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华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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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梨花带雨为奴婢,一心只做姜家人。

    府衙内,永州刺史吴贤理坐在值房中,一张公文摆在他的面前。他的脸色严峻,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公文中的内容并不满意。桌上的茶水和绿豆糕点早已冷透,他却没未动过一口。

    吴贤理是一位清廉正直的官员,他深知作为刺史的责任重大。这份公文上记写着白家大少爷前两日被江湖侠客刺杀而亡,而最后侠客消失的地点为姜府,白家请求府衙将季临风传唤提审。

    他深深叹了口气,随后又轻轻地摇了头。侠以武犯禁,儒以文犯法,这类说法自古有之。侠在太平之年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便是以武犯禁,触犯华律之法,是该严惩的。若以乱世之中,匪徒横生,侠就有救苦救难的功劳。

    而乱世才以严法治世,亦能解救于万民于苦海之中,这时候提倡仁义是不合时宜的,所以儒家于乱世是最不受待见的。也并不是说儒家“仁义”是错的,乱世之中言怀柔只是不合时宜的,只有太平之世是儒家以仁义治世才能显出帝王贤明。只有各家相辅相成才是大势所趋,才有大世之治。

    而他那小贤侄季临风刚回永州城,还没歇息两天。就搞出这么大的幺蛾子,还有人拿侠士在姜府附近消失不见的事,大做文章。这些世家豪族真是的让人好生厌烦与恼怒。他白家大少爷什么德行永州城何人不知?除了一天到晚在城中寻衅滋事还能干嘛?无非就是仗着家里朝中有靠山而平日里作威作福,白大公子你无故打死家中奴婢本就是触犯律法的事,现在被人打杀也是活该,死了正好。他都想为那侠义之士拍手叫好。能颁奖的话他都想给那侠义之士颁个友好百姓奖才对,不知白府有何颜面要求官府既日捉拿归案,还要审问他的好贤侄?他为姜贤侄感到不平……

    殊不知这正是他那好贤侄惹出来的祸事。

    咚!咚!咚!

    敲门声轻响。

    “何人?”吴贤理略微一顿,放下手中的文案不喜道。

    “启禀刺史大人,白家白随风求见,”门外传来小吏的声音。

    “进来吧!”吴贤理脸色一沉道。

    “见过刺史大人”,白随风抱礼一躬道。

    小吏则站在一旁底着头唯唯诺诺的候着。

    礼毕,白随风便对着吴贤理质问道“刺史大人,杀我儿的兄犯为何还未捉拿归案?姜家的季临风也不见传唤。大人,永州城你的管辖之下,竟发生如此恶劣的命案,倘若不尽早破案恐有损大人的贤名呀。”

    吴贤理一听,顿时气乐了,威胁我?索性也懒得虚与委蛇。冷笑道:“江湖之大寻一武功高强之人本就如大海捞针。案发之时还是发生在令府府上,而且令公子什么德行谁人不知?说句不好的话,令公子死了也活该。”

    “还有唤季临风审问又是作何道理?此时发生无他毫无干系,只因那莽夫在姜家一带消失不见便问则于他,是何道理?平常人在你府上路过遗失一双鞋是不是也要报官向你家问责?白兄说话好生强词夺理。”

    “你……你……”白随风气的直哆嗦。

    “我什么我,你应尊称刺史大人,读一辈子书读到狗身上去了?连最基本尊卑之分都忘到肚子里去了?”吴贤理冷哼道。

    噗!

    只见白随风一口鲜血喷出便不显人事。

    吴贤理坐回椅子,揉着太阳穴,皱着眉头。有些厌烦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白随风,真是不知所谓。就算你白家朝中有人最多也是参我一本,等江南道巡府大人到来督察时,都不知何年马月了。你还能威胁我?这白家也真是不长脑子。向着小吏摆了摆手,便闭目养神了。

    此时一旁的小吏已经吓得浑身哆嗦不已了,他还从来没见过一向温和的自家大人,发如此雷霆大怒,连忙唤来两个衙役把白随风抬了下去,自己则把地面清洗干净。

    刚把白随风抬下之后,突然一个浓眉大耳,高大威武的壮汉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

    “回禀刺史大人,案发之时在白府家中,因逢大雨,只有寥寥数人奴仆见过凶手的身影,只道是一位年轻少年。因那几日白家大少爷心情不佳,动辄打骂下人,他们不敢靠近,因此并未瞧得清楚。且作案之人应是武功高强,来无影去无踪的……好像…“魁梧大汉半跪严肃道。

    刺史大人皱起了眉头,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汉,声音冷冷地说道:“直接说查到了什么?吞吞吐吐的作甚?“

    大汉脸色一沉,他感受到了刺史大人的不悦,不敢再有丝毫隐瞒,连忙回答道:“街坊传闻白家大少爷有买过牙子,打杀过好几个买来的牙子……“

    “嗯!知道了,退下吧!“刺史大人脸色如雪,他陷入了沉思。华律有规定任何奴籍都要在官府登记入册,若没有那就是牙子“黑户“。而这种牙子大多数都是清白人家子女,这白家大少爷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只是这平日里只知贪图享乐、作威作福的公子,混账是混账了点,突然不把数条人命当一回事,这实属有点蹊跷……

    黑夜降临,月色如银,寂静的白家居所笼罩在一片幽暗之中。姜五身形灵活,如影随形地潜入白大公子的居所,她听从公子吩咐来探查白大公子的居所。

    在白公子卧室,一切都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姜五小心翼翼地绕过下人、护卫,进入了白大公子的书房。书房内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珍宝和古籍,但姜五的目光却被书架上的一本书籍所吸引。

    她走近桌边,细心观察。这本书籍普通无常,但姜五的眼中却发现了异样。微弱的药香从书页中散发出来,她顿时警觉起来。这好像是一种迷人心神的药物,会使人暴怒不已,心神失控。

    姜五心中一动,轻轻舔了一舔。随后她小心撕下书籍的一角,轻轻的放在束腰间。突然姜五秀眉微凝,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脸上突然青筋暴起,额头些许汗珠涌现,不多时。

    她的眼神变得迷茫,她的脸色也开始发红。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在她心中升腾而起,她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狂暴之色。

    姜五暗自佩服,公子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书籍中的药物应该是他人故意下的,这白家大公子的死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姜府。

    听雨亭中,季临风静静地坐在那里,聆听着姜五所探之事。心中已有了大致的猜测。姜五离去后,他独自一人在亭中思索着。

    季临风脑海中回想起白翊的卧室,他注意到了一处书架上摆放着一本有着“毒”字的书籍。这让他相信,下毒之人必然是白家大少爷亲近之人。然而,问题是书籍上的药物又是如何不知不觉地带入府邸的呢?这意味着这个人的地位并不低,至少不是普通的下人。

    而这种药物能够使人暴怒,一般的读书人或者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只有经过严格训练的人才能察觉到其中的端倪。这背后所隐藏的事物还需要进一步思绪和考虑。

    倘若诸多猜测成立的话,这药物真能使人暴怒的话,那白家大少爷白翊动辄打骂下人奴仆就有了说法,暴怒之下失了神智失手打杀买来的牙子也是很正常。

    突然,他想到了那个青衣少年,只是想不明白如果是他?他为何要这般做?倘若只要白翊死,他明明可以很轻松的做到。何必这么大费周折?季临风有些想不明白。那楼船之事又为何有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是故意为之还是不经意而现之?他暗自琢磨这其中必有他不知道的缘由。

    更让他感到困惑的是,那黑色的腰牌居然是洛府之人持有?季临风皱起眉头,这意味着洛府与这楼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样子,他要去这洛府走一遭,探明这一切的真相。

    这团迷雾真是令人烦闷、头疼。

    季临风双手捏捏了太阳穴。

    忽然一双小手轻抚,柔软有力的按摩着他的头部季临风余光微瞥,突然愣住了,钟芊芊他如今的婢女。听阿姐说钟芊芊为了感激姜府的大恩大德,自己也无处可去,愿在姜府为奴为婢。

    沉默片刻,季临风突然开口说道“钟姑娘,其实你不用如此的,救你只是举手之劳,况且真正救你的乃是阳大哥。”

    钟芊芊低垂着眼眉,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显露出内心的不安。然而,她的双手却停在了半空中,似乎不知所措。

    季临风冷静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不管怎样,为奴为婢终究是不好的,你总不能刚逃出狼窝又投入虎穴吧?我季临风并非携恩图报之人,我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身边多了一个服侍自己的人反而会觉得束缚。给你一些钱财,回到故乡吧。”

    话音刚落,钟芊芊梨花带雨,泪水滚落而下,她哭诉道:“公子难道讨厌奴婢吗?要赶奴婢走?奴婢哪里做得不好,只要公子说出来,奴婢一定改正。奴婢的母亲已经去世,父亲也不在了,华朝天大地大,可是奴家已经没有家了呀。小姐答应让奴婢留在姜府谋生,公子啊,奴婢哪里做得不好,请您告诉我,奴婢会尽力做到最好,绝不给公子添麻烦。”

    她的声音哽咽着,如同一阵凄美的音乐,让人心生怜悯。

    季临风幽幽的叹了口气,不再言让她出府之事,只是心中万分难受。

    这狗屁的世道,真的好生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