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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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P型血

    纹汀市,圣马丁督察局分局。切斯贝尔换下了警服,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他的办公桌上已经堆满了文件,大到各种恐怖袭击,小到各种民事纠纷。

    作为在免古有着优良口碑的警部,圣马丁督察局自免古建立之初就存在了。建立督察局的警长马丁·安德森是一位惩恶扬善,向往着绝对正义的人。在他的领导下圣马丁督察局也越做越大,免古之内很多地区都有分部的设立。

    切斯贝尔作为管理着整个纹汀圣马丁分部的局长兼警长,自然也是为了当地近期越发频繁的恐怖活动忙得焦头烂额。

    他看了一眼手表,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他带领的警队刚从纹汀城郊做完勘察工作回来,从早上收到报案起,他就一直没有休息和吃饭,整个人也颇感疲惫,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通过喝咖啡让自己清醒清醒。

    饮了一口咖啡后,他最先翻开了桌前一份比较显眼的黑色封皮文件。

    这本详细写的是十三区与纹汀市交界地带,当地颇为有名的安洛米答客家族的暴动事件。那块地方是个比较闭塞又偏远的山谷小镇,文化和建筑水平跟现代甚至有点脱节。但依旧属于纹汀市的范围之内。

    其实关于这件事的起草报告已经有几个月了,从收到“安洛米答客宅邸疑似有半魔者出没。”这样略带噱头的消息后紧接着的就是当地接连不断的诡异事件,譬如:“一户人家养的鸡一夜之间突然暴死,血液被抽干。”“镇民在晚上看到不干不净的可疑黑影。”这种的花边报道。切斯贝尔之前派过一支警卫队去调查当地的情况,但是那个地方连电子设备信号都没有,驱车过去都要开上几天,所以也没收到那支警队的消息。

    本来切斯贝尔打算这段时间亲自去那座山谷小镇看看,但好巧不巧今天上午就接到本地的报案……于是就有了他外出调查城郊暴魔袭击的事儿。

    圣马丁督察局对那种非人生物自然有一套应对方法,他们所使用的一些特制枪械也是受七英雄之一的“天才工匠”萨格罗斯启发,用一些稀释后的血液与火铅凝合制成的一种特别的水银子弹,对恶魔颇具威慑力与杀伤性。

    切斯贝尔迅速读完了那本黑皮文件,将其中有用的信息提取整理到自己脑海中。

    噔噔——

    敲门声忽然响起。

    “请进。”切斯贝尔道。

    推门进来的警员手里端着一些速食食物,还有一杯热水。

    “警长,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连饭都没吃。”警员将食物和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你今天要不就先休息吧,等那血液检测报告出来估计都得深夜了,明天起来再看也不迟。”

    “诺尔斯警官,谢谢你的关心。”切斯贝尔面带微笑地回道:“但是不用了,这点事情没什么。”

    诺尔斯看着切斯贝尔,又看了看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

    “警长,你还在看安洛米答客那边的案子吗?”

    “是啊,看来又有一些老鼠要解决一下了。咱们要不打个赌,这次行动看谁揪出来的老鼠多。”切斯贝尔半开玩笑地说着,仿佛在调剂办公室严肃的氛围。“输的可要请赢家一杯洛曼尼哦。”

    “额,这……”诺尔斯一直都知道他们警长的为人,总是喜欢开一些玩笑拉进和警员之间的关系。

    “怎么了诺尔斯,”切斯贝尔见对方半天没有回话,笑道:“怕了?是不是在担心万一输了钱后你老婆玛丽又要给你没完没了地说教了?哈哈哈哈哈哈。”

    “呵呵,赌就赌吧。”诺尔斯也放开了拘束,笑道:“你可要准备,之前承诺的团建食言后的惩罚哦。”

    切斯贝尔笑得更大声了,站起身来将咖啡一饮而尽,办公室里外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二

    晚上九点,空中依旧飘着点点细雪。

    两个人影走在城郊的公路上,最终在一处路面有碎裂的地方旁停下。

    “所以,是十三区跑来纹汀市这边的暴魔?”时照白看着破损的地面说道:“剑爹叫我们来就是为的这种事情啊,一头暴魔而已,我自己完全可以一个人解决。”

    钳师依旧叼着一根烟站在一旁,审视着暴魔留下的痕迹。

    “哦?看来小鬼头很自信嘛。”钳师顺着那裂痕的方向眺向远方,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几棵落满白雪的树后。

    “这头暴魔是负伤的,空气中还有一股难闻血腥味儿……”钳师不紧不慢地道:“即便它的血凝固得很快,那种充满恶意的气息依旧久挥不去。”

    时照白将手背在头后,回道:“我说,为什么会有十三区的暴魔闯进这里。那边的处刑官没有发现并解决掉吗?现在连纹汀市的圣马丁督察局都知道这件事了,而且还闹了人命,就算为了不传播恐慌而没有向群众报道这件事,那些督警们也会格外注意此事啊。”

    “或许吧。那个警长我倒是认识,叫切斯贝尔·莱利,是个非常有正义感和幽默感的厉害角色……哈哈,我还挺希望和这种人坐一起聊上几句呢。”

    “怎么,你想跳槽?”时照白忽然反问:“我好奇,要是万一你和剑爹打起来,谁会赢呢?”

    “剑爹。”钳师不假思索地回答:“而且是单方面的碾压。”

    “嗯……他是什么级别的?”

    “如果你问我,我会跟他一样告诉你是启级别的吧。”

    “喂……那不是最低等级吗……”时照白斜着眼盯着钳师。

    “呵呵,实话实说罢了。”钳师向前走了几步,接着便俯下身来观察着地上的脚印。

    “对了,你之前不是提到十三区的处刑官吗?你认不认识那个人?”钳师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不认识。”时照白迅速给出了回答。

    “他叫黑间束。”钳师似乎早料到时照白的答案一样,解释道:“好像跟你差不多大,实力却颇为强大,在十三区很多半魔者和恶魔之间流传着‘黑死神’的威名……”

    时照白听到黑间束这个名字后微微一愣,似乎觉得在哪听过一样,感到几分熟悉。

    “我以前跟他见过几次,不觉得他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钳师站起身来。“不过,我们还是先解决眼下该解决的事吧。”

    钳师说完,眼神一凝,一手横立在胸前,指尖冒出点点焰光。

    即使在在冰冷的冬日深夜里,那点点火焰依旧看上去灼热无比,几秒之后便凝成了一团小型火球。

    “去。”

    随着钳师的一声低喝,那火球带着炫目的火尾向着前方尽头的几棵雾凇疾奔而去,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直线。

    火球在几棵雾凇间炸开,一声怪物的嘶吼紧接着响起。

    一只通身漆黑身上带着几道血痕的人形暴魔从后面走了出来,它的身形比普通人大了一圈,整个头部已经扭曲得很难难看出人样了,黑色的眼眶是一双红色的竖瞳,上下鄂长着利齿,中间还有挂着口水。

    它瞪着时照白和钳师,左边身体有明显的灼烧痕迹,想必是刚刚钳师的攻击所致。

    “这怪物一直躲在一旁看着呢,现在你去对付他呗。”钳师又吸了一口烟,“这种级别的货色对于你来讲没什么问题吧?”

    “那是。”时照白几步走上前,眼底闪过一抹蓝光:“正憋着气儿没地方发泄呢……”

    吼——

    暴魔仰天长啸,他的声带似乎被撕碎了一般,夹杂着奇怪的撕裂声。

    尽管已经丧失了思考的理智,但却强化了嗜杀的本能。那暴魔迅速冲上前来,在身后的雪地里留下可怖的痕迹。

    暴魔一拳挥出,带着破风之力向时照白的面门砸去。

    时照白一个迅速的后撤完美躲开了这次猛击,同时反手一拳也打在了暴魔的拳头上,这一次不起眼的攻击竟把暴魔的手臂震得微微颤抖。

    暴魔又嚎叫一声,张开双手想借着身形的优势擒抱时照白,却忽然感到腹部吃痛。

    时照白不仅力量惊人,速度也出奇的快。只是一个瞬间,他就抓住暴魔准备擒抱的空档迅速冲到其腹部,唤出恶魔的长爪刺入暴魔腹部裸露的皮肤中。

    但暴魔的动作却没有受到影响,扛着疼痛继续保持擒抱的动作,两只大爪离时照白近在咫尺。

    时照白却没有丝毫的怯意,任由对方的双爪围住自己。

    在钳师的视角看来,时照白已经被暴魔彻底抓住,但是两人却宛如一座雕像一般凝固着。

    几秒后,那暴魔再次咆哮起来,放开了时照白迅速后退,捂着自己被贯穿的小腹。

    就在刚刚短短的几秒,时照白的攻击彻底破坏了暴魔的内脏,将其身前身后各开了一个洞。

    暴魔仿佛彻底被激怒了,血红的竖瞳在夜里愈发亮眼。他的周身缠绕着不详的暗红气息,双手的外皮彻底撕裂,从中长出刀片般的骨爪。

    “嗷——”

    只是眨眼间,那头暴魔彻底变成了一只野兽般的生物,带着恐怖的气息席卷而来。

    时照白此时也不留余力了,他半边身子都有一层蓝白淡光交织的幻影,面部若隐若现恶魔的狰狞脸容,一对异形长角翻在外侧。

    “呵呵,人类和恶魔的混合体就是和我们这种纯血恶魔不一样啊……”一旁的剑爹早已将第一根烟抽完多时,饶有兴趣地点上了第二根。“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赐福还是惩罚呢……”

    时照白的攻击在暴魔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口,但后者仿佛没有痛觉一般,攻势越来越猛烈,毫无章法可言。

    “啧,真难缠。”

    在躲开对方的一次砸击后,时照白迅速从缠斗中退了出来,而他原先站着的地面被砸成了一个大洞。

    暴魔的这次失智般的攻击完全就是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因此卷起了大量的沙雪遮蔽视线。

    吼——

    又一声残暴的吼叫响起,暴魔循着血腥味儿冲破一层沙雪,伸出一只长爪正欲攻击时照白。

    时照白冷哼一声,一个侧身就躲开了暴魔的袭击,同时他身上的恶魔虚影不断闪烁,一只手探出直接将暴魔的长爪按死在地上。

    但暴魔的攻击还未结束,只见它另一只手愈发膨胀,宛如一张黑天大网将时照白整个人盖住。

    时照白眼底又闪过一缕蓝白交织光芒,在他眼里那只巨手变得缓慢无比。

    而他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柄蓝色的幻影短刀,直接刺向暴魔的手掌心。

    依旧是贯穿。

    但是那巨手的攻击仿佛是避无可避了。暗红的血液从手背喷涌而出,手掌依旧重重地拍了下去。

    暴魔吱吱呀呀地笑了,它认为自己的攻击已经将眼前这个人彻底碾成粉末。

    但下一秒,自己背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它感到许多长刺从后面嵌进了自己的身上。

    时照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双恶魔手臂将暴魔的上身背搅得粉碎。

    暴魔转身一个无能回旋爪,又被时照白跳开了。

    此时……暴魔身上已经多处负伤。哪怕是一头野兽也能清楚地感知到腹部和背部的伤口是足以致命的,暗红色的血液涓流不止,将地面原本纯白的雪染成了黑色。

    暴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这种情况下,被贯穿的腹部和血肉模糊的背部几乎没办法自主愈合。它低沉的喘息与呜咽中夹杂着些许不甘。

    吼——

    暴魔怒吼一声,风雪被音波冲击袭来,时照白下意识挡住面部。待干扰散去后,暴魔已经没了踪影。

    “喂,这么怕死啊。”时照白竖起一个中指,也不管对方是否能看到。“不是挺能的吗?回来再和爷爷我大战三百回合啊!”

    “呵,打得不错,小鬼头。”一旁的钳师走了过来,笑道:“暂时先别管这头暴魔了,你给它带来的打击估计让它这一个月都不敢出来了。”

    “不是吧,剑爹不是吩咐咱把它杀掉么?”

    “是这样的。”钳师道:“能杀掉当然最好……但是这头怪物是以某种形式跑掉的,我只看见一团黑气消散,想追也追不上了。”

    时照白此时已经变成了普通人样,他道:“行吧,反正下次他也不敢在这儿闹腾。”

    “先回灰麻雀酒吧吧,关于这头暴魔的情报我还得跟剑爹说一下。”

    说完,钳师看了一眼地上被暴魔血液染黑的积雪,若有所思的低声感叹了一句——

    “像这般纯洁美丽的事物,染上肮脏的东西后也会变得无比难堪呢。”

    三

    切斯贝尔醒来时,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

    他从床上坐起,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快十点了啊……睡得真久啊。”切斯贝尔打着哈欠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在床边找到了他的小熊拖鞋。

    他的家在纹汀市中心城区的一幢大楼里,位于高层的住处透过落地玻璃窗能够看见外面街上的车水马龙。

    跟室外的繁华相比,他室内的装修完完全全透露出一股简约。纯色的地板墙纸天花板,家具也是清一色的就简搭配,唯一有些色彩的就是床头柜相框里的一张相片。

    那是切斯贝尔和他的妻子以及女儿的照片。

    简单的洗漱过后,切斯贝尔看了一眼手机。

    上面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新闻报道外,还有几个警官给他发来的邮件。其中有一条标题为“城郊暴魔袭击事件血液研究报告”。署名为斯派克·布鲁诺,也就是督察局负责分析血液样本的医师。

    切斯贝尔快速读过邮件后,从挂衣架上拿下一件特制警察风衣披上,打开门出去了。

    路上的积雪颇深,行车都有些难度了。尽管督察局离切斯贝尔住处并不远,他也因为这些缘故足足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才到地点。

    一进督察局大门,切斯贝尔就看见了诺尔斯站在走廊里,靠着墙低头全神贯注看着一本小书。

    “莫瓦蒂诺诗集?”切斯贝尔的声音惊到了诺尔斯,后者慌乱地收起册子然后敬了一个礼。

    “报……报告警长,不好意思……”

    “呵呵,不用这样。反正不是工作时间,偶尔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没什么。”切斯贝尔打开办公室的门,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莫瓦蒂诺·文森佐,一位讴歌美德与英雄的圣斯塔威尔堡著名诗人啊……”

    诺尔斯尴尬地挠了挠头,返回了自己的工位。

    切斯贝尔拿起了办公桌上的一份检测报告,上面写满了关于纹汀郊外暴魔血液的研究。

    “P型血……高浓度黑刺腐化……”

    “人形怪物,已经彻底失去理智……”

    “在高浓度的水毒性刺激液中依旧保持活性,主体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

    “火铅烧制测试呈弱性,意味主体极度害怕制式水银子弹……”

    “P型血的恶魔,真是少见啊。”切斯贝尔感叹了一句,想起了在以前对这种生物的研究中,这种血型的怪物都是很罕见的一支。

    圣马丁督察局自然有对暴魔或半魔者有研究归类,以便于迅速分析出其弱点然后对其采取高效的打击。而P型血则是他们分类出来的三大学型中最为少见的一种,其血液构造模块大致呈P型而命名。这种血型拥有极强再生能力,紧密度和浓度高,狂乱程度也在主体身上更加明显。但也正由于这种少见且珍贵血型,督察局会常用来做一些实验,甚至考虑研制后用在对付怪物上。

    切斯贝尔摸着胡子,构建着一套行动。

    而另一边,诺尔斯已经放下了手里的诗集,重新整理着资料。

    那诗集却被窗外的风吹动,最后摊开在了其中一页——

    “我是跋涉而来的骑士……”

    “我受嘱托杀害潜伏在黑暗中的魔物……”

    “即便身死,也要同他们一齐堕入地狱……”

    “所视丑恶,执剑清算……”

    “我是跋涉而来的骑士啊……”

    ……

    “邪崇,同我一起堕入地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