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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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钳与骨

    猎魔武士会中无人不知道四执事之一——布莱克斯·伽雷斯的威名。甚至在相当一部分半魔者认知里,这位技艺顶尖的猎魔武士都是如同战神般的存在。在猎杀半魔的过程种,“技巧”远大于“蛮力”。很多情况下,并不是你的力气足够大就可以把眼前的半魔撕碎,而是善于根据对方的弱点进行致命的打击。

    论力量,布莱克斯确实不是武士会中最强的存在。从他选用的长剑武器——鸣神,就可以看出来,他更注重于快速准确的攻击。

    他亲手猎杀的半魔不在少数,也正凭借这一点让他赢得了“猎魔之剑”的美誉。

    时照白看着眼前的布莱克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布莱克斯用剑尖指着对方。亮银的鸣神在刺眼的灯光下微微闪烁着寒芒,但他没有任何动作。

    像这样颇具实力的战士,往往都会充分地尊重对手。

    时照白短暂歇息过后,重新站起身来。面对着布莱克斯。

    “我上了。”

    布莱克斯的提醒还未结束,人就已经没了踪影,而下一瞬就出现在了时照白身前,尖锐的剑尖瞄准的正是胸口心脏的位置。

    “啧,不愧是高等点的猎魔武士啊。”时照白迅速后撤,却还是腾出一手挡在胸口的位置卸力。因为他知道,如果对方加速突刺,以自己目前的速度是没有办法避开。

    但布莱克斯并没有顺势刺过去,而是立即停住鸣神,稍作停顿后原地做出一个横扫的剑招。

    “喂,这你也想砍到我吗?”时照白见对方露出一个空隙,伸出虚影长爪爪向对方。

    “淬。”

    布莱克斯低念一句,原先鸣神划过的位置忽然出现几道银剑残影,剑与剑之间还跳动着零碎的黄色电光,化作一圈剑阵齐齐刺去。

    不过时照白也想到了对方此前放的是虚招,因此这次攻击戒备了几分。他看着突如其来的剑阵,没有丝毫畏缩的意思,而是用手直接着迎了上去。

    虚幻的恶魔手爪一击就破碎了剑阵,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不过,这依旧是个虚招。

    布莱克斯借着剑爪向接的掩护,已经来到时照白跟前,刺出最后避无可避的一剑。

    只见下一秒,鸣神的剑尖已经刺穿了时照白了右肩。

    时照白瞬间感到半边身体一阵刺痛,同时还带有剧烈的麻痹感。

    鸣神的剑身带着流动的电光,仿佛在烤肉一般将时照白的右肩烧的焦黑。

    “咳——”

    布莱克斯左手一推,强行将被鸣神贯穿的时照白击飞了出去。

    布莱克斯还留了个心眼,他的推击将时照白打到了台下空空如也的座席,碎裂的木屑和飘荡的灰尘极大程度地阻止了对方视野的恢复。

    “你的优势已经没了,小子。”布莱克斯将剑收起,换了一个别具意味的称呼同时照白说话。

    “劝你识相一点,还能减轻一些痛苦。毕竟现在还没轮到你死的时候。”

    布莱克斯静静地站在台上,等待时照白最后的答复。

    嘭!

    突然,会场一侧的墙体直接被炸开,一道亮眼的人影带着显眼的火光残影冲到台下,掠走了时照白。

    “妈的,我真服了那老家伙了,出的都什么馊主意。”钳先生的声音从残焰中传来,他的身影最后停在了会场大门口。

    “这位尊敬的猎魔武士先生,今晚实在是打扰了,咱就不奉陪了!”钳先生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从门口逃走了。

    “哼,强弩之末。”

    布莱克斯正准备追上去,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算了,布莱克斯。放他们走吧。”

    黄鹤叼着烟从台后徐徐走来,看着一片狼藉的会场。

    布莱克斯感到不解:“黄先生……你这是意欲为何?”

    “我只是对某些人某些物起了兴趣。”黄鹤道:“你们只需要遵守我的规则就行了,别忘了夜烛行鹤和猎魔武士会的合同……另外,这次围杀还死了一个猎魔武士,这个半魔者比我想象的要强啊。”

    “你知道今晚会发生这些?”布莱克斯望着黄鹤。

    “差不多,只是有几处意外的变故,比如你看到的那个会使用火焰的半魔者……钳师。

    “但大体上还是在我的掌握之内,希望我的老朋友会喜欢我送给他的礼物吧,呵呵。”

    黄鹤将烟头一丢,将地上之前掩着半魔者头骨的幕布点燃。

    布莱克斯望着两人刚刚离去的门口,没有再多说话。

    二

    维克和季德此时正坐在一辆老式小轿车上,驱车往家里赶。

    小轿车开在一块宽敞的乡间公路里,四周鲜有人烟。

    “怎么这么耽误事儿啊!这该死的冬天今年儿来这么早……”季德狠狠地拍了拍两下方向盘,前面的雪雾让他根本看不清路。

    “两点了……”维克在后面弱弱地说了一句:“哎,我都不急你这么急干什么。”

    “我靠,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老婆和女儿的生日!我要是还不回去就死定了啊啊啊啊啊啊……”

    “不至于吧。”

    “管严……”

    “嗯……好吧,难怪之前在等人就感觉你耐不住性子,不过我理解你。”维克笑了笑,马上为对方找了个泄愤点:“要怪就怪那个姓时的,本来咱十二点前就应该下班回家了,硬生生拖到了现在。”

    “操,真的,要是哪天找个轻松点的工作我绝对把夜烛行鹤的安保给辞了,屁事多钱又少,我当初真是脑抽了才会因为这是个大企业而报过来。”

    “话说……你车后面装的啥啊。”维克忽然问道:“我之前就看见你往车的后备箱上放东西,看起来沉甸甸的。”

    “哦……你说那个,给他们买的生日礼物。”一说到这个,季德眉头舒展了几分,但随即又凝重起来:“工作和客户都是狗屎。”

    吼——

    一声惊啸忽然从前面传来,将两人吓了一跳。

    “卧槽,什么东西?”由于冬夜能见度极其低下,坐在驾驶位的季德看不清前方有什么东西,不过依旧刹住了车。

    哒哒哒……

    靴子踩在雪地上的急促脚步从前方传来,宛如席卷的狂风。大雪中若隐若现一个巨大的黑影,一双红色的眼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吼——

    恐怖的嘶吼再次响起,把车中的两人吓得失了魂。而那残暴的巨大黑影直接将那辆小轿车碾得粉碎。

    三

    纹汀,某一幢大楼天台。

    一道火光迅速从低处爬窜,直升到天台中央才停下来。

    “呼呼……你小子怎么这么沉啊。”待残焰散去后,钳先生将时照白放了下来。

    “呃……”时照白下意识摸到自己的右肩,即使没有睁眼查看,也知道了自己那块肩胛骨是被粉碎了。

    “我去,你谁……啊?”时照白迅速冷静下来,眯着眼睛看见了钳先生。

    “我吗……嗯,你可以叫我钳师。”钳师索性也坐了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布莱克斯说的并没错,钳师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如果布莱克斯追上来,抓到他们只是一下子的事情。

    但所幸并没有。

    “你们一个个的……起名都这么没品吗?”即便是受着伤,时照白还不忘吐槽这么一句。

    “这可不是名字,而是一种……算了。”

    “好吧……我叫时照白,是个半魔者,也是纹汀的处刑官。”

    “是剑爹委托你来救我的吧……”钳师带着半损人的语气道:“呵呵,你这个处刑官当得不太行啊,人质没救到反而被人质救了。”

    “那家伙压根啥都没说,”时照白半撑着身子,左肩的重创此时竟环绕着点点血丝进行疗伤。

    “跟个谜语人似的,只是说让我以他的名义参加这个破拍卖……还说时机到了你家该知道做啥……”时照白叹了口气,“那个叫布莱克斯·伽雷斯的确实有几把刷子,之前完全没听过这个人啊……”

    “他可是猎魔武士会的四执事之一,据说有接近“隙”级别的实力……”钳师说话还不忘又从口袋里摸出跟烟点上。“黄鹤也是有能耐能把猎魔武士会的上层给请过来……不过我好奇,你为什么会剑爹接受这意味不明的委托呢?”

    时照白当然不会说“他实在给的太多了”这种话来掉自己身价,于是乎换了个措辞:“好吧,或许是我乐于助人呢……”

    “拉倒吧,其实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原委。”钳师微微一笑,“一个无法拒绝的报酬……呵呵,我年轻时也像你这样过呢。”

    “哼,那你还好意思说我呢,既然你这么厉害,又是怎么被夜烛行鹤抓到的……”

    “这个嘛,就是另一回事了。等之后咱们回灰麻雀再说吧。”钳师说着走上前来,仔细看着时照白裸露的左肩伤口。

    “喂,你想干什么……”

    “别动。”钳师一只手按在时照白肩上,手背开始出现点点火焰。

    但是时照白并没有感到火焰的灼热,甚至略有一些微凉。

    随着那火焰的不断蔓延,时照白的左肩开始“烧”了起来。

    “你这是……”时照白立刻发现钳师的火焰居然有一种类似治疗的效果。

    “呵呵,我以前可是经常和死人打交道。”钳师一边看着手中的火焰,一边说道:“本来我的火焰是没有这种效果的,它只是为了燃烧所有生命而存在,无论是在现世人间,还是在地狱魔界,死亡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而我则能让死亡这一过程更加迅速和彻底……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嗯,变故。让我意识到了只是一味的杀戮是没用的……所以,找某位医生学了些新花样。

    “这火焰没有温度,能迅速烧尽你坏死的的肌肉组织,同时带来的麻痹感让你感受到疼痛之前就把感觉阻断了。然后……就是高温刺激你血液促使肌肉再生了……”

    “所以这还不是得看个人的自愈能力……”时照白见那火焰彻底消散了,垮着脸瞪着钳师:“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正经医生。”

    “小鬼头,要是放在以前,像你这么不讲礼貌的家伙,我可是没什么好感的。”钳师并没有看着时照白,而是站起身来眺望着黑夜里的远方。

    “不管怎样,先回灰麻雀酒吧吧。说不定你还能拿到你那一份丰厚的‘酬劳’呢,哦对了,你还能动吧……”

    “去你的,什么叫还能动。”时照白听罢也从地上支棱起来了,挥了几下受伤的手臂,“别看不起人了,大叔!”

    “你居然敢叫我大叔……”

    “略略略。”

    “小鬼头,有种别跑!”

    四

    剑爹两脚搭在吧台,整个人摊在旋转椅上,上半个身子晃来晃去。

    “纹汀港口渔市经济稳步增长,出口鱼业形势一片大好……”

    “昨晚纹汀最大的礼堂迎来两位新人隆重的婚礼,分别是尊敬的……”

    “某大厂制造业鼓励改造创新提薪,工人生活水平蒸蒸日上……”

    “夜烛行鹤企业再次为教育业捐款,其领头人黄鹤老板对外宣布……”

    啪——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幺蛾子事。”剑爹切了半天频道都没有看到到自己想看的新闻,索性直接直接把电视关了。

    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看了一眼手表。

    “都快三点了,真能磨叽啊……”

    沉默了几秒后。

    “你俩要是再不进来,一个委托报酬没了,一个本月工资别想拿了……”剑爹淡淡地说了一句。

    “切,我还想看看你是不是又在跟哪位美女幽会呢。”钳师的话忽然响起。

    时照白和钳师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人脸上都是颇耐人寻味的表情。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剑爹看了看脸上肿了个包的时照白,又看了看钳师。

    “你叫来的这小鬼头,看起来有点不会尊重人啊。”钳师说完直接倒在了沙发上,“今晚可给我忙活坏了,我需要休息会。其余的你问他吧。”

    “嗯?”剑爹略感疑惑:“我不是让他来救的……”

    “停停停,”时照白当即打断了剑爹的话:“只是出了点小小的意外,反正人已经回来了,能不能把我的报酬给结了先。”

    “也行,”剑爹从柜子拿出一小袋钱,丢在柜台上。“喏,你的一份。我还是很讲诚信的。”

    “靠,什么意思?”时照白拿起那袋钱,里面只有少的可怜的几枚普特银币。

    “这其中折去了钳师救你的一份,还有给你疗伤的一些慰劳费……”

    “你坑我是吧!你不仅没给我讲详细情况,还没提那有个叫布莱克斯的猎魔武士看着呢,我没弃约都算好的了。”

    剑爹听到布莱克斯这个名字后眼神微微一变:“好吧,那再补偿一点信息缺失费……不过你说的这个猎魔武士布莱克斯,是什么情况?”

    “看来是有上面的人知道这里的异样了。”一旁闭着眼睛休息的钳师突然发话了:“我过去的时候也以为没什么棘手人物,但没想到猎魔武士会直接派了四执事的家伙来了……而且那一代的罪压也明显变强了,我基本用不出全力。”

    “这样啊……有如此动作,只怕是黄鹤那老东西多半也知道‘那件东西’的下落了……”

    “喂……你俩搁着整什么谜语人呢……”时照白中途插嘴道:“其实你们是知道这里的情况?”

    “时照白,把那个东西给剑爹看看。”钳师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时照白刚想问是什么东西,下一秒忽然就想到了。

    “啊……你说这个?”他从夹克内衬口袋里拿出了之前黄鹤送给他的那块半魔者头骨,那头骨此时已经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却整洁的有些诡异。

    “这是什么时候放我身上的?”时照白清楚记得那头骨在他缠斗后就没拿在手里,早就丢一边去了。

    “这其实不是头骨,而是把把一块骨头雕刻成了头骨的模样。”钳师补充道:“里面寄宿着一个灵魂……剑爹知道这个。”

    “缠碎躯是吧,”时照白想到了自己之前了解过的一些魔具知识:“这玩意不是只有半魔或者真正的恶魔才能做吗?”

    “很显然黄鹤那家伙也有半魔者的人手呗。”剑爹漫不经心地拿过了时照白手里的头骨,说道:“只是囚禁了一只‘启’级别的半魔者,通过灵魂给我传达一些消息吧……”

    那头骨在剑爹手里很快破碎,漫出的气息很快形成了一个灰色的虚幻人形灵魂体。

    “很高兴你能收到这封讯息,剑爹……”那灵魂体说话了,带着低沉而沙哑的嗓音,神似黄鹤:“我想,在你拿到这块头骨之后,钳师也应该回到你身边了……不过我是故意放他走的。”

    “你这一步被算计了呀,哈哈。”钳师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享受着久别的舒适。

    剑爹没有什么反应,但一边的时照白倒是在偷偷翻箱倒柜,欲毛走一点东西抵押自己的原本的酬劳。

    “其实我们没必要争到如此境地,如果你同意之前的条件,我可以既往不咎。不仅出全资全力辅助那个计划,还能给一个比你那破酒吧更好的居住条件。

    “你也应该了解到了,此世接下来的日子定不太平,各处势力蠢蠢欲动。我们能在一定程度上指挥猎魔武士会,也就意味着我们的权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大。

    “无论是夜烛行鹤,还是猎魔武士会,想端平你们简直轻而易举。更别说在外还有一些耐不住性子的恶魔组织了。

    “但是呢,我相当中意你的能力以及你的血脉……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把你彻底抹杀。我可以再给你一段时间考虑,不过你要知道,单薄的小鸟是抵抗不了猛鹫的扑杀的……这也是我给你的最后通牒了。”

    说到这里,那灵魂体逐渐消散,最后也没能在空中留下任何痕迹。

    “怎么样?”钳师率先开口了,“有没有把你这老恶魔说得心动……”

    “差点意思吧。”剑爹转身从柜台又拿出一瓶酒,吞吞吞喝了起来。

    “可惜人家没有承诺给你美女相伴,这明明是最关键的一点啊,哈哈哈哈……”

    “呵呵,只能说,谋定在人,成事在天吧……喂,小子,别偷了。”

    “啊?啊?”时照白一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把视角卡得死死的还能被对方发现。

    “从今天起,你就是灰麻雀的第二号员工了。你还偷,不是监守自盗吗?”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