想要照顾一生的人。如果不是有太多的不得已,谁又会甘心放弃,真心相爱的人呢?

    我说什么也阻止不了她泪水倾泻,此时此刻,我只能给她一个有力的拥抱,给她一份短暂的温暖。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我多渴望,她只做我生命里幸福的小女人,没有哭泣,没有伤痛;如果人生不是注定的,我想拥有她一辈子。在我的注视中,她褪去了最后的守护......

    一转眼快到国庆节了,往年国庆节一般放三天假,但是这次,通知说放7天。

    事实上,工厂的经营每况愈下,经常停工。我们已经很久没加班了,即使是正常的工作日,也是做半休半。我不能这样等死,于是去找了一份新工作。

    新工作地点在中山八路,距离其实不算太远,估计也就十多公里。但是对于从来没出过工厂范围1公里的大凤她们来说,我与去了另一座城市没有二样。

    我刚去的第一天,她就因为想念我,让我当晚马上回去。事实上,我也想她。毕竟我也是第一次离开她,第一次接触工厂以外的天空,对外面的一切感觉还很陌生。

    但经常这样奔波,我吃不消。用小凤的话说,我这么帅的男孩,一出去马上就被别人的女孩子围上来了!这就是每天在工厂流水线的人的世界观,以为,哪里都和工厂一样,帅哥美女太少,一来就被人抢走了。听她们这样说,我哭笑不得。

    新工作做销售,倒是比在工厂自由多了,看到的世界也更广阔。那时候用的老式手机,只能用短信交流。想她的时候,我就发条信息给她。

    其实,像我们这样刚开始没多久的情侣,感情根基还不牢固,就两分各地。见面的次数不多,再加上观念的冲突,恋情通常也不会长久。

    过了一个月,我渐渐熟悉了新工作,大凤却发来信息,提出分手,因为她们也要走了,她哥哥联系了珠海的新工厂,当天就要出发,希望能在中午前再见我一面。我虽然万般不舍,亦无可奈何。不到八点,我就已经出现在她宿舍楼下。她冷淡了许多,只是说希望我今后自己多多保重,也不用挂念她,如果以后有机会,她会到广州来看我。

    只是,从她肿了的眼睛,我知道她哭了一晚。外表的坚强也不过是装给我看,好使我能死心。把她搂入怀中,我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甚至,我没有准备任何东西可以送给她作为最后的留念。

    阳光照在她的面庞,我想把她再看清楚一点,怕从此一别,岁月会溶解了她的模样。一阵风吹起她的秀发,遮住了她清瘦的脸,然而,我分明看见,那充满泪水的眼眸,全是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