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五义之水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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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条风

    “盘问的如何?”吕嵩掀起门帘进屋,直接对展昭和朱七说道。展昭朱七和李宝儿慌忙起身,将中间的座位让给吕嵩坐了。吕嵩坐定,拿起朱七所记笔录翻看几眼,抬起头对李宝儿道:“你去,把没藏氏的使臣请来。”

    “啊,是是。”李宝儿一怔,忙向吕嵩一揖,快步去了。

    展昭和朱七对视一眼,正不知主帅是何意。吕嵩便开口说道:“这个没藏使臣,我亲自问。”展昭和朱七听完,便起身行礼准备退出。却被吕嵩叫住:“你二人不要走,做好笔录。待会见我眼色行事,我说做甚就做甚,不要迟疑。”

    展朱二人虽说听得丈二和尚似的摸不着头脑,却只得称是。吕嵩也不解释,只是兀自闭目默谋着什么。不多一时,李宝儿便引着没藏氏的使臣进了屋。展昭上下打量了这个被吕嵩特特点名的使臣,此人二十七八岁年纪,面目清秀俊朗,体态欣长清瘦,若不是穿着一身皂色缎子的党项袍服,怎么看都是一介风雅文士。这男子嘴角始终微微上扬似笑不笑,向三人分别揖手行过礼,操着纯熟的汉语说道:“三位官人有礼。在下没藏俄旁。”说罢也不入座,看向端坐着的吕嵩。似乎在等吕嵩的指令。

    吕嵩不动声色也不回礼。片刻后才缓缓睁开眼,盯着没藏俄旁足有移时,才缓缓道:“坐吧。”

    那没藏俄旁却丝毫不生气,只微微一笑,潇洒地一提下摆安然入座。

    “昨夜,你去了哪里?”吕嵩开门见山问道。

    没藏俄旁一怔,随即微笑道:“回这位官人的话,在下昨夜都在驿馆里。哪儿都没去。”

    “哦?都在自己的房内么?”吕嵩冷冷道。

    “正是。哦,在下去了野利大哥的房内说了一阵子闲话,仅此而已。”没藏俄旁仍旧是一副微笑面容,淡淡说道。

    “只是去了野利氏的房里吗?”吕嵩接着冷冷道。

    “不错。”没藏点头道。

    “可是昨夜有人见到你曾去过山育木哥的房里,可有此事?”吕嵩目不转睛地盯着没藏俄旁,语气却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

    “兴许是瞧错人了吧......哦,瞧我这个记性,确有此事。”没藏俄旁抬手拍了拍脑门,似乎刚刚想起,继续道:“昨天晌午跟山育大哥约好,有些细务要向他禀报。待想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歇息了。只约略谈了个大概便退出来了。”

    “月黑风高,入于斗室之间。敢问是什么要紧事,要在这么个时辰密谈?”吕嵩不待没藏说完,插嘴问道。

    “这是我党项的内务,官人莫不是要越俎代庖吧?”没藏俄旁依旧是微笑着温语说道。

    没藏俄旁圆滑世故,实则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吕嵩冷笑一声,说道:“你党项部族的内政我毫无兴趣。但这都亭西驿乃朝廷下辖之官署,居然发生重大窃案。在破案之前,这里的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没藏俄旁一怔,问道:“窃案?”

    吕嵩冷冷道:“不错。失窃之物乃我大宋机密文牍。事关社稷安危,恕我不敢苟且。我已传令:自此刻起,任何与都亭西驿有关者不得离开此地。”

    房里的人听着均是楞在当场。展昭虽说不太懂得邦交往来之道,但皇城司多年来都会派员随使团出使列国,基本的礼仪还是知道的。吕嵩此举等同于封锁了党项使臣与党项国内之间的正常联络,若被蛰伏在东京城里的党项探子察觉并回报给夏国公,会引发何事真真是难以预料!展昭心里不由得一缩。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吕嵩吩咐道:“朱七,你即刻送没藏使臣回房歇息。并告知所有皇城司各属员,这不是拘押,不可阻碍各位使臣在驿馆里的日常行止,也不可对诸位使臣无礼!”

    朱七一怔,忙起身对没藏俄旁一揖,将手一让说道:“尊使请。”没藏俄旁强忍着震惊恢复常态,也不行礼,只从容对吕嵩说道:“官人请了。”

    看着两人走远了,展昭忙揖手道:“大人......”

    吕嵩用手往下虚按了按,说道:“我知你要说什么。莫要担忧,我心里有数。此举就是要打草惊蛇,看看他们肚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下水。你依我指令行事是便。”随即吕嵩挥挥手,示意展昭凑近,低语嘱咐了许多。

    不知从何时开始,很热。

    似乎被人丢到了烤架上,从五脏六腑到骨骼肌肤都有种灼烧的刺痛感。

    舔了舔皲裂的嘴唇,连舌头都已经干透。

    正在干渴的绝望涌上心头的时候,一股清凉的感觉忽然从唇间涌入喉头。白玉堂咕咚咕咚贪婪地喝光了一大碗水。喝完还不自觉砸了咂舌。

    一个干巴巴的男声似乎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但又清晰的进入了白玉堂的耳中。

    “你醒了?”

    白玉堂竭力翻开了眼皮,只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白玉堂挣扎着想动一动,却被男人制止。

    “安心躺着吧。这儿很清净,没人来搅扰。”男人摸了摸白玉堂的额头,觉得已经不烫手,便从袖里取过一颗丸药,给白玉堂喂了下去。“这颗是我近年秘制的丸药。以续断为君药,党参沉香白术为辅。舒筋活血,镇痛化瘀。你如今心脉已稳,再徐徐调养个把月即可痊愈。”说着便又走开去。

    一股幽幽的香气传入鼻中。除了有股药气,还夹杂着沉香的宁神味道。白玉堂想说点什么,却只张了张嘴。继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已近子时。

    今夜的都亭西驿格外安静。各个门依次紧闭,且门前均有皇城司的逻卒看守。但有靠近的人群,都会被逻卒礼貌的请走。却又不告知缘由。

    一街之隔却是如常的繁闹景象。东京的老百姓最会察言观色。都亭西驿外的店铺酒肆里,几乎各个桌上都在谈论着今日都亭西驿的异常。

    “瞧见了吗?今天在都亭西驿外面都是皇城司的人。”一个四十多岁,喝得满脸通红的男子道。

    “不就是换防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旁边看起来年轻些的男子不以为意。

    “换防?你几时见京城衙门有皇城司驻防的?”年长的男子接着道:“皇城司是做什么的?那可是专门卫戍皇宫的,是天子的护卫!”

    “你是说,皇城司要有贵人来?”年轻男子好奇道。

    年长的男子压低了嗓门道:“这都看不出来?要我说,定是都亭西驿出了大事,连官家都要亲临了!”

    “老吴就会瞎猜。头年禁军和开封府衙役调动巡逻,他就说辽国人要打过来了,连官家皇后娘娘都准备逃走江南。最后打过来没有?一打听才知道就是官家去城外瑞圣园赏花狩猎。开封府和禁军的人照常布防罢了。”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男子说道。

    “可是你看看,往日都亭西驿都是大门洞开,住里面的党项人满大街吃酒闲逛,今晚哪有?”老吴被说得脸更红了,奋起争执道。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驿馆里面吃酒呢?这有甚值得猜的?”八字胡须的男子说道。

    “这都亭西驿,不就是党项人歇息的驿馆么?能出什么大事?”旁边一个吃酒吃得酩酊的人斜过脸,插嘴道。

    “党项人,那是好惹的?你看看这些党项人,哪个不是虎背熊腰的?这些听说在他们国里,连小孩儿女子都会使刀射箭。”年轻的男子回道。

    “你见过党项女子?长得,嗝...漂亮么?”那吃醉了的男子打着酒嗝说道。

    “你满脑子里除了女子,还有什么?去去去,别打岔。”叫老吴的男子不耐烦的说道。

    “嘢,要是长得好看,俺就娶上一打党项女子,再生一窝党项崽子。等长大点就打发他们回他们那穷地方。临行前告诉他们,你爹爹是大宋人。你们党项人都是大宋人的种!”

    “哈哈哈哈哈哈哈!”旁边一众人听得哄堂大笑。年长的男子‘呸’了一声,也坏笑起来。

    ‘笃、笃、笃’

    远处隐约听见打更的僧人敲着梆子的声音走近。又逐渐消散在喧嚣里。

    在都亭西驿最高的阁楼里。两个身着黑衣的身影居高临下,冷冷观察着都亭西驿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风从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