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帝撒耶列王之战
繁体版

第一章·致命威胁

    败落的秋叶悬停在将折的枯枝上,萧索的北风不能再拂去残叶,枯死的枝毁了苍鹄的巢,使它们只能将砖红的墙垣当做新窝。这是奥维克的秋日。炎热灼烧着大陆,寒冷浸透着村镇。

    “这是一个警戒,这是一个训告。这告诉我们旧的时代已经过去,新的世纪即将来临。”新王马尔多身后是旧王的棺椁,身前是拥攘的民众,祷钟响起,这是旧王雷托的葬礼。

    “我的父亲曾为了你们奋斗,为了奥维克的自由而奋斗。如今他为此付出生命,然而自由的权利却仍然远在南方。我们或许触手可及,或许无能为力。但我以整个加恩家族的名望以及奥维克的荣耀起誓,只要我还活着,加恩的利剑永远指向那个国度。”马尔多的愤怒,换来民众的高声怒吼。他眼里闪过一束光,此时马尔多的喜悦多于愤怒。他成功的借助先王的死,向那个国度发起了挑战。这是全体奥维克民众共同签订的战书。

    ——————————

    巴塞罗那宫。古巨橡樟桌上摆着两份文告,桌前的人端坐在椅上,眉头紧锁,身旁站着一个把全身都裹在一席红袍中的耆硕老者,同样缄默无言。

    “国王陛下,你应该为多恩的盟约而高兴。而不是为了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而忧心忡忡。”老者终于尝试着打破了宁静。这是建议,也是事实。这是他作为内阁首相所应做的。

    “令我担心的不是这场战争的发生,而是这场战争的规模。瓦克里大人,看看这位新王的措辞,他比他的父亲更激进,也更危险。我几乎敢肯定,这场战争的范围势必比刚刚过去的那次广大的多,也要更加惨烈。至于多恩的盟约,没有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又能持续多久。”国王的声音沉重忧虑,甚至有点老态龙钟,可他才刚刚步入壮年。

    瓦克里眉头一皱。“陛下,您太过操心而杞人忧天了。您至少应该记住伟大的威伦西斯王,也就是您,率领着巴帝撒耶的子民走向一个又一个的辉煌。过度的愁虑有害健康,陛下。”

    国王再次摇了摇头,这是自文书送达后,国王第十次摇头。“可是这是事实,瓦克里。你的愿景只展现了虚幻,我却是在陈述事实,我的朋友。”惨白的笑容挂在威伦西斯的脸上,这是一个国王为其王国奋斗了十几年后出现的疲态。瓦克里刚想接话反驳,一个传令兵却喊着急报闯了进来。两人重归安静,看着那个气喘吁吁的士兵一字一顿地吐着词。忧虑的面孔为震惊所代替,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

    自从维兰国王佛达下令断绝一切与巴帝撒耶的经贸往来后,往日喧闹的奥兰松大道骤然归于寂静。而如今维兰南下的大军,再次唤醒了大道旁沉睡的森林与山峦。

    “为了报那次战争的仇,我们一定要团结一致,让整个亚莱半岛都知道维兰勇者的威名。”不久前的战争给维兰带来的创伤,至今让人咬牙切齿,记忆犹新。而维兰的人民也都把其当作“维兰自建立以来最大的耻辱”。至今仍避讳着直呼那次象征着失败的战争的名字,只说成“那次战争”。

    威林是典型的维兰人。好战勇猛的性格深扎于他的心中。然而刚性越烈,那次战争给他的伤害就越大。“一场发生在我们领地内的三国之战,”他常说,“作为东道主的我们却毫无优势可言。”他作为一支百人小队的队长,总是需要尽一切努力,鼓舞他手下的士兵。“这是耻辱,莫大的耻辱。”自战争结束后,威林只想着为自己的国家正名,途径只有一个——战败那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国度,这是威林的使命,也是无数维兰士兵的使命。

    ——————————

    烈日高悬苍穹,看似在无情的灼烧着它所照耀的一切领土。但茂密的椿木橡林与鳞次栉比的屋舍替地上的人们遮住了一切毒辣的阳光,为这片土地赢得一派静谧祥和,这是巴帝撒耶初秋的正午。

    卷逡的金发披散在两肩,散发着娇艳的芳香。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女正在伊顿堡附近的高地花园间游玩。经过的路人总会不自觉地瞟向那曼妙的身姿,但又立刻移开。不仅因为她的姣美使人羞于一直盯着她,还因为她高贵的身份,巴帝撒耶国王威伦西斯的长女,凯伦瑟斯,正陪着她15岁的妹妹艾琳在伊顿高地度过恬静美好的一天。

    “如果巴帝撒耶没有战争,那么这里一定是天下最美好的地方。”凯伦瑟斯躺在一棵橡木下,右手高举盖住天空,任凭阳光从橡木的叶隙和她修长的手指间洒在身上。

    “但是这不可能,时间不允许,其他的国家也不允许。”艾琳躺在姐姐身边,并没有她姐姐那般耀眼。可家族带给她的碧蓝的眼眸,还是让她楚楚动人。

    “或许的确如此吧。不过时间的流逝允许,国家的更迭也会允许。”凯伦瑟斯闭上双眼,甜蜜的笑了。艾琳看着姐姐迷人的侧脸和金黄的发梢,微微一怔。什么意思?她暗想。两位不喜欢战争却又无可奈何的公主打发着美好舒适的午后日常。粼粼的阳光与摇曳的树叶,编织出了美好的温馨,把巴帝撒耶变成了人间的天堂。

    可是这样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

    炎日炙烤着大地和地上的每一个人。在没有任何遮拦,看似雄伟却又致命的奥兰松大道上,维兰的战士们无声的进行着与烈日的战争。在奥兰松大道上,正午只能属于太阳。

    一群士兵拥攘地挤在行军所洒下的微乎其微却又至关重要的阴影中,啃咬着他们的午餐。但是干硬的面包和肉块,以及炎热的空气令他们食欲全无,只剩下了对生存下去的渴望和本能的咀嚼反应。

    “我恨透了这次战争,这样下去我们不可能战胜巴帝撒耶。所谓的维兰耻辱只会越来越大。”沉闷使颓废和厌倦的氛围在军中扩散,这是大军崩溃的前兆。威林作为终日混在士兵中的下级长官,自然知道这一切。然而他却无能为力,让年轻而未经历战争与岁月的洗礼的少年入伍的确残酷,他想。但这也是个让他们体会到战争的残忍,重拾即将消失的维兰荣耀的大好时机。“战争从来不美好,但一直被需要。”这是伟王克斯托维尔的名言,也是维兰的座右铭。威林心中不断反复的肯定了这一想法:以死相搏,如果不能打败巴帝撒耶,至少要让他们记住维兰的荣耀,要让他们指着我的坟墓说:“这是一位真正的维兰战士。”

    威林不喜欢战争,曾经也毫不仇视巴帝撒耶。他所重视的是尊严与荣耀,他自己的,也是维兰的。

    ——————————

    “巴帝撒耶刚刚在雷那什战争中以一己之力打败了两个国家。与其结盟再合适不过。”身着白蓝缀上星辰的长袍的长者神色激昂,胡须也在微微颤动。但通红的脸却违和于苍苍白发与花白的胡须。

    “正因为强大,我们与其结盟才会有沦为其附庸的危险。”身披战甲的青年不顾尊敬长者的国训,同样面红耳赤的同长者辩论着。

    多恩皇宫的议事大厅内,长桌两旁分别坐着长者所代表的盟派和以青年将军为代表的隼派,长桌的尽头,一位中年人端坐在他的宝座上,默默听着双方的唇枪舌战。

    “但你们应该知道,这离巴帝撒耶太远了。巴帝撒耶不会想要我们这一块贫瘠之地的。如果我们现在还不在北方找到可靠的盟友,我们可能会被彻底遗忘!”长者抛出了看似无懈可击的理由,让将军摆出一副窘迫的表情。

    “够了!”宝座上的人突然一声怒喝,打断了双方的争论。他一脸愤怒,像是被长者所说的“多恩即将被人遗忘”激怒了。一时间喧嚣的大厅重归死寂,所有人畏惧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良久,国王叹了一口气,开口打破了这片死寂。“卡尔将军,梅斯大人。我知道你们都是在为多恩着想。关于与巴帝撒耶结盟的事宜,我已经发去了盟约。现在反悔只会损害我们的名誉。这是我考虑许久后才定下的事,不过我与巴帝撒耶结盟,不是因为怕被遗忘,”国王凌厉的目光扫过梅斯长老,后者不禁一怔,为自己的失言懊悔不已。“为何与巴帝撒耶结盟,我有着自己的考量。”国王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诡谲,他正在为了自己的国度绞尽脑汁。

    ——————————

    战争来临的公示贴满了布告栏,传令官和焦急的民众奔走相告,把大战的消息传遍整个巴帝撒耶。据在奥兰松大道附近巡逻的斥候带回来的消息,浩荡的维兰大军带着满车的物资武器与满腔复仇的欲望南下,准备荡平巴帝撒耶。

    身披帝国禁卫军战甲的近卫骑团叩开了维加法堡的琉橡大门,这里是凯伦瑟斯与艾琳的住处。“发生什么事了,奥伦大人?”凯伦瑟斯一脸疑惑不解,身穿黄青卫甲的骑士团团长奥伦走上前,单膝跪在两人面前。“禀报公主殿下,我们刚刚接到维兰大军南下的消息,为了保证您们的安全,我奉陛下之令护送您们暂移至米洛斯堡居住,直到战争结束。”

    震惊之色留在凯伦瑟斯的俏脸上,而艾琳却没有太多的诧异,尽管团长所说的大军,战争的字眼仍使她浑身一颤。

    和平的时间是如此短暂,战争的阴霾重新笼罩于巴帝撒耶的上空。

    ——————————

    漫长的行军征途和日复一日的炎热,几乎摧毁了这支南征大军的士气。但浩大的队伍仍然在一步一步地缓慢前进,离巴帝撒耶越近,威林就越激动。他的肌肉充满了力量,腰间的利剑蓄势待发,眼里闪着光芒。但不是所有士兵都如威林这般勇猛,相反,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在众多士兵的心头。

    暮日西沉,最后的余暇沿着维拉山脊撒在奥兰松大道上,映耀着维兰军大战前最后的营地。营地离兰登森林只有一丘之隔,明天,维兰将越过维拉山,向兰登森林进发,向固若金汤的永恒城墙发起攻击。

    威林趁太阳还未彻底西沉,独自爬上了维拉山顶。他放眼望去,天空一片暗红。在天空与地面的接线处,威林目力可及的极限处,号称永恒城墙的长城若隐若现。

    威林将要在那里赢得属于他,也属于全维兰的荣耀。