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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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灰麻雀

    免古乃是人间土地上矗立的最大人类地界,也是唯一一座熬过了“末日迭代”的传奇城市。而免古也曾经成为许多人的避风港,为无数千奇百怪的文化留下了珍贵的火种。至于免古这个略显怪异的名字从何而来,则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也许是以前这里有个叫免古的人建立了一个村子,后来慢慢壮大,发展成了今天这一地步也说不定。

    免古之内也划分了诸多省会,省会之下又有或大或小的城镇之类,但是都离不开一套人类自古以来就严格使用的等级划分。譬如免古之珠——罗亚塔城,自上而下分门别类了不少政权人,各部政权人手下又有不少“工作人民”,抛去一些“事实”不谈,这些体制和规则是绝对不能少的。

    而在免古之外,当然还有无尽的野林、山川、平原和湖泊海洋,但是比起有“幽灵”出没的外围,绝大多数人显然更喜欢呆在安稳舒适的内侧。

    不过这个内侧在今年却没有显得有多安稳,冬季来的太快了。严寒突然席卷了大半个免古城区,冬雪在一夜之间包裹了整个免古。

    四通八达的街道上已经很少能看见行人了。大多数人选择蜗居在家里过冬,街上零零碎碎的人影不是为了工作奔波就是为了这样那样的琐事。

    如果这个冬季也只是来得稍微早了一点,那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在免古某一处地下,一个颇负盛名的地底会所,因为这急袭的冬天,提前让一场盛大表演揭开了帷幕。

    二

    免古界内,靠近西北海岸边境的,是一座名为纹汀的港口大城。

    此处由于离免古真正繁茂的商业城市较远,城外多为山川峻岭,因此交通并不太便利。而这也给纹汀市贴上了治安较差民风粗犷的标签。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刻了,空中仍然飘荡着点点细雪。在市中心街头的某一家尚在营业的酒吧外边,一个人影推开了酒吧的大门。

    叮叮叮——

    门口上挂着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上工第一天就迟到了,你这样很难让我以后给那些后生仔做表率啊……”

    在吧台的后面,一个慵懒的男声传来。

    “剑……爹是吧?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进酒吧的人是一个白头发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张银灰色的明信片,垂着死鱼眼盯着上面“剑爹”两个大字。

    “我可不想每次叫你就被你占一次便宜。”年轻人环顾了一圈酒吧,发现没有什么人:“还有,我只是来看看而已,并没有答应在你这做……”

    “你小子!”吧台后面的男声忽然硬朗了起来,但又迅速软了下去:“居然不知道我剑爹的名号……”

    吧台后逐渐探起了一个脑袋,是一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黑发中年男子。

    很明显……剑爹在灌了几瓶劣质烧酒后就醉倒下去不省人事,直到有人进来他才醒了过来。

    “我曾经好歹是……”剑爹用微醺的目光打量着年轻人:“算了算了……时照白,是吧?以后你就是灰麻雀酒吧的第一任伟大员工了,哦呵呵……”

    “神经病。”时照白走到吧台前,挥起手想给对方一个巴掌清醒清醒。不曾想被剑爹微微一侧头躲开了。

    “哎呀,年轻人不要急躁……”剑爹依旧是一副半醒不醒的样子,但语气却正经了许多:“说正事吧,我邀请你过来是想委托你帮我做件事儿……一件‘脏活儿’。”

    时照白半信半疑地看着对方,说道:“你对我很了解吗?”

    剑爹没有立即接话,而是又从柜子上拿了一瓶酒下来,大饮一口。

    “并没有多了解,我向来只凭直觉去看人的。我认为你合适……那么就没有人能代替你。”

    “你的反应应该没有那么迟钝吧,时先生?”剑爹的看了看时照白的手,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时照白看着半醉的剑爹,也笑了一声,好像明白了什么。

    “好吧,你不如先说明一下委托的内容以及……报酬。”时照白道:“之后再来谈谈关于灰麻雀酒吧员工的事儿……”

    三

    临近午夜,十一点。

    “我说……都这个点了,你确定还有客人没到吗?”某处十字路口的日用百货店旁,两个穿着黑色西装,头戴着兔子面具的男人在寒风中站着岗。

    “我也不知道啊……嘶……”个儿稍微高点的“兔子”打了个寒噤,略带不满地道:“老板的意思是那个鸟嘴面具是出了大手笔的贵客,可千万怠慢不得。”

    矮个子“兔子”哈了一口热气,重重地搓了搓手:“这人什么来头啊?能让黄老板这么恭敬对待,整个纹汀市能有几人……”

    “他奶奶的,管他什么来头,就一鸟人还敢让我在这冰天雪地里等这么久,等他来了我就……”

    “你就什么?”

    一声质问忽然打断了高个子“兔子”的怨怼,两只“兔子”猛然回过头去,发现一个穿着浅色夹克的白发少年站在他俩身后。

    “没什么,呃……时照白先生?”高个子兔子发现对方是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少年后,不禁有些惊愕。

    “哎哟,季德老兄,这路上车有点堵,耽误了点时间。”时照白把手放在高个子“兔子”肩上,拍去了对方肩上的一些积雪:“你们有些不爽我能理解,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这么久,雪都落满肩头了。”

    “呃,没有的事儿……”季德顿了顿,忽然道:“对了……还烦请时先生请出示一下信物以做个保险……”

    “行嘞。”时照白取下挂在腰间的鸟嘴面具,递给了季德。

    季德略微检查了面具内侧的黄鹤印记后就将面具还给了时照白,然后推开了身后杂货店的柜台,内侧的暗门赫然显现出来。

    “夜烛行鹤欢迎您,时先生。”季德鞠了一躬,眼神随即又和时照白对上了。

    这人该不会……

    “辛苦了。下班后别忘记泡一壶白雨慰劳慰劳自己。”时照白没有再多停留,径直走进了暗门后的下行阶梯。

    季德一直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阶梯尽头。待时照白进去一段时间后,矮个子“兔子”忽然开口道:“喂,他什么时候出现在咱两背后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矮个子“兔子”咽了咽口水,往向飘着细雪的空旷街道,“还有,什么叫因为堵车来晚了……这种借口……”

    季德转过头来,缓缓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维克。”

    维克略感疑惑:“你们认识吗?”

    “并不……我跟他甚至不存在任何交集。”

    “那他一上来怎么就说出了你的名字,还好像挺了解你一样。”

    “这就是问题所在,维克……”

    四

    整个纹汀市没有谁不知道夜烛行鹤这个集团的名字,更没有谁不认识黄鹤老板这号人物。

    用比较通俗一点的话来讲,黄老板手眼通天,夜烛行鹤的业务分布在纹汀的角角落落,上到市长今天如厕用的是哪号厕所,下到公民生娃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他都了如指掌。

    当然,这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吹嘘成分。但不可否认的是,夜烛行鹤垄断了纹汀的竞争市场,纹汀很多地方都有黄鹤的眼线。

    而黄老板本身也算是个纹汀市的传奇人物了。即便是运营地下违规拍卖这样的黑色产业,他也得心应手,从外来的各种珍品种牟取暴利,也凭借着这一手段接触一些所谓的“大人物”。

    今夜,黄老板正坐在一间满是奢华气息的高档休息室中,为自己倒上了一杯红酒。

    “许久不见了啊,我的老朋友。”黄老板轻蔑地搭起了腿,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向对面的一位客人致以问候。

    被黄老板称作老朋友的男人双手被反绑在凳背上,邋遢的黑发遮住了整个眉目,让人看不清他是个什么表情。

    听到这番带有讥讽的问候后,男人沙哑地回道:“也没多久吧,毕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呵,我以前是什么样呢?”黄鹤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样的愚蠢。”男人低沉地回道:“一样的狂妄而不自知。”

    黄老板轻笑一声,将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走到男人的背后,拿起腰间的小刀切断了绳子,示意对方也陪一杯。

    男人只是盯着眼前桌上的一杯红酒,没有回应。

    “上好的佳酿啊,不喝可就浪费了。”

    沉默。

    “哎呀,这一杯,就当是我赔个罪行么?”

    咚咚——

    黄老板话刚说完,外面忽然就响起了敲门声,随即传来了一个询问——

    “老板,鸟嘴已经到了……所有事宜也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开始了吗?”

    黄老板听罢,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一丝不差地指在了XII的位置。

    “钳先生,我们稍后再聚。”

    黄老板拿起了桌上上的异形银鹤面具,推开门走了。

    钳先生的目光落在了室内一侧的大鱼缸中,眼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五

    时照白花了十几分钟才从暗门入口走到会场大门前,倒不是说这段路有多长,而是他边走边打量着室内的装饰。

    “嘶,剑爹居然不告诉我地方环境这么好,早知道就不听他的了……”

    时照白如是嘀咕着,最后在一扇被红色帘巾挡住的大门前停下了。

    “就是这儿了吧。”

    时照白推开红色卷帘,把手放在了门把上面。

    “连门把都闪烁着富有的气息……”时照白看着黄铜棕木制成的门把手,嘴角不禁微微抽动。

    在进门前,时照白决定戴上了鸟嘴面具,以免碰上不必要的麻烦。

    今晚所有来参加夜烛行鹤这次拍卖的卖家们都不会以真面目示人。这是辨识来客的有效手段,也是夜烛行鹤运营这种黑色产业的潜规则之一。

    夜烛行鹤拍卖行确实会卖出一些来历不是特别干净但足够诱人的珍品,让在场的贵宾们于明面上角逐,于暗地里勾心斗角。有些没能抢下珍品的人,往往在这一晚结束后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来“获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毕竟有资格来这里的人,自然不会介意手上沾染一些无关紧要的鲜血。

    黄老板自然是知道这些的,所以他也得做做保险,不然要是贵人们都消失不见了,就没有人再给他塞大把的利息了。

    咔哒——

    随着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会所的大门徐徐打开。

    一位身高近两米,身穿黑色制服的保安站在一侧,透过墨镜打量起了时照白。

    时照白看见对方的制服上有一只红色的展翅单脚鹤,顶端是一轮黄色的太阳。

    这是夜烛行鹤通用的员工衣饰,非常显眼,也如同黄老板本人一样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1073号,你迟到了。”保安的声音没有流露任何情绪,如同一台机器:“整整半个小时,请马上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啊,我知道,毕竟总会有些小意外嘛。”时照白无奈地摆了摆手:“大哥你也是敬业的很,你们老板有没有给你算上这段时间的加班补贴?”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浪费这些时间给自己平添没必要的风险。”保安大哥狠狠瞪了一眼时照白,当然因为墨镜的缘故后者并没有察觉到。

    “1073号,不要忘记你来这里的目的。”

    时照白微微一笑,随即进入了会场内部。

    “我的目的……呵,希望你今晚祈祷自己能不要知道吧。”

    六

    午时。

    偌大的拍卖会场里已经坐满了人,但其实这种活动能参加的人并不多,所以会场大多都不是座位,而是各种典雅的装饰物。真正的来客也就几十人不等,他们都戴着形形色色的面具,在面具下面则是一副颇耐人寻味的表情。

    “怎么还不开始啊,都晚点这么久了……”

    “呵,又出什么差错了不是,我早知道姓黄这幅破驴德行。”

    “听说好像是在等什么人,真的有这个必要么,操。”

    台下已经有不少议论声了,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人们都看见了会场的大门被打开,一位戴着黑色鸟嘴面具的客人走了进来。

    “久等了哈,诸位。”时照白丝毫不在意众人看他的目光,径直走到自己略微靠后的座位边去了。

    不过叽叽喳喳的碎嘴总是没完没了的,其中也不乏一些猜疑和不满。

    而这时,一位戴着银鼻老鼠面具的高挑男子走到台上,清咳两声,顿时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银鼻老鼠面具朗声道——

    “很高兴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赶来夜烛行鹤拍卖行参加这次拍卖。我想,无论今晚您是在此拿下自己心仪的珍贵藏物,还是单单欣赏匠心独具的拍卖品过个眼缘,这都将成为你生命当中非常难忘的一晚——”

    “切,忽悠谁呢。”主持人的一番话引得台下某个鸟嘴面具一阵不屑。

    “有些曾经了解过夜烛行鹤的朋友们也知道,我们只拿最具价值最有收藏意义的藏品拍卖。同时夜烛行鹤也将充分尊重每一位买家的权利,保证这些东西经我们过手之后绝对再无纠纷之忧。”

    说到这里,银鼻老鼠面具停顿片刻,扫了一眼台下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某个不起眼的人身上。

    “好了,我想时候也不早了……

    “让我们为大家展示今晚第一个珍宝——

    银鼻老鼠面具朝后台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不久就看见两个戴着灰狐面具的人推着一辆小车走上台来。

    “不愧是夜烛的企业,做什么都这么讲究啊。”坐在时照白前面的狮子面具感慨道:“连这种小推车都装饰得这么华丽。”

    他确实说的没错。那辆装着藏品的小推车处处可见镶嵌着的金铜材质,外面挂着银质的串链,四角还有看上去就很昂贵的烫金绸缎悬挂,连盖着珍宝的幕布都有明显的金丝纹路……光是这一辆小推车放外面拿去卖估计都能赚一大笔钱。

    “我去,这可比剑爹的一整个门店都值钱啊,”时照白摸了摸下巴,轻声嘀咕道:“终究是错上了贼船……”

    “咳咳,”银鼻老鼠面具打断了台下短暂的喧哗,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拉回了台上。

    “今天夜烛行鹤带给诸位的第一件珍宝,是外域某位伟大的骑士王佩戴过的,有卡伦卡亚圣物之名的——”

    银鼻老鼠面具将手放在幕布上,干净的白手套宛若抚摸婴孩般滑过,那夸张的语言和肢体动作勾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

    “皇尔莫斯之冕!”

    随着银鼻老鼠面具的一声高呼,那块幕布被直接掀飞,一个雕琢甚是奢华的精致头冠赫然显现出来。

    即便是在会场的强灯光照耀下,那皇尔莫斯之冕依旧闪烁着炫目的浅蓝色光芒。最引人注目的则是那冠冕中额处嵌有一颗华丽的红色泪石,仿佛一块细小的无瑕血红镜面。

    “皇尔莫斯之冕?真的假的……”

    “外域的东西?还是传说中卡伦卡亚王朝的遗物?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多半是噱头吧,黄鹤有什么能耐能搞到这种东西……”

    随着议论声渐起,整个会场的灯光也陆续暗了下来,最后只有几束光柱照射在展台之上。

    “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都听过皇尔莫斯·凯恩的故事。”银鼻老鼠面具从黑暗中走到展台唯一的光束下,那狡黠的老鼠面具却有一半留在阴影中,透露出一股怪异的美感。

    “但请容许我为大家复述一遍这段传奇,以此缅怀这位伟大的英雄——

    七

    传说中的骑士王皇尔莫斯还未赢得美名之前,只是卡伦卡亚王朝中某个公国的一位公爵。他的名字叫阿鲁特修斯。

    阿鲁特修斯是有圣洁翅膀的奉神者,为王国立下累累功绩,其出神入化的剑术无往不胜。

    后来不知何时,同样充满传奇色彩的黑暗英雄骑士——亚兹拉尔,突然出现在了公国的四周。其恐怖的实力和野兽般的行径威胁着国民的安宁。

    在卡伦卡亚有记载的历史中,亚兹拉尔,这位死亡的化身就一直存在了。关于他的传说,在民间却有不同的版本,而最广为人知的,就是阿鲁特修斯公爵决战之剑的版本。

    亚兹拉尔宛如神话般的恶魔,拥有四只翅膀,显眼的暗影羽毛,漆黑透红的的双眸。他是身着黑色异形盔甲的骑士,手执一把扭曲丑恶的大剑。从远处看,你会察觉他和普通的骑士除了外貌黑一点外,没什么区别。但你若有幸能近距离和亚兹拉尔接触,就可以看见他充满愤恨的一面。

    但亚兹拉尔从不杀死失去战意的人,而是使用另一种手法——当着男人女人甚至老人的面杀死他们至爱的亲人,杀死襁褓中的胎儿。每当这时,那软弱的凡人之躯都会被暴怒复仇的力量充满,最后再被那只恐怖的野兽撕碎。

    亚兹拉尔活在人们的语言中,又似乎是真是存在的。如果他确实存在,那大抵是人们言语的力量,祈求出了这位恐怖邪神的面世。

    而有被称作决战之剑的阿鲁特修斯公爵,是绝不容许国家被沾染这层黑暗色彩的。于是在一个深邃的夜里,阿鲁特修斯揪出了黑暗中的亚兹拉尔。

    许多人都目睹了那场战斗,阿鲁特修斯公爵洁白无瑕的圣剑充满了上帝的力量,即便是对上亚兹拉尔的黑色大剑也没有落得下风。在无数次兵刃交接的斩击中,人们都看见了黑暗的疲惫。

    上帝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他赐福着人民和阿鲁特修斯公爵,势必清除黑暗中的污秽。

    阿鲁特修斯公爵的圣剑越发生猛,在午夜一时,斩去了亚兹拉尔的第一片羽翼。

    亚兹拉尔的眼神中充满恐慌,挥剑的手也越发无力,那憎恶的面庞在圣光的照耀下避无可避,渐渐被净化。因此在午夜二时,圣剑撕碎了亚兹拉尔的第二片羽翼。

    决战之剑战意高昂,在一次拼剑中将黑色大剑打出了偏斜,亚兹拉尔绝望地望着自己的大剑飞出数米远。因此在午夜三时,阿鲁特修斯砍断了亚兹拉尔的第三片羽翼。

    亚兹拉尔狼狈不堪,身上的盔甲全是划痕,有几处几近碎裂。阿鲁特修斯公爵趁胜追击,借上帝的意志切碎了亚兹拉尔的第四片羽翼。

    阿鲁特修斯公爵走到亚兹拉尔面前,将剑尖指向亚兹拉尔的头颅,眼中闪烁着正义的光亮。

    即使是卡伦卡亚最年迈的老者,都会对这个故事的结尾娓娓道来:阿鲁特修斯的剑斩过亚兹拉尔的头,死亡的天使最终回归了死亡。

    如果故事到此结束,也不失为一桩美谈。但鲜为人知的是,阿鲁特修斯公爵第二天的惨叫撕破了这虚妄的幻想。

    阿鲁特修斯公爵从床上醒来,看着自己的妻儿尸首异处,身上全是剑伤,双双跪在他的床前。

    在那个清晨,伟大的决战之剑崩溃了。他发了疯似地胡乱挥剑,理智濒临崩溃。

    国王将阿鲁特修斯囚禁起来,将圣剑丢入了清澈的护城河。

    至于发生了何种事情,我现在就可以为你解答——伟大的阿鲁特修斯被亚兹拉尔附体了。他单单只是做了一个打败黑暗邪神的梦。而实际上,亚兹拉尔支配着公爵的躯体,拿起了公爵的圣剑,切除了公爵的至爱之物。

    上帝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有保佑阿鲁特修斯,不然他也不会被残酷的恶魔附身。但上帝却给阿鲁特修斯下了一道最原始的诅咒。

    阿鲁特修斯在狱中的面容愈发憔悴,长长的毛发拖到地面,瘦弱的骨皮颤抖不止。他的身体不断衰老,却迟迟没有死去。

    后来这座公国在历史长河的某一年里的确是灭国了,即便后来有不少冠以英雄之名的战士接替了阿鲁特修斯公爵的职位,也无法做到如同阿鲁特修斯般圣洁。

    公国的城墙被野蛮的力量摧毁,城中满是绝望的叫喊。

    阿鲁特修斯在烧灼的太阳中逃出了监狱,跑到了尸横遍野的战场。

    然而战场中充斥着死亡和鬼怪,阿鲁特修斯大概不知道,自己的圣剑污染了清澈的护城河,污染了王城周遭的生物,化作厉厉恶鬼。

    阿鲁特修斯找到了废弃的圣剑,奇异的是,剑没有被任何污秽浸染,但他的意志也没有被凝聚起来,面对尸山血海,没有英雄还能举起剑。

    这时,阿鲁特修斯分明看见亚兹拉尔在火焰中走来,漆黑的面甲下闪烁着红色的凶光,将阿鲁特修斯迷离的眼神彻底击碎。

    亚兹拉尔将黑色的大剑撑在地面,望着阿鲁特修斯。

    阿鲁特修斯回想起了自己的英雄回忆,他将亚兹拉尔的翅膀尽数斩去,将黑色大剑掀飞数米远,将溃败的亚兹拉尔彻底终结。

    而亚兹拉尔掀起自己的面甲,将那枯萎的面容展现给了阿鲁特修斯。

    阿鲁特修斯看见了那黑色骑士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外貌,有着自己曾经拥有过的英雄之资。

    片刻后,阿鲁特修斯跪在地上举起了自己曾经为傲的圣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那也是圣剑第一次染上黑色的血,染上宛如恶魔才有的血。

    随着对手的死去,亚兹拉尔也消失在了火焰中,继续在黑暗中收割着生命。

    不过阿鲁特修斯却依旧没有死亡。相反,他从黑暗的地狱中得到了魔鬼的力量,以半人类半恶魔的身份转世,化名皇尔莫斯·凯恩。人类时期的剑术与半魔时期的力量结合,成为了有名的骑士王者。他对卡伦卡亚王朝的黑暗敌人杀伐裁断,目的就是找到亚兹拉尔一雪前耻。

    然而很可惜,直到皇尔莫斯死时,他都未能找到痛恨的敌人。他与魔鬼做的交易让他战无不胜的同时又十分短命。

    皇尔莫斯最终还是含恨而死,他使用过的装备却一直被卡伦卡亚遗民们保存了下来,连同这段故事一直被人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